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狗男女(1 / 1)

金雀釵 十三兒 2221 字 14天前

容蘭入睡前忽然聽到敲門聲,打開房門,意外的是霍公公站在門口。霍公公向她行禮道:“叨擾才人好夢,現下有一人將要上路,侯爺命老奴前來請才人去送一程。”容蘭皺眉問道:“是誰?”“太後娘娘。”容蘭吃了一驚,霍公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梁婉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死期將至。她還做著回宮的美夢。睡得迷迷糊糊間,隱隱傳來幾聲響動。她受驚睜眼,還沒看清眼前的人影,嘴就被堵住,緊接著一個麻袋罩上,以迅雷之速將她扛走。眼下這處住所很是破舊,霍公公把容蘭帶到門口便退下了。她皺著眉頭敲門,裡頭的鳳棲梧道:“進來吧。”容蘭推門而入。鳳棲梧向她伸手道:“過來。”容蘭乖乖地走上前。鳳棲梧托起她的下巴,眼中的情緒捉摸不定,“近來可有想過我?”容蘭捉住他的手,歪著腦袋道:“大人可有想過奴婢?”鳳棲梧輕笑一聲,將她摟入懷中,親昵道:“當然想,日日夜夜都想。”“當真?那大人的侯夫人呢?”“素秋命不好,不幸被叛軍殘殺,鳳某很是痛心。”容蘭愣住,鳳棲梧試探道:“你與陛下逃難的那些日子受委屈了,我本以為你逃了出來,便與深宮沒有瓜葛。哪成想陛下對你如此器重,事事聽你之言,我倒是小瞧了你的本事。”聽出他語氣裡泛酸,容蘭看著他道:“大人這是在吃醋嗎?”鳳棲梧哼了一聲,沒有答話。容蘭道:“倘若當初是大人遇到陛下有難,是救還是不救?”“救,但不是你出手。”似乎一提起這個就生氣,“你明知你插手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卻還是去做了,如今落得進退兩難的地步,又該如何收場?”“奴婢沒想這麼多。”“那好,我先不追究這個。以前陛下對你視若無睹,為何現在卻轉變得如此之快,視你如珍寶,寸步不離?”這話聽到耳中令容蘭不快,懊惱道:“奴婢與陛下清清白白,未曾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鳳棲梧不信,皆因他是男人,他太了解男人對女人產生依賴和情愫的感覺了。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李楚以前不知天高地厚,眼睛長在頭頂上。眼下卻知進退,懂禮儀,能屈能伸,跟以前判若兩人。他成長得實在太快,快到令鳳棲梧懷疑容蘭竟有如此大的魅力去改變他。然而事實就是如此,經曆了短短幾月的磨礪,他得到徹底蛻變,若非有她引導,他豈能如此?李楚對容蘭的偏愛成為了橫在兩人中間的一把刀。麵對鳳棲梧的猜忌容蘭很是氣憤。鳳棲梧則同樣如此,麵對另一個男人的威脅,自是緊張。兩人心裡頭都裝著氣,看著對方不言不語。突聽一道敲門聲響起,霍公公把梁婉帶來了。揭開麻袋扔到地上,梁婉看著二人震驚不已。容蘭有些害怕,偷偷地往鳳棲梧身邊靠了靠。鳳棲梧麵無表情道:“臨死前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梁婉愣住,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問:“你要殺我?!”“不然呢,真當自己是皇太後了?”“你不能殺我,我要見太皇太後!我要見太皇太後!”意識到自己死期將至,梁婉頓時急躁起來,想要掙脫束縛,卻被霍公公按製得死死的。鳳棲梧不屑道:“當真是個貪得無厭的女人,自以為做了幾天皇太後就做起了美夢來,倘若你彆這麼貪心,在逃出宮的途中跑了,說不定還能撿回一條性命。隻可惜沒有自知之明,以為討好了太皇太後就拿到了免死金牌。殊不知,你當初是怎麼來的,現在就得怎麼去。”梁婉大聲道:“我不信!我爹是丞相,你不敢殺我,一定是你在太皇太後跟前進讒言蒙蔽了她!”鳳棲梧嘖嘖兩聲,看向霍公公道:“你方才聽到她說什麼了?”霍公公恭敬回答:“老奴聽到她方才說上官櫟陽。”