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到這作者:曾雅嫻第1章 誰沒兩個致命舊愛侶【你坐在電腦前麵,嘗試在搜尋引擎器裡麵輸入“howtet”,自動彈出的第一句聯想語句,即是全球被搜尋次數最多的語句,是“howtetsomeone”。】因為失戀與失業的雙重打擊,童馨消沉了好幾個月,甚至幾度有過輕生的念頭。但一想到死亡,她內心的恐懼就紛紛冒出來表示抗拒,於是,不敢尋死的童馨便日日借酒澆愁。而現在,她靠微薄的積蓄以及變賣之前男友送她的禮物度過了糜醉放縱的幾個月,目前已經身無長物了。迫於生計,童馨隻得振作起來,她扔光家裡的啤酒和酒瓶,清空了所有的垃圾,開始坐在電腦前向各個公司投簡曆。由於畢業於名牌大學,又是海龜碩士,童馨沒幾天就收到了幾家公司的麵試通知。而她選擇的是“風夏公司”,原因無他,隻因為她的前男友竇蕭現在是這家公司的總經理。童馨非常自信自己已經走出上一場戀情的陰霾,她告訴自己,眼下最大的目標就是賺夠下個月要交的房租。她要大大方方地與竇蕭再會,用行動和言語告訴對方,即使離了他,自己也能過得很好。通過重拾驕傲來彌補不甘心。這樣的話,自己就可以忘掉他吧。童馨如是想。麵試定在下周二。距離麵試還有還幾天,童馨特意去剪了一個新發型,原本的長發變成了乾淨利落的短發,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不少。這樣真像一個成功的女強人。童馨對著鏡子自誇。是夜,她又出現在了酒吧門口。她不認為自己已經到了需要戒酒的地步,她隻覺得,再過幾天就要工作了,就當給自己辦個慶祝會吧。慶祝自己振作起來,慶祝自己終於不用再做噩夢,慶祝自己從此睡個安穩覺。消滅了一打啤酒後,童馨已經爛醉如泥了。她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失態地抱著酒吧門口的垃圾桶吐了起來。在童馨快睡著的時候,一隻手從後麵伸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童馨抬起頭,四目相對,兩個人都狠狠吃了一驚。“真是你啊!剛才我還以為認錯人了,沒想到真是你!”說話的這個人就是竇蕭。好半晌沒得到回應,他伸手在童馨眼前揮了揮,問道,“你沒事吧?”“沒事。”見到竇蕭,童馨的酒立時醒了一半,她呆了一會,便動作果決地站起來,一邊走一邊說道,“再見,拜拜!”竇蕭不放心地跟上來:“我送你回去吧,現在很難打車了。”“不用。”童馨條件反射地拒絕道。又走了幾步,她回過身指著竇蕭說道,“我告訴你,彆以為我離了你就會要死要活的!不就一個男人嗎,老娘什麼樣的找不到!姓竇的,我告訴你,你彆得意,等老娘賺夠錢了,我也包養個小白臉去!”竇蕭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他跳過話題問:“你現在在哪上班呢?”“不告訴你。”正好攔住一輛車,童馨連一個背影也沒給竇蕭留下。路過巷口的錢櫃的時候,童馨停下了步伐,而後晃了進去。“給我開個包廂。”童馨拍了拍吧台的桌子,“我要唱通宵。”“請問你有幾個人?”童馨下意識地在手機上按下那串熟悉的數字,嘟一聲之後她又迅速掐掉,“一個,一個人,就我。”大約從未見過獨自唱K的人,服務員愣了愣,才動作熟練地開包廂。一進包廂,童馨就直奔點歌機,熟練又快速地點了數十首歌。捧著麥克風吼了幾首歌後,童馨便疲憊地趴在沙發上睡著了。“誰沒兩個致命舊愛侶~”醒過來的時候,童馨聽到的就是這句歌詞。這是她最喜歡的一首歌,蘇永康的《那誰》。每次聽到這首歌,童馨都會淚流滿麵。這次也不例外。她握緊麥克風,帶著明顯的哭腔,跟著字幕唱了起來。