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雲哲再回到地下的時候,霍子心已經消失了。昏昧不明的幽暗裡,沉悶的水滴聲從遠處,沿著細長的甬道傳進來,敲得他心臟快要碎裂。這裡是他特意為她打造的。不同於外麵的潮濕陰冷,這裡乾燥、溫暖,是暗黑世界裡最光明的所在。室內中央那張心形大床,由白色的羽毛製成,點綴著新鮮的玫瑰,花瓣上的露珠都還在顫抖。他本打算在這裡和她完成最後的儀式,無論這是開始還是結尾。這是他精心布置的天羅地網,她本應插翅難逃,卻偏偏憑空消失了。除了一下一下的滴水聲,通道儘頭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雖然來人極儘可能地輕巧,在這封閉狹窄的世界裡,誰也藏不住秘密。雲哲幾乎是悄無聲息地走到門背後的死角,等待著這個不速之客。羽毛床頭亮著一盞虛弱的燈。借著這亮度,照出通道儘頭那個高大瘦長的影子。他知道,那個人是林琛。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個有本事逃出去,一個能這麼快就找到這裡,果然是天生一對。隻不過,再堅不可摧的東西,在宿命麵前,都不堪一擊。而他本人,正是這該死的宿命。雲哲無數次地潛入過這裡,直到一切都被改造成隨心所欲的樣子。他熟悉這裡的每一處暗河,每一個死角,每一處沼氣的裂縫。林琛終於踏上他心儀的位置,平端著手裡的槍,姿態優雅,高度戒備。雲哲感到一絲解脫,又覺得索然無味。“噠”地一聲,黑暗裡燃起一道小小的火苗,他看清了那張堅毅平靜的臉。豆大的星火劃出一道準確的弧線,落到林琛腳下。雲哲從他臉上看出了片刻的疑惑,隨即又成為了通透。驟然膨脹的一團火焰吞噬了所有,雲哲背身躲過灼燒的氣浪,羽毛白床上的紅色花瓣被熱流吹起來,飄得到處都是。那一刻,雲哲其實有些後悔——這一生他最想的東西,從此再沒有得到的可能了。那個冬日,在學校馬路邊遇到蹲在地上救助流浪狗的霍子心時,他恍若看見一路的繁花似錦,驟然開儘。那個女孩有著和萌萌一樣柔軟的長發、小巧的鼻子,一樣清澈見底的笑容。她蹲在地上逗狗的樣子可愛極了,活脫脫一隻軟糯的小兔子——跟十五歲那年的萌萌,彆無二致。雲哲認識那個女孩身邊姓宋的同伴。那是隔壁學院遠近聞名的女神,在社團活動裡還和自己有過幾麵之緣——也許,自己可以通過這層關係,認識這隻可愛的小兔子。看起來,她還是名花無主,懵懂無知的樣子。雲哲心底的火化隻閃爍了片刻,就被躊躇的腳步所絆住。他怎麼能忘了,自己身上背負的秘密——一個僥幸逃脫的殺人犯,也許哪一天隱藏在心中的罪惡就會沉渣泛起,大白於天下。自己這樣的人,不可能擁有一段善始善終的感情。更何況還有那個人,那個不知道姓名的分屍狂魔,他扼住自己的喉嚨,牢牢地把控著自己的命運。“差不多在我考上大學之前,陸鳴就已經設計出了一個原始的殺人遊戲模型了——我是第一個用戶,也是唯一的用戶。那時他已經潛逃到了國外,我和他通過一個郵件秘密聯係。一方麵,萌萌死後陸鳴受到了警方長時間的調查,被迫流亡海外,不方便再在國內繼續作案。但同時,獨在異鄉的生活放大了這個人內心的孤獨和扭曲,他急於重操舊業,通過殺人的方式來獲取成就感。他在郵件裡告訴我,他想做一個實驗,證明每個人心裡都有陰暗扭曲的一麵,就是人性裡無法去除的惡——而如果能控製人性的惡,就能激發人成為殺人的工具。理所應當地,我成了他最好的利用工具,也是他的第一個實驗品。”雲哲往後挪動下半身,斜倚著床來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我不騙你,認識你的時候,我無數次地考慮過,切斷和陸鳴的聯係,退出他所謂的計劃,做一個正常人——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沒有殺過人,也沒有心底的惡。”霍子心垂著眼皮,漠然掃過雲哲傷感的麵龐,“殺人這樣的錯誤,永遠不可能一筆勾銷。