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亂(1 / 1)

錦繡女商 並刀如水 1834 字 13天前

明明並非雨季,然而瓢潑的大雨還是開始下了起來,將整個城池蓋在密密麻麻的雨點裡。季老爺回來後,便大病一場,躺在床上高燒不退,來往的大夫開了差不多的方子,然而卻不見季老爺的病情有好轉,眾人都說是心病,畢竟被馬匪劫去的是季老爺半生的積蓄。季老爺的貨物因為沒有按時交上貨,導致對方索賠萬兩白銀,醋兒和人家好說歹說,給季家寬限了七日。季家貨物被劫持的事情不知道被誰放出了聲去,原本借錢給的錢莊聽聞了此事,專門登門收錢,若是交不出錢來,便要拿走季家的宅院。季家上下一下子全都亂了起來,季家老爺在床上,看著周圍所有圍著自己的人,虛弱地說:“季家是不是已經亂了?”季夫人不敢多言,季老爺伸出手來招呼著醋兒,“醋兒,我不放心將季家的事情交給彆人,現在隻能相信你,你可以幫我處理這些事情嗎?”醋兒不敢應下這件事情,畢竟若是應下來,她就要扛起兩家人的期待,她怕自己讓人失望。季老爺看出醋兒眼裡的猶豫,他開口說道:“這季家本就是要完了,事情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了,你大膽去做,說不定可以讓季家起死回生。”巧書站在一旁,他看著醋兒,輕聲說道:“醋兒,你若是不應下來,也是沒關係的,說到底季家的事情和你無關,你完全可以逃離的。”醋兒看著季老爺眼裡的期待,雙手握拳,“少爺不必多言,醋兒心裡有數,老爺,醋兒應下來了,既然我應了下來,就定會努力。”“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把楊員外的賠款還上,還有這上上下下的人,你都要打點好。”老爺虛弱地說道。醋兒點點頭。季夫人在一旁含著淚,“老爺,實在不行,我就去娘家借錢。”季老爺搖搖頭,伸出手把季夫人臉上的淚珠抹下去,“你家現在是你哥當家,你嫂子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好不容易從那個家裡逃出來,就不要回去了,你要相信醋兒,我不會看錯人的,她有膽有謀略,聽她的,沒錯。”季夫人伸手握住季老爺的手,點了點頭。“我們出去吧,讓老爺休息會兒。”醋兒發話道。眾人聽著醋兒的話,紛紛從房裡退出來,醋兒對季夫人說道:“夫人,我現在跑幾趟和咱家有生意往來的幾戶員外家,看看能不能借咱們點銀子,你在家中搜羅些財物,我們看看能典當多少錢,現在就是能補上一點是一點。。”季夫人心裡沒個主意,隻好聽著醋兒的話。醋兒快步離開季府,前往和季家有往來的門戶,然而那些夥伴都是些看重錢財的人家,不願拿出錢來給季家周轉,醋兒也不怪他們,畢竟眼前這個坑能否補上,的確是個問題。醋兒跑了一上午,一無所獲,隻好歸家。距離家中還有一段距離,宋醋兒就聽到了淒厲的叫喊聲,她辨認出那聲音來自於季夫人後,立馬踉踉蹌蹌地往季府跑。季府門口站著季家上下七十二口人,季老爺被碎星背著,為首的季夫人試圖衝進府中,卻被兩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人狠狠地抓著,季夫人畢竟是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和兩個男子比力氣。弱不經風的她被兩個惡人架著,撇到了一邊。周圍的下人恐於惡人身上的刀,不敢有過激行為,於是隻能守在季夫人身側,將她扶起來。趕來的宋醋兒恰好看到兩個惡人正拖拽著巧書,她跑過去,衝惡人大聲喊著:“你放開我少爺!”她站在少爺麵前,用力推著惡人,試圖用小小的身體抵擋住惡人對少爺的傷害。巧書看到宋醋兒出現,立馬將她護在懷裡,醋兒掙脫開巧書的手臂,仰頭對兩個人說道:“兩位大哥,你看我們如此可憐,就放我們進去收拾收拾家當,你們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沒齒難忘!”季老爺虛弱地發出微弱的聲音,“醋兒,牌位……不要……祖師爺……畫像……拿著……”醋兒回頭望向季老爺,點了點頭,轉身接著說道:“求求兩位大哥了。”聽到醋兒話的惡人並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他們並沒有將醋兒的話聽到心裡去,畢竟落難的鳳凰不如雞。若是季家沒有破產,可能他們對醋兒還會包容些,然而如今季家欠下巨債,季家徹底垮了,季家的宅子和布坊都要用來抵債,全部財產都落空了,此刻他們給醋兒通融,沒有半點好處。“你當季家還是春城首富嗎?現在季家欠下巨債,你還有什麼東西可以給我們?”擋門的惡人冷笑著說道。醋兒將巧書推到一邊,然後整理好衣衫猛地跪在地上,“我知道我們季家如今是倒了,兩位大人不想給我們行方便,我也理解,但是我宋醋兒是知恩圖報的,兩位大人若是肯放行,讓我進去將季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取出,我宋醋兒若是發達,定當加倍奉還今日人情。兩位大人僅僅是放行而已,虧不了什麼,說不定賭一賭,還能換份人情。”“是啊,兩位大人,你們就放我們進去吧,那些牌位不值錢的,我們抵押的是地皮,難不成連牌位都不讓取出來嗎?”