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招的我!你還說呢!”唐婧冉這下是恃寵而驕,竟有些蠻不講理來,偏偏宋璟年就喜歡她這樣,不惱反笑,“是是是,是我招了你了,那你打我兩下出出氣。記得打輕些,仔細你自己手疼。”“噗嗤,”唐婧冉被他這一句逗笑了,臉上還掛著淚水,卻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來。這一破功也就裝不下去,隻能嘟了嘴,揮著拳頭往他肩上捶了幾下,有些不甘心一樣,“你就隻拿捏著我罷了!”“豈敢呢?是你把我捏得死死的,”宋璟年笑著拉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大手抱住了她的小拳頭往上呼了幾口氣,又揉了揉,“可打疼了?”唐婧冉這次倒沒有忸怩,乖乖坐在宋璟年腿上,低頭就能看見他頸間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唐婧冉就像是被抓到了一般撇過了臉去。宋璟年並未察覺到她的異樣,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就握著她的手放到唇邊印上一吻,“是不是委屈了?”不提還好,唐婧冉都快感動得忘了,這宋璟年也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一句話便把唐婧冉心裡的不安勾了出來,“我老早就讓人去找你了!你為什麼那麼晚才回來?!郡王府的人好難應付,我當真是支持不下去了!”“你彆急,我要回來也得做好準備不是?”宋璟年看她紅了眼眶的樣子就心疼,把他往自己懷裡摟,“你可千萬彆怪我,我是當真記掛著你的。”唐婧冉身量小小,窩在宋璟年懷裡就像是一隻小鳥兒,騰出一隻手來勾著宋璟年的衣襟把玩,“那你都打了些什麼壞主意?”“你以為郡王是他自己找上門的?”宋璟年第一次和唐婧冉靠得這麼近,她身上帶著一種好聞的香氣,不是尋常的熏香,倒像是站著一種甜膩的奶香,讓人恨不得抱著她細嗅一嗅。櫻桃小口兒上抹的胭脂已經褪了色,長長的眼睫就像是撲扇在他心上似的癢,她長相清麗,尚未完全褪去稚氣,眉間一點花鈿卻透出了些媚色來。當真是好看的緊。唐婧冉自是不知宋璟年將她打量了個遍,還隻記掛著方才的事,“郡王是你請來的?”她有些訝異,“你怎麼想得到這裡?”宋璟年喜歡賣關子,便隻是看著唐婧冉笑就是不說,急得唐婧冉捶了他好幾下這才肯緩緩道來。原來他早就猜到這太夫人肯定是要逼著唐婧冉留下浣春的,那唐婧冉自然不願意,這麼一僵持,就得有人來給她們彼此一個台階下。所以宋璟年先出來說幾句看似公道的話,讓浣春留下,卻又不再讓她當妾,隻做個通房丫頭,打了太夫人一個措手不及。然後再讓人來說郡王到了,又亂了太夫人的思緒,他宋璟年已經做了讓步,比起唐婧冉的一定要趕走浣春到底要好一些,太夫人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便隻能匆匆應下,至少這一次是太平了。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了,當真是算無遺策,唐婧冉大為佩服,伸手戳了戳他的臉,“宋璟年,你是屬狐狸的不成?”“我要是屬狐狸的,那你可不就成了狐狸的夫人了?難怪長得這麼好看,原來是狐狸變的。”說著宋璟年就伸手去捏唐婧冉的鼻子,唐婧冉笑著躲過了,握著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也不覺有什麼不自在,隻靜靜和他依偎在一起享受難得的清閒時光。剛並肩打完了一場仗,偷來的這浮生半日閒也是真的令人著迷,堂屋外種著幾株翠竹,太陽高升後這竹影蕭蕭落到了屋裡,望過去生動得很,似乎都能聽見葉子沙沙的聲響。蟬鳴聲漸漸起了,清脆悠長,像極了夏日裡被日頭拖長的時光,黏糊又慵懶。唐婧冉低頭看宋璟年也覺怎麼都看不夠似的,便孩子似的將他的臉當做麵團一樣揉搓著玩,也虧得宋璟年寵著她,由她擺弄出各種奇怪的神情來,然後自己咯咯笑個不停。唐婧冉玩了一會兒便也覺得有些無聊,忽而又想起了一件事,“對了,方才我聽郡王妃和浣春之間的話,倒是有些奇怪呢。”她說著便回憶了一番,“她們之間,是有什麼恩怨麼?”“這個......”宋璟年也似有些為難,他長日裡和那些權貴子弟們混在一起,這些官眷之間的恩怨最是清楚不過。