你和陸鳴這種人糾纏在一起,又怎麼可能逃脫。當你在水庫邊做出第一個選擇的時候,就已經隻有現在這一種結局了。”雲哲笑了,“彆無選擇的時候,錯誤的選擇,也就是正確的選擇。更何況,不久你就成為了林琛的女朋友。林琛是什麼人,我這樣一個出身複雜的窮小子,有和他公平競爭的機會嗎?”從雲哲的自嘲裡,霍子心讀到了頭頂那副星空圖裡小侏儒的情緒。但這完全不值得同情,她隻想問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你們的‘實驗’很順利,十一名無辜的女性為了你們這不知所謂的瘋狂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如果不是我從你的手裡僥幸脫逃,如果不是林琛的死……早已有更多的人成為這場殺戮遊戲的犧牲品。”“解決掉林琛的那一刻,我知道,實驗不可能再繼續下去。陸鳴認為,實驗的失敗,是因為我經驗不足,殺人的能力也不夠。所以很快我申請了赴美留學,在美國的那幾年,他對我進行了麵對麵的訓練。”“包括他最引以為傲的本領——催眠術。”霍子心不客氣地打斷他。整整十年,雲哲從陸鳴那裡學到了傾囊相授的一切。他從一個被迫殺人的傀儡,變成了一個真正冷血的殺人機器。他把林琛、霍子心和自己畫在了同一副畫裡,夜夜相對,但絲毫不影響他白天麵對霍子心的時候,扮演一個不動聲色、和風沐雨的知己。他可以不借助任何手段就能洞察普通人內心最隱秘的活動,他也可以調動自己催眠的能力瞬間攫取他人的意識。憑借心理醫生的職業便利,自己可以肆無忌憚的窺視他人的秘密,選取出符合陸鳴條件的潛在對象,並通過重新設計的殺人遊戲,來對這批既定的對象實施操控和教化。針對可以順利進入到進階關卡的用戶,雲哲會通過視頻向他們傳遞必要的技能,讓他們嚴格按照設計好的殺人計劃,在風城掀起一場漫天的腥風血雨。“鄭霖宇、舒婉婷、餘棟、鄔曉君,他們都說明,十年後的實驗,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功。”升高的溫度蒸發掉了雲哲額上的水分,凝固的汗液在他臉上形成了斑駁的痕跡,讓本來精致的臉,看上去多了幾分猙獰,倒真的很像畫上的小醜。“這些基本都是由我獨立設計並完成的,陸鳴隻是在背後提供了一些必要的支持。實際上,我一個人也能支配這個實驗繼續下去。”他扯起嘴角冷笑,“當陸澤言出現在你身邊,被牽扯其中,平時很少主動聯係我的陸鳴突然變得很興奮。我居然那麼晚才意識到,他為什麼苦心孤詣設計這麼大一個棋盤——他終其一生想改造的對象,不是我,更不是其他人,而是他自己的兒子——而我,不過是陸澤言的替代品,一個可憐的炮灰。所以當陸澤言誤打誤撞成為遊戲用戶的那一刻起,對於陸鳴而言我就失去了價值——既然我早晚要被人家所取代,我為什麼還要做彆人的實驗對象,做被人操縱的工具?雖然隻是一場遊戲,但誰不想做彆人命運的主宰,我——也不例外。”這便是在分析《晝魘的世界》的設計者的犯罪特征時,霍子心和陸澤言看到的矛盾性。陸鳴的目的是教化陸澤言逐漸異化,成為和自己一樣能夠延續這樣‘偉大’事業的人,而雲哲的主觀目的,卻一直圍繞著霍子心展開。在這個過程中,陸鳴一直在等待一個時機,能夠親眼看到陸澤言成為自己想讓他成為的人。而雲哲卻是在迷戀著霍子心的同時,既挑戰她、試圖馴服她,又享受潛伏在她身邊,親近她、欣賞她的快感。如此複雜又交疊的情緒和動機,讓整個遊戲呈現出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混亂,也讓背後的真凶浮浮沉沉,時而被懷疑,時而又被推翻了嫌疑。這條追凶之路,實在是太長太長——浸透了無數人的鮮血和生命,才最終走到了這裡。“不要繞彎子,你還是告訴我,陸鳴現在在哪兒?”霍子心的承受能力也快到達極限。“這麼關心我們的‘教父’?”雲哲眯起眼睛,陸鳴總是很喜歡讓自己這麼稱呼他。