“上官櫟陽怎麼了?”“她早就被雍王毒殺了,屍體是老奴親自帶出宮扔到亂墳崗的。”鳳棲梧轉移視線看向梁婉,語氣冰冷道:“那眼下這個‘上官櫟陽’又該如何處置?”霍公公一板一眼道:“自然同先前那個一樣,把屍體扔到亂墳崗,讓野狗吃掉。”麵對兩人淡定自如地討論自己的生死,梁婉徹底崩潰了,連一旁的容蘭都心驚膽顫。方才她還離鳳棲梧近些,現在情不自禁後退兩步。鳳棲梧發現了她的恐慌,溫柔地攬過她的腰,輕聲道:“怎麼在發抖,被嚇著了嗎?”容蘭嘴硬道:“笑話,奴婢又不是沒見過侯爺殺過人。”頓了頓又道,“當初上官櫟陽被毒殺,整個寧清宮的人都被你殺死,眼下這點場麵算得了什麼。”鳳棲梧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隨即道:“現在你眼前的這個女人可以任你磋磨,當初她把你坑成了皇帝的女人,如今可報大仇,你想怎麼樣都行。”容蘭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梁婉受不了道:“賤婢!”鳳棲梧眼神一沉,厲聲道:“打!”霍公公當即扇了梁婉一耳光,那一巴掌下手極重,很快就有血絲從嘴角沁出。容蘭忽然出聲,一字一句道:“知道你為何會走到今日嗎?”梁婉死瞪著她不吭聲,容蘭繼續道:“正如方才大人所說,你原本可以借叛軍入京趁機逃走,可你沒有,你貪戀榮華貪戀權勢,以為把太皇太後哄高興了就能真把你當成丞相之女,簡直是笑話!”梁婉憤怒道:“賤婢,我的事容不到你來插嘴!”“真是可笑,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你以為你拉攏裘賢妃扶她上後位就有依靠了?把我踢開就沒有其他人來監視你了?還是真當太皇太後老眼昏花,你的那些小技倆全是她玩剩下的,之所以縱容你無非是把你當寵物養著逗樂子呢,一旦有機會,除掉你不會有任何猶豫。就像現在這樣,堂堂一個太後被綁出來,真當那些人眼瞎嗎?”這番話把梁婉的心理防線徹底擊潰了,容蘭步步逼近,字字如針道:“敢問當初我是如何待你的,你卻這樣坑害我?!”梁婉奮起反駁道:“賤婢你不知好歹,自以為攀附上鳳棲梧就攀上了高枝,你既然這般喜歡攀高枝,那我便成全你,讓你成為皇帝的女人,你還想怎樣?”容蘭瞪著她,胸腔劇烈起伏,實實在在被氣著了。似發現了她的死穴,梁婉扭曲著臉笑了起來,張狂道:“我還沒恭喜容才人呢,聽說你立了大功,陛下等著回宮封你做充儀,可你眼下又與宣平侯偷情,倘若被陛下知道,哈哈哈……真是一場大戲呀,隻可惜我看不到了。”鳳棲梧的臉色變了,容蘭卻無動於衷。梁婉一臉期待的樣子,她本以為容蘭會惱羞成怒,誰知她非但不惱怒,反而還笑了,並且用極其嫵媚的表情說道:“太後娘娘這是嫉妒奴婢有福氣嗎?”梁婉愣住,沒料到她竟是這種表情。容蘭繼續說道:“也是,娘娘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日子久了,難免見不得他人成雙成對。”又道,“方才娘娘說陛下回宮就會封奴婢做充儀,奴婢可得好好感謝娘娘報喜。奴婢於陛下有救命之恩,往後恩寵自是不斷,就不勞娘娘費心替奴婢擔憂了。”梁婉被她一番不要臉的話噎住了,更不要臉的是,她竟然還如此說道:“此次平亂咱們大人可是立了頭功,可見陛下對大人的一片信任。待到他日大人成為當朝紅人,那便更是奴婢的福氣,有權臣和當朝帝王寵愛著,奴婢高興都來不及,哪有什麼心情演大戲?”更絕的是鳳棲梧居然非常配合道:“往後微臣的前程還得靠才人在陛下跟前吹吹枕邊風,多多提拔才是。”容蘭笑盈盈道:“大人如此疼愛奴婢,奴婢自要替大人好好籌謀一番。”兩人一個婊氣衝天,一個忒不要臉,徹底顛覆了梁婉的三觀,她氣得吐血道:“你們這對狗男女!我要去告訴太皇太後,讓她殺了你們!”鳳棲梧親昵地摟住容蘭,笑眯眯道:“時辰不早了,跟你廢話了這麼久,也該上路了。”霍公公領命,麻利地將一根繩索套到梁婉的脖子上,她死命掙紮,鳳棲梧非常體貼地捂住容蘭的眼,輕言細語道:“彆看,臟。”聽著梁婉的慘呼聲,容蘭表麵上雖沒什麼表情,內心卻恐慌不已。