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爺,質子又給你送糕點來了!”紫鵑拿著飯盒走進書房,把糕點從飯盒裡拿出來,放到了桌案上。安素放下手裡的書,趴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氣,“真香!”她伸手捏了一塊飄香十裡塞到嘴裡,牙齒觸碰到糕點的外皮,用力一咬,一股暖流流出,沾染到每顆牙齒上,花香四溢。安素感覺自己的鼻腔裡都是梅花的香氣,她閉著眼睛,發出“嗯~”的聲音。紫鵑捂著嘴巴笑著,芷汀端著茶水從外麵進來。紫鵑看見芷汀,福禮說道:“公主,你來了。”安素聽見紫鵑的聲音,睜開眼睛看著芷汀說道:“芷汀,你來了啊!”芷汀把剛泡好的碧螺春放到桌上說道:“質子又給你送糕點來了?”“是啊,要不要吃塊?”安素說著,拿起一塊飄香十裡,抬手遞給芷汀。芷汀看著那塊粉白色的糕點,伸手推了回去,“我不喜吃甜食,駙馬爺還是留著自己吃吧。”安素挑挑眉,三下五除二就把兩盤子飄香十裡都吃完了。芷汀坐在一旁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眉眼裡都是笑意,她起身,拿出手帕給安素擦著嘴,“質子和你感情可真好。”“是的呢!對了,我托人在花園種了一棵玉蘭花,清秋喜歡那花,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在秋紋閣養過。可能是沒地方了吧,畢竟秋紋閣園中已經種了那麼多梅花了,所以我準備在咱家院子裡種上一棵,等到來年長大開花,折上幾枝兒給他送過去,他肯定很開心。”安素笑著說道。芷汀看著安素,心裡很不是滋味。安素注意到了清秋的喜好,卻忽略了她也對那玉蘭花喜愛非凡,否則她也不會開口詢問了。她以為安素注意到了什麼,原來隻是空歡喜一場。她母後最喜歡玉蘭花,她側殿的小院子裡就有一棵玉蘭樹,那是她們平淡的生活中唯一可以期待的東西。每逢春夏交際之時,大顆大顆的玉蘭花苞在枝條上搖搖欲墜,母後就會露出由心而發的笑容。往日裡父皇不來母後寢宮的日子裡,母後總是皺著眉頭,不喜不笑,唯獨見到那玉蘭花盛開的時候,才會舒展眉頭。聽說那是父皇當年親手為母後栽種的,這麼多年來,每年都有新秀女入宮,她們青春四溢,奪取了母後的寵愛。在漫漫長夜中,那棵玉蘭花樹大抵是她唯一的慰藉。安素本想在家看看書,結果皇上緊急召集內閣大臣討論大事,安素著急忙慌地套上官服,急匆匆地被傳話的公公給叫去了。領路的公公肥胖的身軀在前麵扭動著,安素跟在他碩大的屁股後麵走著。到了皇宮門口,守門的禁衛軍檢查著兩人的衣著,其中一個禁衛軍在檢查過程中往安素手裡塞了一個紙團。安素緊緊捏住紙團,佯裝無事地跟著公公進了宮。她看著公公隻顧低頭帶路,一點沒有注意到她,於是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和拇指撚開了紙團。她低頭看著紙條,字體是清秋的,上麵寫著:付飛揚。安素快速翻過紙條,發現紙條反麵一片空白。她把紙條再次揉成一團,塞進衣袖裡,滿腹腹誹,這個“付飛揚”是誰?清秋這是什麼意思?她專心想著,完全沒注意前麵的公公已經停下了腳步,她一個不留神撞上了前麵公公的身軀。她趕緊道歉,公公說道:“無事,駙馬爺就不要折煞奴才了,快點進去吧,萬歲爺等候多時了!”安素點點頭,推門而進。內閣裡麵除卻她之外,還有白素棠、白毅沉、陳新輝三人,這架勢顯然就是要討論大事中的大事了,三人中任何一人都是可以動搖整個朝堂風雲的人物。“來了?”皇上抬眼看著門口的安素。