“他現在應該,已經和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在我安排好的地方團聚了吧——上次在鐵塔之上,兩個人聊得不太愉快,不知道這次會怎麼樣。”霍子心站著不動,雲哲覺得嗅出了一絲不對勁。“我想了一下,一直到現在為止,你一次都沒有提起過你那個小奶狗——你是鐵石心腸還是故作鎮定,你難道一點兒都不關心他嗎?”“既然你也說了,陸澤言才是陸鳴的終極實驗對象,遊戲沒有結束,他不會讓實驗對象消失——陸澤言的安全,不需要你的擔心。”“可是我也說了,不是隻有陸鳴一個人,想成為這個遊戲的主宰——如果換我來操控《晝魘的世界》,他對我就隻是一個障礙,我怎麼會管他的死活——更彆說我很期待,如果我像對待林琛那樣,讓你們的故事再重演一次,想象一下,會有多精彩?”所有的一切都在霍子心的計劃之中,唯有這一刻她感受到了一絲慌亂。如果她的安排順利進行,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有人找到了陸澤言。但從雲哲鎮靜詭詐的表情裡,她感覺到了一絲超出自己掌控能力的危險——如果雲哲現在連陸鳴都有能力反製,那會不會陸澤言的安全,已經不在陸鳴能夠保證的範疇?正是這一絲慌亂,給了雲哲一個機會。床底下有一個暗藏的開關,他趁霍子心抬頭的功夫按了下去,頭頂的星空圖流動了起來。金色的星團圍繞著畫裡的人物開始轉動,越來越快,霍子心的頭頂出現了一條銀河。就這不到0.1秒的時間,霍子心掉入了意識的真空——這一次的催眠來得猝不及防,裹挾著致命的風險。幾乎是同樣的時間,雲哲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嗖”地一聲站了起來。霍子心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陷入了虛空之中。雲哲懷裡的這具身體,散發著毒品般的芬芳氣息,有著從未有過的順從。“不是隻有你一個人需要長期靠安眠藥入睡,也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對麻醉類藥物,極不敏感。”他對著已經失去知覺的霍子心溫聲說道,久久地凝視著那雙世界上最美麗的眼睛。“這個世界上,每一個想吞噬彆人的人,都可能會遭到反噬。”——午夜時分的貨運碼頭,畢羽遠遠地看著夜幕中林林總總的集裝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距離和霍子心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分鐘。如果計劃照常進行,她應該已經帶著人出來了。但此刻眼前隻有茫茫的江麵,什麼也看不清楚。如果發生了什麼意外——畢羽心臟感到一陣麻痹,快要呼吸停滯。這絕對是他最後一次縱容霍子心,縱容她用任性妄為的方式,去完成幾乎不可能的任務。“之前所有的案件,嫌疑人被抓住後都當場死亡——而這一次是他,他絕對不會活著就範的。我不要一具屍體,我要他活著,我要他經曆被公審和等死的滋味,否則這樣的結局對他而言就太容易……”說服自己同意這個瘋狂誘捕計劃的時候,霍子心這樣說。但晝魘真的會這麼不堪一擊,束手就擒?即使現在在這片碼頭上不知道哪個角落中,與他對峙的是戰無不勝的霍子心,畢羽也依然有抹不去的恐懼。黑暗中一輛沒有開燈的警車飛馳過來,車還沒停穩,從副駕上就跳下來一個人。一身黑衣的陸澤言衝過來,揪住畢羽肩上的徽章,“我的人呢?”畢羽也正煩亂不堪,指著那上萬個集裝箱堆成的大山,“我正在想,要不要現在進去搜?”“為什麼執行任務不佩戴定位裝置,為什麼500米內一個布控的人都沒有?”“這……”畢羽劍眉擰成了麻花,“子心說,雲哲會一定會和他產生生理接觸,身上不能攜帶任何物品。而以對方的警覺,一丁點的異常都會讓抓捕前功儘棄。她……隻準我們跟到這裡,我特麼的能有什麼辦法!”“去你大爺的!”陸澤言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什麼叫……不可避免的生理接觸?”