【你和那誰那天分手,你淚痕像條綠色的鏽,頑固地種在眼睛一角、直到永久、抹不走,……渡日月、穿山水,尚在恨、那誰,誰曾無堅不摧,摧毀的廢墟,……他怎傷害你、講起、你沒再、吐苦水,有時你還覺得溫馨,這淚流像存在的表證,沒有恨過便更加彷似、白過半生、冷清清,……誰沒兩個致命舊愛侶,不見得就要聽到春天也恐懼,……讓舊夢、不堪追、就彆問那誰。】唱完歌,回家衝了個澡,童馨倒頭就睡到了晚上。她粗略地給自己塗了點粉底,便出門給自己買食物了。在便利店買了幾盒泡麵、餅乾和果汁,以及一些日用品,結賬的時候童馨才發覺嗓子徹底啞了。彆說溝通了,說幾句簡短的話都覺得難受。童馨又去藥店買了一些喉糖跟糖漿,她可不想麵試的時候還在失聲。可是莫非定律總愛作怪,越不想發生的事越是發生。一直到麵試那天,童馨的聲音還沒有恢複,所有的藥跟湯好像忽然失去了效果,明明以前一小罐糖漿加幾個喉糖就能解決的問題,現在愣是效果甚微。但該麵對的總要麵對。儘管凶多吉少,童馨還是化好妝去“風夏”麵試。“風夏”是一家化妝品公司,擁有一個令無數少女和女人都鐘愛的品牌。真真是上到60多歲的老婆婆,下到10幾歲的學生,都有“風夏”的顧客。而上任不久的新總經理竇蕭,更是虜獲不少芳心,非常具有成為偶像明星的潛質。童馨讀書時修的是廣告設計,她平常又對化妝品小有研究,所以,這次應征的品牌策劃的職位,基本是十拿九穩了。可現在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好死不死地居然壞了嗓子,等下可是要講解PPT的,這該怎麼辦?童馨再次在心裡默默吐槽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去喝酒慶祝呢?喝酒就算了,還喝得那麼醉。喝醉就算了,居然還去錢櫃唱歌。去錢櫃唱歌就算了,她居然還唱了通宵!現在好了吧,有報應了吧,自食其果了吧,活該!要是麵試失敗了也隻能怪自己!呸!童馨立馬反悔,要是麵試失敗了,怎麼能怪自己呢?要怪就怪竇蕭!想完童馨又覺得不對,怎麼自己老是想麵試失敗呢?她不能失敗,她一定要成功!心情忐忑地進了麵試的房間,剛回答了麵試官幾個有關個人信息的問題,又走進來一個人。“總經理!”見到來人,麵試官恭恭敬敬地站起來。正是竇蕭。他輕飄飄地擺手,“坐吧,我就過來看看。”他轉向童馨,問,“她就是來應征品牌策劃的?”麵試官畢恭畢敬地點頭。“麵試剛開始呢。”“那繼續吧。”竇蕭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他露出一個笑容,慢悠悠地說道:“品牌策劃可不是一個小職位,對我們公司很重要。你可得好好把關。”被晾在一旁的童馨想死的心都有了,怎麼偏偏好的不靈壞的靈,就算老天不希望她這麼快忘了竇蕭,也用不著用這種方式讓她如此深刻地牢記他吧?果不其然,麵試官下一個問題就變得犀利起來,抓著童馨追問了不少細節。這讓本來說話就艱難的童馨更加不安,於是整個麵試過程童馨都表現得不儘如人意。她硬是熬過了提問,到了展示PPT的環節,打算借此挽回局麵。誰知竇蕭突然出聲了,“就這樣吧。我覺得可以結束了。”“要不要再看看她的作品?”“不用了。”竇蕭果斷地表明態度,“我覺得已經足夠了。”顯然麵試官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他隻得對童馨說道:“童小姐,我想我們不用繼續了。請你回家等電話,十天之內我們公司會給你答複的。”童馨幾乎是逃著離開。次日就是聖誕節了,經過下午突然的一陣暴雨滂沱,樹枝上殘留的最後幾片枯葉也終究凋零。街上的行人看起來跟往日差不多,但那濕漉漉的能鑽進每一層衣物的陰冷,卻讓人不禁打幾個寒顫,特彆是C城這風,總能全方位多角度的刮,讓人無處藏身。而距離那場近乎荒唐的麵試,已經過去整整一周。很多事情,童馨以為自己已經遺忘了,可是就在某個瞬間,記憶之門被砰然撞開,回憶便噴湧了出來,原來,不管你念或者不念,有些回憶,卻總是在那裡的。逃不掉,躲不開,忘不了。不知不覺,童馨開車到了她與竇蕭曾經在一起生活過的地方。