安素趕緊進門行禮,“安之來遲,讓萬歲爺等候多時,真是該死!”“行了,起來吧,有大事要商量!”皇上說道。“是!”安素起身,站在白素棠身旁,四個人並排成一列,站在皇上的對麵。安素打量著其餘四個人的表情,發現大家都是一副憤懣的樣子,看來已經是經曆了一場爭論了。她在內閣向來是裝瘋賣傻,沒想到這種大事竟然把她叫來參與,看來芷汀還真是下功夫給皇上說好話了。皇上看著安素說道:“安之,這禮部尚書前些日子解甲歸田了,這個位置空出來了。白愛卿和陳愛卿推薦的人不同,兩人各執一詞,一時僵持不下,想著你看人比較準,讓你來斷一斷。”安素聽著皇上的話,突然想起入宮收到的那個紙條,看來清秋已經替自己選好了人。她裝作思考的樣子說道:“敢問白大人和陳大人推薦的人選都是哪位?”皇上摸了摸胡子說道:“若我說了兩位大人的人選,若你有意偏袒怎辦,所以你把你心中最佳人選的名字告訴我,我看看和哪位大人推薦的人選相符,那就定哪位。”白家和陳家正式杠上之後,各自在六部中拉攏人心。如今朝堂白家和陳家兩派分歧嚴重,官員站隊明顯,中立派大都是說不上話的小官,能說得上話的還真的就隻有安素一人了。皇上為了不偏頗,讓安素發言是唯一的選擇,怪不得清秋和芷汀都刻意讓兩家發生分歧。安素一邊感歎著清秋的神機妙算,一邊佯裝思索,少頃,才回複說道:“啟稟皇上,安之入仕時間很短,對於各位大人的為人處世之道還不是特彆了解,若是說錯了希望皇上萬不要怪罪。安之覺得付飛揚大人還挺適合這個位置的。”安素觀察著白素棠、白毅沉和陳新輝的臉色,發現三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她心想難道是自己誤會了清秋的意思了嗎?滿堂的沉寂之後,是皇上爽朗的笑聲,皇上讚賞地說道:“我怎麼沒想到,那付飛揚是最近提拔上來的官員,年少有為,為人小心謹慎,兩袖清風,且其父在原來的禮部供職多年,因年事已高才致仕。若是選擇付飛揚當這禮部尚書,就等於請了兩個人勤勤懇懇做事,安之,你看人的眼光果然沒讓我失望,叫你來還真是對了!”安素試探地問道:“所以……安之推薦了哪位大人心目中的人選?”“一個也不占。”皇上和安素的目光對接,眼裡全是欣賞。這付飛揚是典型的中立派,禮部尚書畢竟管理著皇宮中的事務,是個肥差,便宜哪一派都會讓皇上不滿意,選一個中立派是最好的。皇上最開始隻是不想做那個壞人的角色,才叫安素來的。沒想到安素一開口解決了最讓皇上頭疼的問題,另辟蹊徑,這以後大事兒肯定都有安素開口的機會了。對於安素來說,她已經明顯感受到自己正在逐漸拿回實權,有兩雙手推著自己前進,幫自己清理前路的障礙。散會後,陳新輝憤恨地看了安素一眼,拂袖離去。他現在對安素恨之入骨,他精心培養的兒子因為她一蹶不振,步步為營的戰術被她一句話被破壞了,瞪她一眼都是輕的。白素棠則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眼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安素想著趁著在宮裡,趕緊去看看清秋,往日裡進宮機會不多,而且進宮大多數是身不由己,壓根沒有什麼機會去看清秋,上次看他還是在小皇子的喪禮,她的反應讓他更傷心了吧。明明傷心得要死,可是還是要為她出謀劃策。安素走到熟悉的朱紅色門口前,推開門,走了進去。院落裡空無一人,她走進閣樓,看到清秋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桌案上的信件。安素走到他麵前,叩了叩桌子,“木公子,來人了!”