風城醋王此時恨不得把畢羽打得滿地找牙,如果不是明知道自己打不過的話——“現在的問題是碼頭太大,集裝箱這麼多,我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搜……我已經調了警犬過來。”“等不了你了,少爺我自帶警犬——肉肉我們走!”一道巨型黑影從畢羽身邊竄過,畢羽一臉驚訝,“阿拉斯加可以當警犬用?”“少廢話,快給我跟上——今天沒事就算了,有一點閃失,我放它去把你公安局都拆了……”——這是雲哲夢寐以求的時刻。霍子心安靜地躺在床上,雲哲在身邊側身望著她。頭頂的流動的星空圖宛若真的浩瀚宇宙一般,深邃磅礴。原來真到了這個時候,他想做的,不過是和身邊這個人,靜靜地看著頭頂的星星——那場隻屬於她和林琛的流星雨,現在自己也擁有過了。如果這一刻,時光倒流,回到十五歲生日的那天。如果那個初見的冬日,他往前走出了那一步,陪著她一起把奄奄一息的流浪狗送到了醫院……但是人生,沒有如果——所以在這場遊戲裡,他永遠不會停止把殺戮繼續下去。對不起——即使我不再由任何人驅使,這最後一關,誰也不能讓我止步。雲哲的手拂過霍子心的脖頸,跳動的脈搏一下一下擊打在心上,溫暖堅定。就這樣吧——雲哲有些悲哀地想,刀鋒已經劃過了霍子心洗白的皮膚,眼看就要血痕畢現。一道閃亮的白光劃破了眼前,閃光彈讓雲哲落入短暫的黑暗。一個龐然大物從背後踏上他的身體,把他狠狠掀翻在地,下一刻他的手腕已經被冰涼的東西鎖住。手銬——他最討厭的東西。眼前模模糊糊地有一個修長的影子,在床邊低頭喚醒霍子心。旁邊站著一個半人高的小獅子,鹹腥的口水滴在了雲哲手上,黏糊糊的。最後的最後,居然輸給了兩隻狗?這個世界一定是瘋了——雲哲還想反抗,已經墮入了無窮儘的黑暗。等待他的,從此都是他此生最討厭的命運。——碼頭上所有的射燈漸次關閉,排成一溜的警車也呼嘯而去,尖利的警笛聲回蕩在整個城市裡,宣示著今夜,這座鋼鐵森林裡,不再有悲劇。陸澤言抱著霍子心坐在車頂,等待著天明。一個小時前,城中村裡的一間民房發生了煤氣爆炸事件,事故中有一名五十多歲的齊姓男子死亡。該男子生前,在CBD的一處工地上從事塔吊高空作業的工作。據附近居民反映,此人沉默寡言,深居簡出,搬到這所偏僻的民房中,隻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我早該想到了——能夠熟悉塔吊的設計,知道從作業梯進入操作間,還能熟練吊起陳叔叔屍體的人,很可能就是工地上的人。老齊那天走到塔吊下發現屍體,其實就是凶手作案後再次回到案發現場,欣賞自己的作品——陸鳴,竟然偽裝得這麼深。要是我早一點想到這一層,也許他……”陸澤言搖頭:“那晚在鐵塔上,他和我聊了很久。我那麼想見到他,但是他當晚說的話,沒有一個字是正常人說得出來的話——我不可能成為他想讓我成為的人。雖然他放我走了,我也知道他不會傷害我媽。抓我的人是雲哲,想殺我的人也是雲哲——但這不代表著我能接受他,甚至,我連同情都沒有。一個算不上‘人’的人,不值得救贖。”陸澤言轉過來看著霍子心,“你會害怕嗎?我是那個人的兒子,可能我……”“在DNA鑒定結果出來之前,你不一定是陸鳴的兒子。即便是,你也不會成為他——”陸澤言下意識地看向腕上的智能手表,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他更想知道結果。他不知道,當手表響起,DNA鑒定的結果出來,會不會改變霍子心對於這件事情的決定。“我送你的禮物,還滿意嗎?”“還行吧……俗氣程度三顆星。”霍子心踢踏著腿,望向逐漸明朗的江麵。“要不要給你也定製一個,湊成一對情侶表?”陸澤言送她的禮物,是一塊特殊定製的手表。表戴在陸澤言身上,而霍子心可以通過與之匹配的定位器,隨時隨地知道陸澤言的方位。