這聲音極為清冷，又摻雜著幾分陰狠之意。在場的人瞬時回頭。嚴千葉站在那裡！她的眼眸輕挑著，像是在漠視著眼前一切。看到嚴千葉，言子煜的喉嚨頓時湧動了一下，眼裡快速閃過一道不易覺察的光亮。陳阿狗在道上混，多少也是見過世麵的人，可當他迎上嚴千葉那帶著不屑與蔑視的眼眸時，揪著言子煜衣領的手竟不由顫了一下。他底下的那些兄弟中，有個不怕死的，上前朝著嚴千葉走去，就要動手，嘴裡叫著:“哪冒出來找死的人！”“人”字剛落，就見他整個人被一股力量給拽了回來一般。若不是那幾個弟兄“堵”著，怕是他的身子要摔出去幾米遠。陳阿狗看著嚴千葉，神情頓時警惕起來。嚴千葉冷冷睨了一眼陳阿狗，緩步上前，一邊走，一邊掏出電話，撥了一串電話號碼，開啟免提。所有人都不由豎了耳朵。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嚴千葉漫不經心地說道:“是我！嚴千葉。陳阿狗可是你的人？”那邊傳來讓陳阿狗渾身都為之一顫的聲音:“好像是，怎麼了？葉子姐。”這是陳阿狗所混幫派的龍頭老大，老江湖一枚，歲數比嚴千葉要大上許多，但依著幫派規矩，他還是得恭敬地叫嚴千葉一聲姐。陳阿狗預感到大事不好，整個脊梁骨霎時一涼。嚴千葉陰狠地勾了一下唇角，說:“他動了我的人，我要卸他一隻胳膊，你沒意見吧？”那邊笑了笑，言語毫不在乎地說:“敢得罪葉子姐，那是他活膩歪了，葉子姐你儘管動手。”嚴千葉掛了電話，唇角又是極不友好的一揚。就在她這一笑間，聽見陳阿狗慘絕人寰的一聲悲喊：“啊——”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嚴千葉是怎麼行動的，等他們看見時，陳阿狗已經鬆開言子煜，整個人半蹲在那，一手抱住自己的胳膊，神情極為痛苦。每個人都驚在了當場，各個像是被點了穴道般活動不了。嚴千葉護在言子煜身前，扭頭，湊近看到言子煜臉上的傷時，眉宇一擰，望向眾人，眸光刀鋒般銳利，道：“誰乾的？”在場的人目光都不自覺朝陳阿狗看去。嚴千葉單手抓起陳阿狗，將他按在牆壁上，嗓音清冷到不由令人發顫地說道：“西蘭街，陳阿狗。你真是活膩歪了！看來廢你一隻胳膊，還真是便宜了你！”說話間，舉拳就要往陳阿狗臉上襲去。很多人沒反應過來，陳阿狗更是連求饒都來不及。隻有言子煜疾呼道：“嚴千葉，快住手！”嚴千葉的拳頭避開陳阿狗的臉，擊打在牆壁上。陳阿狗嚇得閉了閉眼！言子煜沉著臉，言不由衷卻不得不說：“這裡是醫院，不是你們打架的地方。”嚴千葉朝言子煜看去。以往他的冷言冷語，他的冷漠眼神，她都毫不在意，反而更激發了她想得到他的勇氣。可是現在，嚴千葉突然有些自嘲地一笑，但什麼也沒說，鬆開陳阿狗，轉身朝住院部走去。言子煜很想叫住她，可她的名字到了嘴邊，他又咽了回去，眼神隱含著什麼，看著她的身影慢慢遠去。陳阿狗的手下回過神來，去攙扶住陳阿狗。人群中在一陣沉默後，開始有竊竊私語的。“建哥，她是誰啊？”“我也不知道，但應該是個不能惹的人物，你沒聽咱們西蘭街的老大都要叫她一聲姐嗎？”突然其中一人說：“我知道她是誰？嚴千葉，當年的西蘭街龍頭老大。後來跟了龍門，做了龍霄的私人保鏢。”眾人頓時有感歎、感慨、懷疑、又覺令人驚訝、難以置信極了！陳阿狗聽到此話，也是麵有驚疑，抱著自己受了傷的胳膊，一臉的心有餘悸。言子煜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在徹底看不見嚴千葉的背影後，他斂了心神，過去檢查陳阿狗的傷勢。經過這一遭，陳阿狗明白這個言子煜是不能欺負的人，咽了口唾沫，不自然地道著歉說：“醫生，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言子煜神色僵沉，托著他的胳膊，說了句：“忍著點。”陳阿狗沒反應過來，隻聽胳膊哢嚓一聲，一種比斷骨還要疼痛的感覺襲上他的心頭。他本能地罵了一句娘，很快又跟言子煜解釋說：“醫生，我不是罵你，你彆誤會。”言子煜麵無表情，冷冷說道：“進去找彆的醫生做後續處理。”說完，他邁開步，朝急診科奔去，在奔跑過程中，他忍不住朝住院部又望去一眼。那一眼，蘊含了那麼多的糾結、憂傷與歉疚。此刻急診科裡一片混亂，接到通知的家屬跟著來來回回，把急診科擠得水泄不通。因為沒定下肇事責任，他們兩邊的人爭鬨不休，若不是保安和警察攔著，估計在醫院裡就要動起手來。