正準備並線靠邊停下,不曾想疏忽了右後方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一輛黑車——燈都沒開。就這樣,黑車和童馨的QQ蹭了個正著。童馨突然被驚醒,尖叫了一聲,趕忙熄火,嗖一聲奪門而出,跑去看蹭傷的地方。一個男人從另外一邊車門出來,借著微微的路燈仔細研究到底誰在行車道裡麵。童馨默默地站在兩輛車後方,不出聲。就在男人向童馨走過來,準備理論到底該誰出保險修車的時候,童馨突然撲向QQ:“你好慘啊,豆豆,我對不起你,讓你受傷了……”然後便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童馨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哭過了。最痛的時候,她借酒醉去逃避眼淚,以為過段時間都會好起來。沒想到,在不經意間,那些眼淚就連本帶利地都回來了。那個男人見此情景徹底慌了,不知道是不是眼前這個女孩子受傷了,想開口推卸責任卻欲言又止。最後,他猶豫地問了一句:“這個……怎麼修?”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得腦袋木了,反射弧都變長了,童馨半天才回過神來,她止住眼淚,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憤怒:“你傷了豆豆!而且是因為你大晚上不開車燈!”男人急了:“我在道裡,你不在!”童馨更急,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被撞了一樣,以超快的語速完成了以下的據理力爭:“你不開燈才會這樣的,我又沒有紅外眼鏡。黑天、黑車,還亞光黑,不反光,你以為非洲人舉著烏鴉看月食呢?你那不是搞笑麼?我怎麼可能看得見?你學我換個白車也行啊。不管,你負全責。”一邊說,還有幾滴眼淚跟著掉下來。兩人的爭執給冰冷的夜倒是平添了幾分熱鬨,偶爾經過的路人過來湊湊熱鬨,七嘴八舌地評論起來。那男人像是趕時間,或者怕被攤上欺負女人的指指點點,最終答應了負全責,給保險公司打完電話,兩人草草地簽完《機動車交通事故快速處理協議書》,男人就把名片給了童馨,說好第二天去修車。而事實證明,無論何種情況下,男人無論從技巧還是語速上,都是無法和女人爭辯道理的。據理力爭的結果,隻有一個“死”字罷了。黑車嗖一下便又消失在夜色中,這次車主倒是學乖了,打開了車燈,剛才著實是趕著投胎最為鮮明的表現。童馨將受傷的QQ好好停在了路邊,自己從後備箱搬了個塑料盆反扣過來,放在車尾的馬路牙子上席地坐下,怔怔的。周圍看熱鬨的人群也漸漸散去。天色越漸黯淡下來,刺骨的冷風呼呼的從身邊每個角落疾馳而過,帶走了身上僅存的溫度,帶走了臉龐剛才濕濕的淚水。童馨用胳膊緊緊地將自己懷抱住,好控製禁不住顫抖的身體。可是,上下牙齒還是不停的打著架。為什麼,穿了這麼多,還是好冷?歎息著難道這個地方,真的跟自己的氣場如此不合?半年前,日子過不下去;半年後,還要跟一個“隱形戰士”蹭一道。平安夜,看來的確很難平安。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半年就過去了,黛玉葬花是為埋葬哀怨;童馨無花可葬,於是便把自己牢牢地埋葬。其實認真算起來,感覺還挺充實,《絕望主婦》一口氣從第一季看到第七季,不需要像彆人一樣周周盼,而是每天5集甚至更多,《絕望主婦》看完,有《緋聞女孩》、《生活大爆炸》、《吸血鬼日記》……感謝敬業的美劇製作者,雖然間歇性罷工綜合症讓人深為不爽,但是如果沒有他們,那段悲愴的日子真不知道該怎麼熬過去。喝完酒回家便開始看,直到深夜眼睛酸疼得再也睜不開,就合上電腦一骨碌鑽進被窩,這樣至少入睡的過程不會那麼煎熬。忙碌,不給自己清醒的時間,就是治療愛情創傷最好的藥,不是嗎?