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塊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手表,霍子心才會胸有成竹,一邊主動掉入雲哲的陷阱把他支開,一邊派人去把陸澤言救了出來。“老畢說,雲哲丟掉了你身上所有的物品,導致他們一開始也找不到你的位置。好在手表掉落的地方離囚禁你的地方不遠,才在最後一刻找到了你——否則……”“沒有否則。”陸澤言站起來,“怎麼樣,答應我嗎?”在那塊帶著小紅點的定位器上,開機屏幕上有幾行字。第一段是,“謹以我最寶貴的東西,獻給我最愛的人——生日快樂。”第二段是,“而少爺我最寶貴的東西,是我的自由。現在雙手奉上。”最後一句是……“所以,嫁給我好嗎?霍子心。”陸澤言輕聲問道。一縷金色的晨光從雲縫裡落下,讓暮色逐漸褪去。陸澤言的手表界麵上響起滴滴兩聲,但誰也沒有去看那條最終的短信。對於霍子心而言,DNA的結果,並不重要。霍子心仰頭凝視著他,無比認真……“想讓我答應的話,你得——先打得過我。”——“陸先生,根據陳山墨先生生前的遺囑,您可以獲得他全部的財產。但依據法律程序,我們得對你進行DNA鑒定——您不要誤會,我們不是懷疑你和陳先生的親子關係,而是家族財產繼承,必須要通過這樣的流程。”“我無所謂。DNA報告一送來,你就趕快念吧。”陸澤言聳聳肩。他對父親的財產,其實根本沒有興趣。他遺憾的是,自己沒有機會,親口叫他一聲爸爸——也再也沒有彌補遺憾的機會。和老齊——也就是陸鳴的DNA鑒定比對最終表明,兩人之間不存在親子關係。得知了最終的結果,蘇昀又哭又笑——她和兒子都可以放下這個背負了二十年的包袱,隻是付出的代價卻如此沉重。不久後母親移居海外,遠離了風城這個傷心地。而父親留下的偌大家業,總歸還需要有人來處理——可是對與陸澤言來說,他隻想儘早交接完一切,買上一杯芝士奶蓋,去接霍子心下班。晝魘的案子終於結束,她現在可以閒下來好好思考,要不要當陸太太這件事。想到這兒,陸澤言的神思飄到了遠處。要命的是——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打得過她,這好像遙遙無期。“這……”經過了一段詭異的沉默,宣讀遺囑的律師從報告中抬起頭來,露出非常古怪的表情。“非常抱歉,陸先生——我手裡的這份鑒定表明,你和陳山墨先生,沒有血緣關係。那這樣一來,你恐怕……”陸澤言沒有聽見後麵的話。他隻想知道,既然自己不是陳山墨的親生兒子,那隻有一種可能……陸鳴才是他的親生父親。既然如此,當時在煤氣爆炸裡死去的又是誰?他忽然想起,在核對屍體身份時,因為陸鳴二十年前就失蹤了,因此沒有找到相應的DNA比對,是憑借屍體特征確認死者身份的。難道……他屏住了呼吸。桌上的手機靜默亮起,一朵熟悉的玫瑰花,旋轉跳動。“遊戲有新的任務解鎖,要現在開始嗎?——”倒計時:10987……1——----作者的話(各位寶寶放心,這段不計入付費字數)關於最後這個結局,曾經和編輯姐姐討論了很多次。對於留下這個“陸鳴沒有死”的反轉,擔心大家會有一些疑問,會覺得好像沒有完結,又或者是壞人沒有得到最後的懲罰。因此想解釋下這個結局的幾點原因:1.這個文實際的Boss是雲哲。雖然陸鳴是始作俑者,一開始是他在支配雲哲,但後來雲哲也完成了反噬,並且差一點就成功了。而雲哲會受到法律的懲罰,這是Boss應有的結局。2.陸鳴是文中隱藏的一個角色,也是一個不亞於雲哲的人物,這樣的人的下場,不管是一出現就被擒獲,還是沒出現就像雲哲本身設計給“老齊”的結局,悄無聲息地死了,都顯得有些意猶未儘。所以我希望給他一個更合理,更符合他設定的結局。3.文學作品和現實對應的是,生活裡的犯罪不會結束,那麼裡心爺和言少的任務也不會結束——現實裡,每一天都會有案件發生,我們可愛的警察大大們也會在追凶的路上腳步不停。我想表達的,也就是這樣一個意思,向他們致敬~PS:明天還有一個特彆甜特彆甜的番外,千萬千萬彆走開啊~~先彆說掰掰,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