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白露這歪打正著的打岔，房間裡的氣氛明顯輕鬆許多。幾個人開始談正事，商談節目的事情。事關沈世卿的工作，白露就像變了個人，格外謹慎專注，再無一絲膽怯，開口詢問顧亦君“君哥，我記得之前你有提過，《演員Show》的總導演姓毛，那今天這位張導是什麼情況？”顧亦君點了點頭，“沒錯，之前我約的局本來是毛導，後來臨時改成了這位張導。剛問了朋友，這位張導是節目組的副導演，負責甄選洽談演員。”沈世卿問道：“剛剛徐騂承說，定了南司明為這個節目最後一個競演演員，那就是說我沒希望上這個節目了？”顧亦君沉聲“嗯”了一聲，“《演員Show》每一季都會有十二位演員在前四期進行同台競演，而後晉級PK，最終選出當季的King。這個節目是華聞娛樂出資辦的，每一季的King都有挑選華聞當年備案但尚未定演員的本子，最終參演其中重要角色。這個資源對於許多多年沒有戲拍迫切想要翻身的藝人來說，可謂是一個大餅，誰看誰眼饞。所以，曆來《演員Show》每一季那十二個的競選演員的名額競爭都非常激烈，不亞於一部大製作劇目的演員試鏡。”林源忍不住插嘴，“這一季早就放出風聲要甄選演員，除了華聞例行挑過去的六個演員定了下來，剩下留個名額，早就在華聞的引導下，在天涯開了帖子進行投票，定下了五個。就剩最後一個名額，毛導遲遲未定。圈子裡有不少人猜測是毛導想塞個人進來，就紛紛想找毛導的關係。偏偏毛導這個人是個有脾氣的，一心隻想做好節目，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他躲得老遠。君哥這次也是托了好幾層關係才說動毛導出來，哪裡想到毛導最後還是把事情推給了那個姓張的。”“張其就是個老油條，嘴裡每一句準話，還是個貪財的。今天都做好大出血的準備了，竟然被壹泛給截胡了。說來也夠奇葩的，徐騂承那種級彆的，今天怎麼會自己帶人出來見一個小小的節目組副導演，他還真是夠重視南司明的。真不曉得一個連唱跳都不行的流量小鮮肉有什麼臉去參加一個競選演員的節目！拿了這錢，張其也不覺得虧心……”“行了！”顧亦君瞧這架勢，林源那話癆子嘴是沒完沒了了，立刻打斷他，又道：“現在光抱怨也沒有用，這次是咱們錯過了。這事是我沒處理好，沈世卿，我欠你一個資源，以後我會給你爭回來。”沈世卿當即推諉，直說顧亦君言重了。其實他心裡有點想法，今天徐騂承親自來，怕是針對顧亦君來的。不然為何不跟醉酒的張其一波離去，偏偏要等他們來了，直接找上顧亦君去說話。沈世卿總覺得，剛才徐騂承看顧亦君的眼神不正常，像是帶了些……委屈？徐騂承不會是……突然間，沈世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直在心裡告誡自己，彆瞎猜亂想的，根本就是侮辱了顧亦君了。就在幾個人都認為這事黃了，轉而去談其他工作的時候，白露又一次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開口了，“誰說沒希望，這事還是要找毛導！”這次不光顧亦君嘴角抽了，就連他自己也忍不住抽了抽。那邊林源直接就說了：“我的露奶奶啊，都已經定了南司明了，咱就彆再找事了行不？徐騂承那是個什麼人物啊？由他親自談定的人怎麼可能會被沈哥這麼個小角色換掉？就算去找毛導又能怎麼樣？他也不過是個節目的總導演，怎麼敢違背徐騂承的意思換人呢？咱彆開玩笑了成不？我的小心臟啊……”眼見林源越說越沒譜，沈世卿忍不住開口製止了，不想讓白露難堪。白露果然沒再說什麼，結束今晚這個被攪黃的局之後，沈世卿送白露回家。車上氣氛挺尷尬的，沈世卿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不曉得該從何說起。不想白露主動開口，“其實我知道，作為你的經紀人，我不合格。從前帶你的時候，特彆順，順得讓我以為經紀人就是一件這麼簡單的事。”一邊開車，一邊做出傾聽裝的沈世卿其實在心裡默默吐槽，你那時候玩的是遊戲，你作為玩家當然是想怎麼玩就怎麼玩，能不順嗎？白露繼續道：“後來真的見到你之後，副本開始了，我才知道以前是我想的太簡單，經紀人真的很不容易，阿卿你這個被我帶著的藝人就更不容易了。”沒你說的那麼嚴重，除了要多顧著你點，我還是能夠專注工作的。沈世卿在心底回應。白露：“所以我一直想辦法能多照顧你一點，你說過你想演戲，但目前能給你爭取來的資源都是一些商業活動，跟演員沒有半分關係，我知道你並不開心。”沈世卿的心咯噔一下，他自問從來沒有在工作安排上表達過任何意見和不滿，真正做到了完全聽從公司跟經紀人的安排，為何白露還是看出他心中真正的想法？“露露……”沒給沈世卿說話的機會，白露自顧自的說下去，聲音有些輕，卻帶著一股子執著勁，“阿卿，你想成為演員，你愛的一直是表演。”很簡單的一句話，卻像一塊隕石一樣，在沈世卿心底砸出了一個深淵巨坑，帶著令人難以抗拒的磁場，沈世卿沒忍住，還是開口問了：“我從未表現出對演戲的渴望，你又憑什麼這麼篤定的認為？”白露抬起頭，直視沈世卿的眼睛，“眼神。