隻是每天回家,一旦開啟那扇門,回到那個他倆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屋子裡,感傷便會一陣陣襲來,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每當有重重的腳步聲沿著樓梯往上竄時,總會不自覺地以為是他回來找自己了。幻想著當竇蕭膩了那個女人之後,終會回來陪她做那個醒不來的夢。曾經,下了班一起買菜回來,做兩個人最愛吃的西紅柿炒蛋;曾經,童馨來例假痛經的時候,竇蕭給她端茶、遞水、揉肚子;曾經,在竇蕭失意的時候,童馨每天陪他一起熬夜做策劃書;曾經,周末的時候,大家一邊開著音響聽歌,一邊分工合作打掃屋子……這間熟悉的屋子,留過他們的歡聲笑語、酒肉飯香,也留下了最後無儘的爭吵。時至今日,童馨依然清楚地記得她與竇蕭的點點滴滴。兩個人的真正開始來自於一場義無反顧的奔赴。1221那段時間童馨與竇蕭身處兩地,決定去T城的時候,童馨就一直在想,那麼長時間到底住到哪裡呢?同學家?晚上太晚回家實在不太方便,第二天人家還要上班。酒店?好像住一個禮拜有些奢侈。後來索性就不想了,反正都不會有什麼答案,還是到時候再說吧。大不了行李寄存,我睡黃浦江邊,童馨如是想著。凡事想好最糟糕的情況,其他發生的任何狀況都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剛下飛機,竇蕭居然主動提出讓童馨入住他的深閨:“這周住我家吧?”沒有任何修飾、沒有任何遲疑、沒有任何鋪墊,童馨很少見到他這麼直截了當,還真是小有不適。不過能和他多點時間待在一起,哪怕隻是在充滿他味道的屋子裡麵待著,童馨就很滿足了,當下便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好呀!”走進竇蕭家,童馨才發現,原來獨住男人的家也可以很整齊,很溫馨。紅褐色印茄木地板,雖然已經很久沒人打掃了,但是依舊可以看出平日裡主人良好的生活習慣。客廳中央擺著奶白色的歐式風格的帶轉角沙發,棉麻麵料,看著手感就很柔軟。靠背上擺放著幾個黑白灰色相間的非等間距條紋靠墊。沙發前的淺灰色長絨地毯上立著簡約的雙層玻璃茶幾,上麵孤單地站著一個星巴克的馬克杯。對麵的組合櫃裡視聽設備一應俱全,後側牆上兩個平行的斜V字型的CD架上整齊地放置著一些CD。客廳角落裡的展示櫥櫃中錯落有致地放著一些各地的紀念品。透過通透的落地玻璃,陽台上種著幾盆鐵樹和君子蘭,和屋裡展示櫥邊的發財樹倒是裡外呼應,連成了一道綠色的視覺曲線。想到當初第一次坐他的車時,也是這種乾乾淨淨、簡約愜意的感覺。整個屋子很簡潔,隻是感覺缺少了一點生活的氛圍,也許是因為空間大,而且又收拾得過於整齊了吧。不像自己家,小小的,東西多多的,看起來反而更溫暖一些。想到這裡,童馨覺得印證了一句老話:“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而後便自顧自地樂嗬嗬了起來。真不知道自己這種阿Q式的優越感從何而來。一直向往著兩個人一起挑選食物、家居用品,配合著做飯,麵對麵吃飯,時不時還要膩膩歪歪互相喂兩口。不論菜品是否豐盛,不論色香味是否俱全,不論周圍環境如何,隻要是兩個人共同付出的努力、共同收獲的果實,那樣童馨就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了。可能一方很忙,這樣“共同”的機會並非天天能擁有,但是,哪怕一周隻有周末一兩天能夠如此,也就心滿意足了。其實,全世界最幸福的童話,不過就是和心愛的人分享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這樣平淡無奇卻浪漫甜蜜的“共同”。