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卿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跟連續劇一樣，即便住著院，也一點沒閒著。在送走了來探望的第十三波粉絲以後，沈世卿實在忍不住了，異常認真地問在病房照顧的白露：“露露，這些人真不是你們找來的托？不可能真的是我粉絲吧？”白露同樣認真地回他：“並不是，沒有多餘的經費預算給你找托。”然後就再不說話，手中給沈世卿削著蘋果，卻連一個眼神都不給沈世卿。沈世卿覺得自己不僅胳膊疼，連頭也開始疼了。他知道白露是在生氣，因為這次無妄之災，白露已經一個星期沒跟沈世卿說過工作以外的話了。他覺得很委屈，這受傷的事誰也沒想到啊，沈世卿哪裡知道現在的小孩追星都追得這麼極端，一言不合就動刀子啊。再說這事也不是全然沒好處，最起碼看目前這情勢發展，沈世卿覺得這傷受的值。但這話他是打死都不敢跟白露說的，光手臂上被開了一個口子，都讓平時軟咩咩溫柔得跟兔子一樣的白露氣得化身冷麵獅子王，他要是再敢來兩回，怕是真要和白露死生不複相見了。沈世卿眨巴著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紅紅的還泛著水光，一直看著白露，臉上恨不得刻上一句話——求求你了，理理我吧！奈何這次白露就是郎心似鐵，堅決不看沈世卿，弄得沈世卿一身好戲都白演了。正當沈世卿準備用苦肉計開口喊個疼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打開了，現代AI顧亦君來跟沈世卿談工作。白露見狀，迅速起身，“我去外麵接點水，你們先聊著。”說著，衝顧亦君笑著打了聲招呼就推門出去，連個眼神都沒給沈世卿。沈世卿早在白露站起來的時候就擺好了我見猶憐的表情，哪知道就這樣白瞎了。看著白露就這樣離開，留下的隻有一個似笑非笑的顧亦君。沈世卿立時調整好麵部表情，笑得特彆客氣，招呼道：“君哥來了，趕緊坐。”顧亦君忍不住調侃：“沈王子剛才可不是這表情啊，瞧瞧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我都心疼了。可惜啊，人家就是不接招。”沈世卿嘴角抽了抽，笑容僵硬了許多，“外界傳言顧亦君是個廢話不多說，精明似AI的鐵血經紀人，怎麼如今看起來不僅會開玩笑，還這麼八婆了呢？”顧亦君毫不在意，攤了攤手道：“這年頭誰還沒個人設了，你們明星有，我們經紀人照樣可以。怎麼樣，胳膊上的傷好些了吧？”沈世卿回道：“差不多了，前天就拆線了，現在估計是在長肉，傷口處有些癢。哎，我說，就是縫個針而已，用不著讓我在這醫院住上這麼久吧？都一個星期了，最近醫院的床位難道不緊張了嗎？”顧亦君憋著笑，“之前這事我可說了不算，白露發話說了，你這次受傷嚴重，要讓你在醫院好好休養。”沈世卿歎了口氣，顧亦君拍了他一下，“彆不知好歹了，要不是小露讓你在醫院待這麼久，眼下怕是還沒有這麼好的形勢呢！”沈世卿想了想，表示同意顧亦君的話。這次的事在沈世卿住院第一天就通過媒體記者發了出去，再由顧亦君帶領的營銷團隊對這件事進行了二次發酵，直接就把這事拔高到明星該對粉絲有一個正確的引導，而不能故意散播不真實的消息去煽動粉絲情緒，在網絡上引起輿論撕逼。一開始南司明那邊的團隊根本就不回應，甚至南司明還在一個被大眾熟知的微博小號罵了一句“被捅是活該，關老子什麼事！”之後雖然迅速秒刪，但還是被好事之人截圖發了出去。這一句話引起了大眾的不滿，人都是喜歡站在弱勢一方，這次沈世卿受傷就是因為南司明的粉絲，沈世卿那邊念著對方還是個未成年人，直接就不追究責任，連經濟賠償都沒要，再看南司明這邊就高下立現了。一時間，南司明登上了熱搜，不少吃瓜路人對此事表達了譴責的看法，哪知道南司明又跑到自己的粉絲群賣慘，說了點意味不明的話，第二天南司明的粉絲中一些還未成年的就在微博上發布割腕自殺的的血腥圖片，鬨著要是再攻擊哥哥，他們就真的來個集體大自殺。同時，那些不理智的粉絲還給不少瓜友和路人發去了詛咒和辱罵的私信，甚至還有屍體圖。而沈世卿的微博根本不能看了，在他入院後第二天發的報平安的微博下麵，全是南司明的粉絲辱罵的評論，還有不少帶血腥圖的內容，簡直不堪入目。這樣一來，一開始隻是說上一嘴本沒打算多關注的路人就炸了，紛紛把這些截圖給掛了出來。