你對待表演和其他工作時的眼神不一樣。”“還記得拍攝《偶像萬萬歲》代言的視頻短片的時候嗎？那個時候，你的眼神是亮著的，是有故事的。”沈世卿點了點頭，《偶像萬萬歲》作為一個劇情流的養成類遊戲，推出來四個廣受歡迎的角色，本身就包含著許多劇情故事，因此每一位代言人都實打實地拍了一部各自人物的劇情短片，還原遊戲中的經典片段。沈世卿身為小九的代言人，自然也拍攝了屬於小九的故事篇章。那是沈世卿時隔五年又一次摸到劇本，雖然隻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片段，卻足以讓他興奮了。為此他又一次找上劉凱，並且自己玩了好幾個通宵把新上線的小九這個人物的劇情給攻略了一遍。有了前期的準備，拍攝起來也是相當順利。酣暢淋漓，沈世卿許久沒有這樣為戲付出，為戲而癡的感覺了。然而這些都是沈世卿私底下的動作，當著其他人的麵，他對所有工作都一視同仁，除了一個拚字，想不出彆的形容詞。可白露偏偏就看出來了……“露露，你說的沒錯，我是喜歡表演。可我也跟你說過，目前我的起點太低，要一步一步來，沒有一口吃成個胖子的可能。眼下我能接到這些商業活動就已經很開心了，等我再努力一把，我還是希望憑自身實力讓各大導演、製片人看到我，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靠著這樣打著娛樂飯局的幌子去碰。你明白嗎？”白露最終還是被沈世卿說服了，誰也沒再提起這個話題。目送白露走進白家大門，車上的沈世卿突然扯起一個詭異的笑。他拿出手機，撥通劉凱的電話，那邊很快接通——“喂，卿子，怎麼樣？今晚上成了嗎？”沈世卿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在無意識地把玩自己袖子上的飄帶，繞一圈又一圈，心情大好，“沒，我本來就沒抱希望，最後定了南司明。”劉凱卻不如沈世卿好心情，頓時氣急敗壞地為兄弟打抱不平，“又是南司明那小白臉！上次的事也是他整出來的幺蛾子，裝模作樣的讓一個假的經紀人放出消息因為你的緣故不再跟《偶像萬萬歲》合作，炒作了一番愣是讓白溯那邊給漲了代言費，這才站出來澄清沒這回事，會繼續代言。鬨了這一場，搞臭你的名聲，顯得他多白蓮無辜，搞得他的腦殘粉到現在還咬著你不放。這死小子怎麼這麼多破事！”沈世卿能想象出來劉凱炸毛的樣子，忍不住輕笑了一下，“凱兄弟，氣啥。南司明搞出來這麼多事又不是衝著我，分明是他背後的徐騂承想借著搞我的名頭逼顧亦君，沒看到到現在顧亦君還在焦頭爛額的處理網上那些黑帖了。”頓了頓又道：“我不生氣是因為這個時候，什麼都不做比做出點什麼更有效果。就像今晚的事，虧得你跟《演員Show》節目組一直有合作，我才能提前從你這裡得到消息。可我偏偏什麼都沒做，裝作不知情的模樣。事情沒成，他們幾個誰都對我心生有愧，我又是一副大度不貪圖的模樣，就足夠他們日後對我的補償了。”劉凱在電話那頭聽得一愣一愣的，“卿子，你這樣……”話說一半又想起這麼多年好兄弟的經曆，樁樁件件在他腦海中迅速過了一半，最後劉凱還是沒說什麼，鼓勵了一番後又忙著去哄老婆，匆匆掛了電話。沈世卿卻知道劉凱想說什麼，他這樣做，算計了每一個人，活得真累，真卑鄙。那又怎樣，從前他被人算計，被這個圈子所坑害，失去了所有。如今隻剩下一身偏執和怨懟，早就失去了曾經的風骨。隻要能達到目的，怎麼表現都可以。就像白露說的，沈世卿一直都是一個演員，演戲可是他的拿手活。可惜，白露不知道，今晚上她也在他的算計引導之中。沈世卿確實不滿目前的工作安排，他迫切地想要重新翻身，獲得觀眾的認可，獲得這個圈子裡的名利和地位。如此他才有資本對上徐騂承。所以，僅靠著目前那點商業活動和廣告推廣是遠遠不夠的。在這個圈子，要想被觀眾記住，隻有靠作品。沈世卿需要好劇本，好作品，就一定要想辦法讓經紀人接到這方麵的資源。顧亦君那邊是聽白溯的，可白溯目前也隻以白露的病為主，捧他是附帶的。隻有從白露那邊下手，才有可能。所以，沈世卿故意在白露麵前看《演員Show》，故意同白露說了那番聽起來就很意難平的話，又在拍攝《偶像萬萬歲》視頻短片時刻意表現出情緒上的波動。沈世卿一直都知道，白露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她什麼都懂，卻又什麼都不懂，所以需要他的刻意引導。沈世卿相信，白露能看出來他對表演的“渴望”以後，就會為之努力。白露從始至終都很在意他的工作，準確來說，她在意的是小九的事業。輕笑了一聲，沈世卿發動車子，哼著自創的小調離開了白家所在的彆墅區。“我本是個演員~~~演戲是我的專行~~~成了NPC又如何~~~該得到的我一樣都不會少~~啦啦啦啦啦~~”沒錯，沈世卿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冷情冷性，隻專注於自己的目標。五年前，他專注在表演上；五年後，他專注於複仇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