那段時間,童馨總在哼唱著劉若英的《當愛在靠近》:【的想寂寞的時候有個伴,日子再忙,也有人一起吃早餐,雖然這種想法,明明就是太簡單,隻想有人在一起,不管明天在哪裡】為了讓竇蕭一展主人翁風采,這次下廚,童馨甘當配角,而且這次又買了魚,還是讓他自己一條龍流水線處理吧,上次雖然有大俠中途相救,但是之前的場麵還是讓童馨心有餘悸的。回想著那次在自己家,他英雄救美的盛況,還真是讓人垂涎欲滴,就這麼,童馨傻傻地站在他身邊,再一次欣賞他嫻熟的手法。如果在古代,像他這樣天賦異稟、骨骼奇特的一定能被培養成為一代大俠,拯救黎民百姓脫離水火。童馨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強迫自己腦中的場麵快點恢複正常,直播眼前所見。“你怎麼這麼看著我?”竇蕭停下手來看了童馨一眼。難道眼神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了愛慕的春意?童馨一下子害羞起來,不過還是瞬間想到了一個不錯的借口:“仰慕,嗬嗬,仰慕,還有佩服。”覺得這個表達還不是很充分,“真是殺魚不見血,嗬嗬。”竇蕭繼續低下頭去收拾魚:“你這是誇我嗎?”童馨沒有回答。“童童,魚想怎麼吃?”童馨突然很有被家人關懷的感覺,記得小時候,爸爸媽媽做飯之前總愛問自己喜歡吃什麼,怎麼個做法。而童馨對於吃總是很隨意的:“隨便吧,我都愛吃。”“那清蒸吧?上次你做的紅燒鯉魚。”“嗯,好。”突然很想知道為什麼他那麼會做菜,“你跟誰學的做菜啊,看著很專業的樣子。”“我爸爸。”竇蕭突然頓了頓,“媽媽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從小就想幫爸爸分擔一點。”童馨覺得自己好像觸碰到了不該觸碰的脆弱的角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抱歉啊!”“沒關係的,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我想對你說才告訴你的。”竇蕭轉過頭來深情地看著童馨,仿佛渴望她明白自己並不希望她覺得那麼愧疚。“那他現在還好嗎?一個人住嗎?”“如果有機會,我希望爸爸能看看你,他一定會很開心的。”次日,清晨的陽光帶著暖暖的色調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床上,剛才竇蕭留在額頭的親吻還未退去那滾燙的溫度,讓童馨流連著昨晚的一幕幕。一切都好像不可思議,在沒有觀眾的世界裡,燈光下隻有他們兩個人,相互依偎,輕柔地旋轉。沒有酒,卻那麼沉醉在深藍的夜色中。曖昧的味道在屋裡漸漸蔓延開,不知道該怎麼正視他,雖然光線昏暗,但是隻怕一抬眼,他那灼熱卻柔情的眼神便能讓自己融化,讓自己不知所措。於是童馨隻是將頭低著,和著節拍輕輕吟唱。不知是趕路累了,還是人眼睛閉久了就想睡覺。童馨很快就覺得倦了,不知不覺地就將頭靠在了竇蕭的肩膀,隻缺那麼一小點火候,她可能就能站著完全進入深度睡眠了。迷迷糊糊中,童馨感覺自己倒在了軟軟的床上,被子蓋上。想想自己也真是的,一來就把人家的主臥給占了,想必他的客房昨天還收拾了蠻久呢,要被老媽知道了非嚴肅批評自己不守為客之道不可。恍惚間,一點點模糊的記憶躍入腦海,他昨天吻我了嗎?趁我睡著的時候。童馨又開始想入非非了,突然覺得嘴唇好燙啊。有?沒有?好像還是有的?不可能吧?走出房間,才發現餐桌上已經擺放好了早餐,一個煎蛋、一杯牛奶,兩片切片夾火腿。好西式啊,一下子有些不適應,對於內容是,對於形式也是。除了小時候上學,每天早上媽媽給準備好早餐外,還沒有享受過如此小公主的待遇。餐桌上還貼了一張便利貼:“如果你起來的時候已經涼了,自己去用微波爐熱下吧……”童馨感動,激動,心裡甜甜的。吃完飯,走進浴室才發現浴巾也準備好了,就連新買牙刷的包裝竇蕭也幫自己拆了。