“咚咚”兩下嚇了木清秋一跳,他抬頭看著安素,溫柔一笑,“你怎的來了?”“許久未見你,甚是想念。”安素坐在方凳上,看著木清秋說道。木清秋的心情一下子陰轉晴,笑著說:“一天天的,小嘴兒這麼甜,是不是吃了蜜糖來的?”“不是啊,可能是因為見到你,甜到心裡去了,嘴巴也跟著甜了。”安素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著。木清秋伸手點了點她鼻尖說:“你啊,沒少逛花樓吧!”“嘿嘿,哪有。”安素笑著說道。她忽而看到了清秋胳膊下的紙張,指著說道:“咦,那是什麼?”清秋看著安素說道:“是……探子送回來的信件……你可還記得你在錦城書院為了救陳碧書磕壞了胳膊那次嗎?”“記得啊,怎麼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難道那次是有人故意陷害?”安素疑惑地問道。清秋點點頭,安素震驚地說道:“他們想害死陳碧書?”“並不是,你還記得那匹馬本該是誰要騎的嗎?”清秋說道。安素恍然大悟,“他們要害的人是我,沒想到我和陳碧書換了馬匹。這人這麼處心積慮想置我於死地,很有可能就是屠我曾家滿門那個人。原來那時候就開始動手了,若是那次我追究下去,可能就沒有後來的事情了。”“我當時聽說你的事情後,立馬就要一弦一柱去調查,然而一無所獲,所以就算你當時追究下去,也沒有什麼用。當時,我們在明,敵人在暗,對方步步為營,我們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清秋安慰著安素說道。“所以,現在是不是有眉目了?是陳家嗎?”安素說道。清秋的腦袋搖了搖,安素鬆了一口氣,她還真的怕是陳家,報仇的時候會因為陳碧書手軟,“那是誰?”“白家……白素棠當時在錦城書院,教騎射課的又是他,如今白家把他調回了朝堂,故而嫌疑最大的人就是白素棠了。”清秋說道。安素剛沉下去的心又提了上來,“白家?白素棠可是我親舅舅啊,他竟然想置我於死地?不可能!”“怎麼不可能?白家可以為了獨善其身,和白素琴斷絕關係長達二十餘年,甚至連你娘親的葬禮都沒有參加,這樣的家族,你不覺得他們真的可以為了權利再次做出六親不認的事情嗎?”木清秋說道。安素回憶起在錦城書院裡白素棠冷漠的樣子說道:“但他……到底是我的舅舅,沒有確切的證據還是不要斷言。”清秋本想給安素條分縷析地解釋,可他側身看見安素的樣子,一肚子的話還是咽了下去。他起身走到書櫃上拿出一本簿子,走回來遞給安素,“這是我安插在六部的人員,大多都是一些懷才不遇的人士,等著你去提攜。”安素接過簿子,翻了幾頁,看到了“付飛揚”三個字,抬頭對清秋說道:“今日你讓我在內閣推薦的人是什麼來頭?你為什麼不讓我推薦陳家或者白家的人?”“雖然你此時的確是在布局掌握實權,但是你掌握實權的最終目的是揪出那個對曾家狠下毒手的人,就現在的局麵來看,陳家、白家都有嫌疑,扶持哪家都不可。你可以和其中一家聯手,但是還是要以強大自己的勢力為主。付飛揚是中立派,為人正直,知恩圖報,日後你我有什麼事向他求助,他肯定也會出手相助。況且,即使我們占不到什麼便宜,也不能讓兩家中任何一家占了禮部這個美差。”清秋說道。安素問道:“今日,你給我的那個紙團隻寫了他的名字,我一頭霧水,直到皇上讓我推薦禮部尚書的人選,我才想明白。可是說了之後,我看陳新輝和白素棠臉色都不好,還以為曲解了你的意思。”清秋嘴角微微上揚,“我想著從宮門口到內閣這段路程,你能偷看紙團的時間很短,寫得很長,怕你來不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