隻是他們喝酒玩笑時說出來當個樂子還好,認真和唐婧冉講,便有些尷尬。“你快說嘛!我想聽!”唐婧冉摟著他的脖子撒了個嬌,宋璟年便敗下了陣來。所以說,為何自古以來英雄難過美人關,就是這個道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不過有些私隱罷了。”浣春打小兒養在太夫人跟前,和太夫人唯一的孩子郡王就相識得早,那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的情義,年歲長了又都是年輕男女,自然生出了些情愫來,一來二去的竟私定了終身。可浣春終究是個婢女,雖然得太夫人的寵愛,也不可能正兒八經的當郡王妃,因此一直以來都未曾過了明路。後來要給郡王議親,看上了陳家的女兒,原本是想著陳家把人嫁過來就可以抬浣春做姨娘,是兩全其美的事。可誰知道陳家隻有陳妙藝這一個女兒,寶貝兒似的寵著,聽說郡王在求親之前就有了一個寵愛的丫頭,生怕女兒嫁過去要受冷落,便動了悔婚的心思。郡王府的勢力已經大不如前,許多人家都不願把女兒嫁進去,也就是陳家自詡清流門第,不攀附權貴也不低看布衣,這婚事要是結不成,日後再議親就難上加難。因此自己狠了心,也逼著郡王割愛,將浣春送進了世子府。一來是郡王和宋璟年交好,知道他的品性,二來也是拉攏的意思。浣春在郡王府是嬌縱慣了的,心中又一直憤憤不平,深怨郡王負心,才在世子府裡失了分寸。方才太夫人聽見郡王來了,也是怕郡王會進院,他對浣春的事也一直耿耿於懷,浣春又想著要回去,萬一兩人一見麵憶起了舊情來,那就是失了世子府這靠山,也要得罪陳家,傳出去名聲更不好,所以太夫人才急匆匆要走。聽完這一段,唐婧冉眼珠一轉兒就起了心思,“照你這麼說,郡王還惦記著你這寵妾呢?”“什麼寵妾?我知道她是郡王喜歡的人,我可沒碰過她,不過是礙著康平郡王府的麵子,先前才騙你說是有的。我與郡王交好,若我真要了他心愛的人,我日後還怎麼和他相見?”宋璟年是怕唐婧冉誤會自己對浣春有什麼,忙解釋,他這一臉驚慌無措的樣子反倒逗笑了唐婧冉,她笑如銀鈴,“我不過隨口一問,瞧你這樣,我看上去當真不像是個能容人的人嗎?”宋璟年愛她這般嬌俏,便也與她玩笑,“這可不好說,萬一呢?其實浣春雖然跋扈了些,她......”“那你這一院子的鶯鶯燕燕,我全不管,祝殿下您安享齊人之福吧!”唐婧冉輕哼了一聲,便推開了宋璟年站了起來,似有些不高興的樣子,撇了嘴也不看他,“我才不管你呢,由著你去罷了!”說完竟頭也不回地走了,留宋璟年坐在屋裡尚不知自己是哪一句話說錯了惹惱了這小丫頭。望著她負了氣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回廊儘處,連頭都不回,宋璟年總算是慢慢回過了味來,平時倒是溫順乖巧,誰知小性子一起來還有些嬌蠻。可愛,宋璟年可太喜歡這樣的唐婧冉了。從前規規矩矩地姑娘有什麼意思?跟個精致的木偶人一樣,了無生趣,就得是這樣會哭會笑會發脾氣撒嬌的,才是好的。這麼想著,宋璟年倒不急著去哄她,想著這時辰處處都該擺午飯了,自己就獨個兒溜達著去了綠意閣。浣春不再是侍妾了,可也算是一個恩典,看在郡王和太夫人的麵上還許她居住在綠意閣,撥了一個丫鬟伺候她。小丫鬟年紀尚小,看見宋璟年過來嚇了一大跳,跪在地上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宋璟年方才是明擺著偏心偏著唐婧冉的,好好的又怎麼會過來?彆說這小丫鬟沒見過什麼世麵,就是浣春自己都不解,起身過去行了禮,“殿下。”她如今也安分了,手中沒了權,其他的姬妾也都被宋璟年散了,獨留下她一個。浣春自然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也就更加不敢行差走錯,和先前那樣是判若兩人。可宋璟年倒不管這些,隻是坐到了浣春對麵,小丫鬟總算戰戰兢兢地起身又給他備了新的碗筷。浣春失了勢,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東西送過來,都是些粗劣不堪的吃食,宋璟年自從出生以來就是珍饈玉饌,看了這些沒什麼胃口,筷子剛拿起來就放了下去。他不動,浣春更加不敢動,隻低了頭等宋璟年的吩咐,可宋璟年卻什麼也不說,就隻和她相對做了半晌才起身,板著臉訓斥外頭的仆婦,“這屋裡的吃食也太敷衍了,綠意閣的還是按著往日份例來,否則我決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