事情像滾雪球一樣越鬨越大，甚至上了法治新聞。本來南司明在半年時間內憑借綜藝節目出道時間就短，剛紅就特彆目中無人，其團隊中還有許多是南司明自己的親戚和朋友，說話辦事就特彆不符合圈內人的行為方式，得罪了不少人。《偶像萬萬歲》出品方就直接發表聲明，宣布不再和這樣品行不端的藝人合作，與其解約。“江旭辰”這一遊戲角色會再找新的藝人代言。同時，網上不知是誰發了一段視頻，是當時沈世卿在拍攝《偶像萬萬歲》物料時被南司明經紀人冷嘲熱諷一番後插隊的視頻，被人錄了下來，趁著這件事傳到了網上。各大營銷號跟娛樂號轉發後，許多人這才知道真相，是南司明那邊顛倒黑白，倒打一耙。鬨到現在，南司明不少理智的粉絲都脫粉了。更神奇的是，她們被視頻中沈世卿不卑不亢的那番言辭給戳到了，不少轉為沈世卿的粉絲。總之，這一連串操作下來，沈世卿由原本的全網黑變成了被人誣陷卻因有心人栽贓有口難言無人相信的小可憐，由此竟然收獲了不少粉絲。而南司明那邊迫於壓力，終於站出來道歉，保證以後會好好引導粉絲行為，隻是已經沒多少人願意相信他了，轟轟烈烈一代新晉流量由此事直接走了下坡路，沒多久就被徐騂承當成棄子給扔了，此乃後話，暫且不提。沈世卿住院這段時間，有一些粉絲自發來醫院探望，一開始擔心因為之前的事，沈世卿暫時不會跟粉絲見麵，沒想到白露在大致看過粉絲帶來的東西後，就把人帶進了病房。因著這波粉絲回去後在網上發微博宣傳沈世卿有多溫柔，多平易近人，多脾氣好，要死忠一輩子，後麵有源源不斷的粉絲來探病，回去後又是好一番宣傳。總之這事讓沈世卿獲益不少，所以沈世卿真心覺得，這傷受的太值了！顧亦君雖然跟沈世卿一個想法，但他不會不道德地說出來，隻是忍不住跟沈世卿感慨，“誰能想到咱們這邊還沒怎麼操作，南司明那邊就上趕著遞把柄呢？”想了想又疑惑道：“你說這也太不靠譜了，南司明也是徐騂承那邊大力捧得一個，連《演員Show》這檔節目都給他拿下了，按理說他身邊的團隊應該管他管得很嚴才對，怎麼會任由他在網上胡說八道呢？”沈世卿搖了搖，“我之前聽林源說過，南司明沒上過幾年學，實在不會說話，對外形象都是包裝出來的。也可能是他才十七歲就爆紅出道，心態控製不住飄飄然，再加上團隊中有不少都是自己人，護著他，所以沒太管住吧。”顧亦君還是想不明白，“實在太詭異了，照徐騂承的做事風格，之前從來不會讓藝人的親人朋友加入其工作團隊的，怎麼到南司明這裡就破了例？”難道說，徐騂承格外喜歡這個小鮮肉？一想到這種可能，顧亦君惡心的臉都綠了，沈世卿瞧著他的表情，忍不住樂了，“你今天來不會就跟我聊八卦的吧？這可不符合你AI經紀人的的人設啊？”顧亦君收起臉上的表情，冷冰冰地拿出手機，戳了兩下，這邊沈世卿的手機就響了。沈世卿點開，是接下來的工作安排，看著這密密麻麻的表格，他覺得這工作比沒受傷之前還要多了。顧亦君麵無表情地說：“之前說好的《演員Show》的預選賽要開始了，你住院這幾天估計也看完了之前傳到你郵箱裡的本子，這次給你安排的導演是獲得過“青年電影導演大獎”的林素文，他今天已經帶帶隊趕到吳城，先去安排了。你明天過去，短片統一都在那裡拍攝。這次你帶傷上陣，也算是敬業，毛導那邊說了，到時候會安排好場地讓你提前拍，照顧你的傷。”沈世卿再一次感歎，這傷受的好啊！隨即想起白露，道：“露露那邊……”會放我出院嗎？沈世卿下半句話還沒說出口，白露就推門進來，笑著跟顧亦君揚了揚手中一堆單子，道“君哥，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咱們現在就可以走了。”沈世卿嘴角再度抽了抽，忍不住歎了口氣，露露這氣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消啊……好在，在第二天坐上去吳城的車以後，白露就恢複如常。不對，沈世卿瞅了眼白露的打扮，直覺白露可能在某方麵變異了，進化了。看著白露一身特彆乾練的職業女強人打扮，看著不自覺的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問道：“露露，你……怎麼穿起高跟鞋了？”一個成天穿帆布鞋的小白，突然穿上高跟鞋，一身職業套裝，臉上妝容精致，坐的挺直，手裡在不停地翻看文件，這架勢怎麼看怎麼覺得嚇人。白露頭都不帶抬的，快速回道：“之前讓劉青這個實習生跟著你，是我的失誤。