童馨掐了一把自己,發現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假的,隻是回過神來才發現下手狠了點,青了,不禁哎喲起來。裹著浴巾,散著頭發,讓發絲上的水滴順著脖子、肩背和胸口慢慢滲入毛巾裡麵,愜意地泡了一杯紅茶,坐在靠近陽台的藤質靠椅上慢慢搖著,呼吸著早晨第一輪光合作用所產生的氧氣,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著這份恬靜。手機響起,那頭是竇蕭關切的話語和一直吸引自己的溫柔語氣,膩來膩去,甜蜜,還能來得再猛烈一些嗎?回眼望去,國貿裡那件白襯衣模糊的影子、會議室裡認真投入工作的麵龐、外灘上那個溫暖的擁抱、安檢口無奈離彆的眼神、病床上虛弱無力的臉、舞會上優雅紳士的舞步、小周上熾熱柔軟的雙唇、飛機上親切可愛的笑容……現在,自己居然坐在他家陽台上嗅吸著屋裡每一絲他身上的氣息、消化著他親手給自己做的早餐、裹著他平日裡用的浴巾,這一切都是那麼亦真亦幻,若雲若水,但是童馨能確定它們都是真的,他們真的開始戀愛了。終於好不容易兩個人可以在一起了,隻是希望他的那個她可以給他一個擁有幸福的機會。知道自己有一些小小的自私,可愛情,終究還是留給相愛的兩個人比較好。既然竇蕭愛的人是自己,那麼,自己也絕不會退縮或逃避,而是努力爭取屬於他們的幸福。展示櫥櫃裡擺放了幾張照片,其中一張黑白照片看來已經有好些年頭了,泛黃的全家福,照片裡,竇蕭可愛的麵龐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雖然不是很上相,但是純真的眼神裡寫滿了他也曾經單純的少年時代。好可愛,童馨忍不住拿起照片,親了一下他。現代社會那些麵具下,大家都年少清純過,套用去年的流行語就是“很傻很天真”。日子久了,受苦多了,慢慢就把自己最美的一麵隱藏了起來,漸漸變得“很黃很暴力”了。這麼多年了,這張照片還被保存得如此完整真的很不容易。看來,家,對竇蕭來說,意味著太多太多。看完感興趣的東西,童馨覺得屋子很久都沒有打掃過了,便開始了大刀闊斧的大掃除。還在聽著音樂,像一休哥一樣歡快地跑來跑去擦地板的時候,手機裡傳來了歡快悅耳的歌曲。“童童!”那頭傳來了興奮異常的聲音,一反往日沉穩的態勢,這幾天感覺認識的竇蕭越來越不像自己認識的那個了。“怎麼了?升職了還是加薪了?”心裡想到的能讓男人如此高興的好像隻有這兩種可能。“童童,”他仿佛醞釀著什麼重大宣告,“做我的女朋友好嗎?”“什麼?”不太相信所聽到的,雖然總能感覺到他的行動表達,但是一下子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信號不好,沒聽清楚。”使了一點小壞,隻是為了讓自己更確信一些。“童童,做我的女朋友好嗎?”他提高了音量,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清楚。每一個字都重似千金,沉沉地貼近耳膜,牢牢地進駐心裡。好多好多話想說,可是腦子一片空白,沉默許久,一手拿著抹布傻坐在地板上。“喂?喂?”童馨終於被叫醒。“啊!”童馨一聲驚叫,慢慢回過神來,說出了自己最想說的話,“我愛你,竇蕭,我愛你!”接下去說些什麼都記不清楚了,知道他終於是自由之身就已經足夠。按完手機的紅色鍵後,童馨一個人癡癡地笑著,窗外的陽光應該都沒有她的笑容燦爛。越甜蜜的回憶,想起來便越是難過。四年多的感情生活,最終因為出軌而畫上了“圓滿的”句號。原本期待的二人世界,原本期待的合家幸福都在那一刻化為烏有。分手那刻。童馨的心情便化作一句話:“我彷佛看見你是個在嘴角間銜著一朵紅玫瑰,專門竊取愛情的一位手法不甚高明的小偷。”都說,世界上所有男人都是騙子,不管是怎樣的女人都會被騙。有所不同的是,幸福的女人找到了一個大騙子,騙了她一輩子;不幸的女人找到了一個小騙子,騙了她一陣子。童馨不幸地遇上了一個小騙子。