醋兒身側的季夫人說著,撲通一聲也跪了下來。其餘的下人看到此景,也紛紛跪下。抄家的兩人見此情此景,也不願意再難為醋兒,“好了好了,你們趕緊站起來,一會兒其餘人過來,看到這樣的場麵,像什麼樣子。”醋兒挺直了腰板,“今日這一拜,是感謝兩位大人行方便。”說著,她俯下身,給兩個人磕了一頭。磕完頭後,她站立起來,周圍的下人立馬迎上來給她整理衣衫,她輕輕揮手,示意大家下去,然後往府邸裡走著。巧書看著醋兒逆光行走的樣子,忘記了恐懼和悲傷,尚不知該如何應對的他,在那一刻,隻能選擇相信她。巧書在門口等著醋兒出來,可是醋兒卻久久未出來,門口的放行的人顯然已經有些不耐煩。與此同時,醋兒站在季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她知道此次一去,可能此生不會歸來,她跪在牌位前,緩緩開口,“季家列祖列宗,我宋醋兒自然答應了抗下季家的大旗,我就不會輕易認輸,希望列祖列宗保佑我,如今季家遭遇此次變故……”她忽然沉默,許久才接著說道:“我不可能帶著所有牌位離開,所以此次家變,可能會委屈各位不能和我們一起走,望列祖列宗諒解……”她眼淚忽然落下,深吸一口氣,終於將最後一句話說出,“我答應了師父,無論如何也要帶出範蠡祖師爺的畫像,故而其餘的牌位可能無力帶出,希望列祖列宗諒解醋兒的無禮。”話音剛落,醋兒連磕三個響頭。行禮後,她漸漸直立起身子,繼而走向一側的牆壁前,摘下掛在牆壁上的範蠡畫像,揣在懷中,款款走出大堂。在外等候已久的巧書看到醋兒出來,激動地發出聲音,“醋兒!”醋兒一手抱著畫軸走到宋府門口,她將畫軸給季老爺微微示意,季老爺點點頭,醋兒將畫軸一手護在懷裡,她微微欠身,“醋兒再次謝過兩位大人。”醋兒轉身走到季家外麵的街道上,身後跟著大批驚魂未定的下人,季夫人摘下發間的發簪,對為首的管家說道:“這簪子乃是雲間方製作,大抵值八百兩銀子,就算當鋪壓價,也可以當個三百兩左右,你拿那些錢,把這幫下人們遣散了吧,所有賣身的全都將賣身契歸還給他們。”管家眉毛一皺,“夫人,你這是?”季夫人眼睛一紅,她強忍著淚水,伸手拍了拍管家的肩膀,“老爺不在,我一個婦孺撐不住這麼大的家業的,這些年辛苦了,您將下人遣散後,拿著餘錢,自行離去吧!”管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自十三歲便跟隨老爺,如今說讓老奴離去,心裡總歸是不舍啊!”管家的話讓季夫人的眼淚徹底刹不住了,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流下,她側身將眼淚擦去,回身說道:“我們也是沒有法子了,但凡我們有一點法子,我們都不會做出這樣的決策來。”管家兩腿一彎,跪在地上,衝季夫人磕了三個頭。醋兒趕緊上前攙扶,卻被管家製止,“夫人,這三個頭,老奴是磕給季家的,就算您不收,這季家的一瓦一磚都該受著。”季夫人無法拒絕管家,隻好站在一邊抹眼淚。管家磕完三個響頭,顫顫巍巍站起來,對季夫人說道:“老奴臨走之前,再為季家做上最後一件事情,這遣散之事,老奴一定會幫季家穩妥辦成。”“勞煩了。”季夫人微微欠身。“夫人言重了。”管家鞠躬回禮。管家回身對著身後的下人說道:“大家跟我一同去李家當鋪,今日大家領錢後就彆過吧!”聽到管家的聲音的眾人紛紛跪下,季夫人看著他們,含著淚說道:“不是季家不要你們,隻是現在這個情況,你們也看到了,季家養不起你們了,大家就此彆過吧!”所有人都擦著眼淚,不知道誰帶頭開始磕頭,所有人都烏壓壓地開始給季夫人磕頭,磕頭後的人跟著管家一同離開了,唯獨背著老爺的碎星和李媽沒有離開。“你們兩個怎麼不離開?”季夫人問道。碎星含著淚說道:“夫人,我是老爺從街上撿回來的,我沒有家,離開季家,我不知道去哪裡,碎星不怕吃苦,碎星不會拖累夫人的!”李媽也擦著眼淚,“夫人,我是跟著夫人嫁過來的,也沒法離開的。”醋兒看著兩人說道:“你們兩個若是想留下,就留下吧,現在走一步是一步,多你們兩個也多不到哪裡去!”“嗯!”宋醋兒回頭看著失魂落魄的季夫人,她兩眼空洞,不知道在看些什麼,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喪氣的感覺。宋醋兒走上前,牽住季夫人的手,“夫人,醋兒會一直陪伴著季家的,夫人放心。”季夫人聽到宋醋兒細細的聲音,扭頭望向她,隻見兩顆珍珠大小的眼淚啪嘰落在了地上。夫人看著宋醋兒,伸手抱住她,將頭放在宋醋兒窄小的肩膀上,她試圖用這實打實的溫暖去添補自己內心空落落的感覺。醋兒將季夫人搜羅出來的全部珠寶拿去典當,一部分錢買了一戶便宜破敗的四合院,剩餘的部分和欠周城楊員外家的錢財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夠,醋兒隻好從長計議。錢莊生怕季家跑路,連夜將季家的宅子和布坊全部霸占,將所有工人驅趕出來,沒有任何通融的餘地。一時間,春城最富有的季家崩塌得什麼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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