袁紫妍忙前忙後，急診科主任秦木蓉和幾個同事用推車推著傷情嚴重的往手術室跑。言子煜一到，立即加入救治。等忙完急診科的事，已經是下午。言子煜疲憊地回骨科科室，去洗漱間洗了把臉，感覺到臉上被陳阿狗襲擊的地方一陣疼痛，他仰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鏡中的人兒，突然變成了嚴千葉的模樣。言子煜眼神呆滯了片刻，回神後，他換上新的白大褂，朝住院部走去。住院部裡，護士站的護士叫住他：“言醫生，719病房辦理出院，你簽個字。”719！嚴千葉的病房！言子煜拿著出院報告單，想了一下什麼，朝719病房走去。推開病房的門，言子煜聞到一股很濃的煙味。嚴千葉很少抽煙，隻有在煩躁不安時，才會點上一根。住院期間，因為言子煜討厭煙味，嚴千葉便沒再吸過。可是今天，嚴千葉坐在窗台上，背倚靠著窗框，兩條修長的腿交疊，蹬著另一邊的窗框。窗根底下，扔了不少煙頭。看到這一幕，言子煜緊緊皺起了眉頭，他壓低聲音，儘管窗外有防盜網，也明知不可能會驚嚇到嚴千葉，可他還是有所擔心，他說：“嚴千葉，下來！”嚴千葉吐了一口煙圈，她臉上的神情是言子煜陌生的，口吻也極為冷淡地說：“言醫生，你忙完了！忙完了就麻煩你在我的出院報告上簽個字，我著急走。謝謝！”言子煜向她走近一步，依舊壓低了聲音，固執地重複道：“嚴千葉，下來！”嚴千葉看著他，拿下口中的煙，然後捏在掌心中狠狠掐滅。言子煜不知道煙頭燙沒燙傷嚴千葉的手，隻覺得他的心被燙疼了一下。他不由道:“小心手！”嚴千葉不屑地勾起唇角，將煙頭往地上一扔，說:“你手裡拿著的可是我的出院證明？”沒等言子煜回答，她手速極快地奪過一看，歪了頭看言子煜，說:“怎麼還沒簽字？”將報告單遞過去，道，“簽上！”言子煜看著眼前幾近於讓他陌生的嚴千葉，眸裡有著不解，不解中又摻雜著一些擔憂。他接過報告單，簽上名字。以嚴千葉的目前情況，她早就應該出院了，若不是她強行堅持要繼續住著，他早就簽字讓她離開。嚴千葉拿著報告單，看也不看一眼，表情平淡地對言子煜道謝又道歉說:“言醫生，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顧，對你有打擾之處，還請見諒。你放心，以後我絕不會出現在言醫生麵前，若是不小心碰了麵，我也一定繞道而行，離言醫生遠遠的。”言子煜重重擰了眉。嚴千葉話語越說越客氣道:“言醫生，後會無期，祝你和你的妻子，永遠幸福。”嚴千葉說完，轉身就走。言子煜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這話什麼意思？”他問著，那雙看著她的眼眸中，有了一絲懷疑與不安。嚴千葉想要掙脫也就一個動作的事，可她並沒有那樣做。她站在那裡，任由言子煜拽著她的手。良久，她才認認真真地迎上言子煜的目光，說道:“言子煜，你知道我這幾天去哪了嗎？我去找她了。”言子煜怔了一下。“我去了趟美國，見到了她。見到了你的妻子，她很漂亮。”嚴千葉極力忍著早已煩亂的心緒，讓自己平靜地說著。言子煜一下鬆開拽住她手臂的手:“你去找她了？你為什麼要去找她？”“因為我想讓自己死心！”嚴千葉說。言子煜眼眸慌亂，道:“你們之間說什麼了？”“放心！什麼也沒說，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出現，我隻是遠遠看她一眼，聽著彆人叫她一聲言太太罷了。”嚴千葉酸楚地道。言子煜的臉上看不出是慶幸，反而有些許遺憾的意味，他輕聲說了句:“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說……那就好！”嚴千葉深深呼了一口氣，打開門欲離開。趙曉曉站在門外，一臉驚愕。望向嚴千葉瞬時陰冷的眼眸，她立即回了神，解釋說:“對不起，老板。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隻是單純地過來看一看老板。”她聽說嚴千葉回來了，又看著言子煜進去，才過來打聲招呼。嚴千葉微一擰眉:“趙曉曉？”趙曉曉心虛地點點頭說:“是我，老板，我是策劃部的趙曉曉，負責插畫。”“我知道。”嚴千葉淡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