女人會為了一個攝像頭從iPad一代升級為二代,從HTCHD2換成Sensation,男人也絕對可以因為少了新鮮感而背叛承諾。樓外的大馬路上,兩人共同走過的印記早已被風沙塵土吹散,不留下一絲痕跡。童馨告訴自己彆再哭了,剛才已經夠丟人的了。一直用朋友的話“容忍絕對不是生活,及時止損才是真理”告誡自己向前看,不在花心的男人身上浪費精力。可是沒想到平靜了那麼久之後,今天,因為豆豆,因為天氣,因為等等,淚水終於還是流了下來。但是零下幾度的空氣才看見它們湧出眼眶,便牢牢把它們固定在臉頰。好在,臉頰也凍住了,感覺不到那種刺痛。車上的廣播正在播放感傷的情歌:【我想女孩子、最貼心的是,讓愛的人選、結束的方式。】童馨落淚之餘不禁苦笑,這歌,還真是應景得有些諷刺。回到家已是十點有餘,經過剛才一陣宣泄,在踏入家門的那一刻,童馨釋懷了很多,剛剛分手時壓抑的傷痛,經過半年的發酵、消解、揮發,終於以另外的形式釋放了。卸下厚重的行頭、緩緩地打開淋浴、仰起頭;任一串串水珠子從長長的直發滾落、在那柔軟的背際留下一條條透亮的光線;腦子裡的空白就像是身體表麵的空白一樣、不摻雜一絲雜質。抬起雙手從頭頂到臉龐拂去那溫溫的水,就在眼前清晰的瞬間,突然覺得原來那一切過往早已遠去,神馬傷痛愛戀、喜怒哀樂、悲歡離合都是浮雲。回過頭來看這半年的單身生活,雖然也有過彷徨、也想過回首,但是現在的自己不是也一樣過得很好嗎?裹上浴巾,發梢還帶著些水珠,童馨俯身從包裡掏手機的時候,有張名片滑落出來,靜靜地躺在了地毯上。哦,對了,明天還得去修車呢,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了。童馨趕緊抓起手機撥通了電話,千萬不能等到人家都睡覺關機了。還好,通著呢,直到接通的瞬間,童馨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對方怎麼稱呼呢,看了眼名片“陳勤”,名字還挺像回事兒,“喂,陳先生嗎?”“您好!請問哪位?”那邊禮貌地問著。童馨突然意識到剛才好像略顯失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為了豆豆的健康,也豁出去了:“就是剛才被你撞車的那個人……”想起那個走夜路不開燈的車,童馨心中還是略有些憤慨,就憑這,也可以鼓足了勇氣索要應有的賠償吧。“哦,知道了,那明天去定損修理吧。你有時間吧?”電話那頭傳來了略顯平靜的語氣,好像什麼都無所謂似的。童馨本來已經在準備著如果對方反悔或者討價還價什麼的,應該如何應對的台詞,但是沒想到居然這麼乾脆地就答應了,也就沒有多提什麼要求,都隨了對方,畢竟也不能得理不饒人呢。暗紅色的絲絨窗簾擋住了長長的陽光,一覺睡到自然醒的感覺真好,不用管那分針秒針滴答作響,隻將疲憊留在昨晚的夢裡慢慢消失殆儘。張開雙臂伸個舒服的懶腰,讓渾身都舒展開來,從床的一側跳下來,“嘩——”地一聲打開窗簾,讓窩在陽台久久等候的一團團軟綿綿的陽光撲向自己懶洋洋的睡衣。假期,真好!已經九點半了,趕緊收拾收拾去修車吧,還好,在這個著名的聖誕節,4S店、修理廠沒有關張,擺上幾棵聖誕樹掛上禮物慶祝。臨出門,童馨發現,大姨媽迎著節日的鐘聲就相伴而來了。城市的那頭,天蒙蒙亮,陳勤便習慣性地起了床,換上一身海軍藍色的Nike慢跑裝備去公園環湖跑步了,早晨清新的空氣應該能洗去壞壞的心情和運氣。回想起昨晚的蹭車還是有些唏噓,要不是岑桑故意誇大她的受傷情況,自己也不會那麼著急,燈都沒開就急衝衝地去醫院找她了,那個刁蠻的丫頭,真是拿她沒辦法,要不是之前答應了岑伯伯出國前的囑托,真不想攬這瓷器活兒。不過想起開著QQ車的還裹著紅色短款羽絨服的那個女孩子撲在車上哀嚎的一幕,還是忍不住捧腹。這年頭,還有對QQ這麼好的主人呢,原曾想都在周星馳的電影裡絕跡了呢。沒想到得意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一邊跑一邊笑,還是寒冬臘月裡,嗆幾口涼風在所難免,便隻能停下來咳嗽完再跑了。