因為方才梁婉的話她都聽了進去,一旦皇帝發現她跟鳳棲梧的私情,必死無疑。可若她敢跟鳳棲梧斷絕來往,負了他,以他的陰狠手段,她還是必死無疑。容蘭的求生欲是極其旺盛的,她必須把活閻羅哄到位,要不然鐵定吃不了兜著走!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在眼皮子底下沒了。容蘭卻無動於衷,看多了生死,僅有的那點憐憫心也變得淡漠起來,況且梁婉沒有自知之明,既然她要去賭注榮華,那就要去承擔失敗的風險。霍公公把梁婉的屍體帶走後,這裡又恢複了平靜。鳳棲梧好整以暇道:“方才才人的一番話讓鳳某醍醐灌頂,往後鳳某的前程還真得靠才人多多提攜才是。”容蘭提著心道:“大人明知奴婢的真心,卻故意揶揄奴婢,究竟是安的什麼心?”鳳棲梧斜睨她,不答反問:“那才人到底是安的什麼心?”容蘭辯解道:“當初奴婢把陛下引到法仁寺,通過淨悟和尚聯絡你,哪成想陛下又命你平叛,倘若被他發現我們的關係,定以為我們合謀起來誆他。”“你說得有道理,不過陛下已經打算回宮封你做充儀,你又該如何?”容蘭看著他不說話。鳳棲梧道:“今晚你不打算逃嗎?”“奴婢能逃嗎?倘若奴婢在這個節骨眼上能逃,想必大人早就替奴婢謀好了退路。”“哼,倒是我的不是了。”容蘭小心翼翼地拉他的手,“陛下是個好皇帝,他守禮節,短時間是不會侵犯奴婢的。”“長時間呢?”“奴婢會想法子脫困。”“你又要如何脫困?”容蘭沒有說話,這個問題非常棘手,鳳棲梧又聰慧過人,她沒法繼續忽悠下去了。看出她眼中的不安,鳳棲梧步步逼近,陰惻惻道:“才人要如何脫困,嗯?”“大人會殺奴婢嗎?”“我如此疼你,又怎會殺你?”容蘭心中忍不住咆哮,鬼才信他的話!求生欲促使她繼續忽悠,硬著頭皮道:“隻要大人信得過奴婢,奴婢一定會給大人一個交代。”鳳棲梧居高臨下睇她,許是被他的眼神嚇著了,容蘭破天荒地生出一個念頭來,她回宮一定要想法子挖鳳家的祖墳,就從麻姑身上著手!隻要她還活著!正焦灼不安,外頭忽然傳來一聲輕咳聲,鳳棲梧道:“走吧,時候不早了。”容蘭如蒙大赦。回到屋,整個晚上她都沒法入睡,一旦回宮勢必陷入兩難,可眼下也逃不掉。隻要一想到李楚和鳳棲梧同時審問她的情形,容蘭恨不得一死了之。次日一早眾人起身回宮,梁婉雖不在,卻沒有人發問。坐在馬車裡,容蘭病懨懨的。上回典當的玉珠子她已經取回來了,鳳棲梧的那顆還留在手裡。這次鳳棲梧平叛立了頭功,皇帝對他自是信任,隻是帝王的信任又會不會是懸在頭頂上的一把刀?不知怎麼的,容蘭冷不防想起了晉王。回到京城的那天天氣極好,皇家馬車駛入城中,全城百姓跪迎。宮中多處建築損毀,雖仔細清理過,還是能嗅出血腥的味道。容蘭被李楚安頓在棲霞閣,隨後又命禮部造冊,晉升她為充儀。害怕皇帝親近,容蘭故意給他戴高帽子道:“陛下當初派宣平侯平叛,如今叛亂雖平,但平叛後的重建極其重要,諸多受害百姓還需要朝廷安撫,倘若在這個時候陛下流連於棲霞閣,一旦太皇太後追究起來,那便是臣妾的不是了。”李楚端起茶杯道:“你說得有道理,朕今兒過來也是想告訴你,最近朕會很忙,你也彆胡思亂想,以為朕冷落了你。”容蘭拍馬屁道:“臣妾多謝陛下體恤,您承擔著造福天下百姓的責任,臣妾以您為榮,自然是理解的。”“你明白就好。”頓了頓,“楊嬤嬤辦事老成,在長信殿多年,朕把她調過來服侍你,倘若裘賢妃來找茬,便讓她出麵周旋,省得你難堪。”“臣妾謝陛下厚愛,隻是……”“怎麼?”“臣妾想念以前宮裡的舊人,也不知她們是否還活著。”“要找誰你跟楊嬤嬤說,她會幫你找,若是中意,便送過來伺候你。”容蘭喜笑顏開,福身行禮道:“謝陛下隆恩!”她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李楚伸手扶她起來,鄭重道:“以前在宮外你冒死護朕平安,如今在宮裡,朕必當護你周全。”看他嚴肅的樣子,容蘭沒有說話。外頭忽然傳來侯公公的彙報聲,說宣平侯在乾德宮。李楚不再羅嗦,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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