這次事情過後，你的人氣有了明顯的上升，如今你對外的形象是暖心溫柔的大男孩模樣，可以跟粉絲適當地親近。但又不能太寵粉媚粉，這就需要有人幫你把著關卡。”說著，白露終於從手中的一堆文件中抬起頭來，臉上帶著特彆職業的微笑，“所以，以後你該寵粉寵你的，由我來把控著。怎麼樣？我這身打扮符不符合冷麵無情滅絕師太的形象？足夠幫你攔著一些太過分的粉絲了吧？”沈世卿早在白露叭叭叭說話的時候，忍不住微張開嘴巴，一句不太友好的臟話差一點就脫口而出，但最終沈世卿還是把它咽了回去。“不是，露露，你突然這樣，我還挺不適應的……這方麵有林源會看著，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誰不誰都出去見麵了，不會再被狂熱粉絲給弄傷了！”沈世卿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白露的表情，一邊磕磕絆絆地接著說下去：“所以……你、你不用這樣……可不可以……恢複正常……”我瞅著，太嚇人了！良久的沉默，沈世卿覺得自己在白露的視線的注目下都快縮成鵪鶉了，心裡一直在吐槽——不是！這白露是受了刺激才會這樣太改造嗎？我並不想身邊跟著個滅絕師太啊！以前的小白兔多好！說話語氣軟萌的一批，笑著溫溫柔柔的，千萬不要變成眼前這麼個母老虎啊！我會做噩夢的，真的！許是沈世卿內心的咆哮和呐喊聲太大，白露終於有反應了，她突然就泄了一口氣，低下頭沮喪地說：“這樣看起來真的很怪嗎？是嫣然給我出的主意，說是你要維持形象就不能拒絕粉絲的要求，你身邊就一定要有個唱黑臉的……我這才求她幫我改造了一番……不過，看起來，效果並不怎麼樣……”沈世卿嘴角抽搐，在住院的時候，他終於通過顧亦君知道了白露是怎麼走路嫣然的後門給他爭取來的機會，路嫣然更是打著來探病的旗號拉著白露嘰嘰喳喳說了半天關於遊戲的事。臨走了，路嫣然還趁著白露去衛生間的空檔，居高臨下地上下瞟了沈世卿一遍，吐槽地說：“這都9012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一個一米八幾的大老爺們被一未成年小姑娘給捅傷的真人真事呢！你說露露那邊費了多大功夫才給你爭取來的機會，你可要好好爭氣，彆讓露露操心了！趕緊好起來，露露那邊還要帶著我練級呢！行了，我走了，跟露露說不用讓她送了。”沈世卿覺得自己的忍功在路嫣然這裡又得到了一次很好的鍛煉，強行克製住沒在白露麵前翻白眼。有了這次照麵，沈世卿大概知道了路嫣然是個什麼樣的性子。所以這次一聽是路嫣然出的主意，沈世卿有些牙癢癢的，卻開始溫柔地安慰道：“路小姐說的那種情況是要放在大流量明星身上才會出現的，我如今這樣的用不到。再說，你就做自己就好了，彆強迫自己裝強勢，連自己都唬不住，還想去唬彆人呢！”白露歎了口氣，抬起手就想把嘴上的口紅給擦掉，被眼疾手快的沈世卿給拉住了。“彆擦了，這會兒卸妝的東西都在後車廂的背包裡，這妝挺好看的，就讓它好好在你臉上待上一天吧。”搞定完白露，沈世卿微微鬆了一口氣，從白露的懷中拿走了那摞文件，翻出其中一個冊子，是他到吳城要拍的預選賽短片的故事本子，低下頭認真看了起來。白露瞧著，鎖緊眉頭，有點懊惱自己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做出來的事情怎麼看怎麼可笑，距離一個成熟經紀人的水平還差得十萬八千裡遠呢。這樣怎麼可能幫到姐姐呢？又怎麼可能帶得好沈世卿呢？白露第一次產生了退意，是不是該跟姐姐坦白，讓所有人各歸各位，也免得所有人都要小心翼翼照顧她的情緒，陪她演戲。沈世卿不知道白露此刻的心思，他此時也沒工夫去管旁的事情，心裡盤算著林源直接從老家趕到吳城了，剛剛就發來微信說一些都安排好了，等他們到了，跟毛導組個飯局，差不多明天就應該可以拍片子了。這次來吳城拍預選賽短片的可是有三十個人，除了南司明以外，之前定好的華聞的六個人基本上是不會變了，其餘的二十四個人去爭剩下的六個名額，成敗均在明天要拍的這一個短片身上了。沈世卿說不緊張是假的，這次他們能參與的隻有前期提供劇本以及中期的拍攝，而後期剪輯則由節目組完成，這就意味著成品如何全看毛導這邊了。他開始盤算著今晚上的飯局上該怎麼不著痕跡地討好毛導，一時間車上陷入沉默，於下午三點多，他們終於抵達了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