城市的這頭,童馨開著帶著點黑漆右側門還有凹陷的QQ,160°;城市的那頭,陳勤開著刮著點白色,左車頭略有些殘損的小黑,200°。拚湊起來,就是一場360°的完整的刮蹭事故。畢竟還是陳勤對自己的店熟門熟路,先到了,等了十多分鐘後見還沒有被撞的QQ的身影,便有些不耐煩地撥通了QQ主人的電話:“喂,你到哪裡了?”童馨一邊跟隨著GPS的指引看著路牌,一邊著急忙慌地打開了免提:“陳先生,您再等等吧,我沒來過這裡,很快就到。”心裡不禁嘀咕著,看你主動負全責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催什麼嘛?還不容那邊反應,童馨已經把電話掛了。二十七歲的人了,說話做事日漸麻利,容不得對方緩衝。陳勤剛想開口說話,就已經聽到電話裡嘟嘟嘟嘟的忙音了。女人哪,果然語速夠快,果然不用講道理。唏噓了口氣,有什麼辦法呢,等吧。\u000B還好,才過了十五分鐘,童馨就開著受傷的QQ出現在了陳勤和他的小黑的麵前。太陽光下,亮亮的珍珠白和暗暗的亞光黑形成的鮮明對比,兩邊的小宇宙也閃耀著紅色和藍色逐漸強大起來。兩個人同時慢慢走近對方,互相默默地看了一眼對方,這眼神中把昨天的蹭車經過又回憶了一遍,確認了雙方責任。突然,陳勤伸出了右手:“你好!挺準時的哈?路況還行吧?”活脫脫浪費了半個小時在路邊吸尾氣,不過和對麵這個丫頭逗悶子挺有意思。\u000B童馨也不示弱,抓住陳勤的右手使勁地握了兩下:“這麼——偏僻的——地方,路況——當然——好啦……”一字節一頓,默契配合握手的頻率。心理暗想著,能找到就不錯了,也不體諒一下。陳勤不知道是被童馨的氣場震懾到了,還是向來崇尚好男不跟女鬥的光榮傳統,抑或從第一天晚上瞥過她的明眸善睞就不打算掙脫了,所以抽出手就催著童馨趕緊辦事兒去了。\u000B人生,總在不經意的路口,遇見不經意的人。命運,總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不知是福是禍。兩人一前一後地跑來跑去,第一次出事故的童馨完全都被繞蒙了,感覺比自己被拐賣還麻煩。以往,都是竇蕭駕車載她,她的豆豆幾乎很少有使用的時候,如若不是現在分手了,沒準就是車庫的擺設了。填表格的時候,陳勤刻意留意了一下身邊的童馨的個人信息,昨晚太黑,填協議書的時候也沒注意:“哦,還不知道你叫童馨啊……”QQ的主人名字還挺清新。正當童馨忙著從一堆文件中尋找材料、填寫信息的時候,本來就有些不耐煩的她微微側轉了臉,就好像剛聽完一個蹩腳的冷笑話一般,使勁擠出一點笑容看了陳勤一眼:“要不然呢?”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奮筆疾書了。陳勤越發覺得逗逗身邊這個能露出招財貓般笑容的女孩子挺有意思的:“哦,就是很不錯的名字。童心未泯……”頓了一下,發現童馨不再回應,便也識趣地收住了話題。表格終於全部填完審完了,豆豆就那麼無辜地被拖進了修理廠,臨走前還好像發出了幾聲嗚嗚的哀嚎。畢竟,這是它第一次離開主人那麼久,帶著傷痕。受到這種情景的刺激,童馨又難免有些傷感與氣憤。陳勤開了那麼多年車,也有過數次小刮小蹭、定損理賠的事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見到這個女孩子卻怎麼都強硬不起來,每當看見她為了一輛車難受成那樣,就好像覺得自己犯了滔天大罪,內疚之餘,又總想和她多說些話。呆若木雞般掉在風中的眼淚、從臉上擠出來的憨憨的笑容、認真寫字時忽閃忽閃的長長密密的睫毛、凝望QQ離去時不舍的眼神……還有,連簡單裁剪的直筒Levi’s的淺藍色牛仔褲在她那長長直直的腿上都顯得分外特彆。他徑直走上去:“童小姐,我先送你回家,再來修車吧,反正我的車傷得也不嚴重。”童馨覺得對方承認錯誤時間及時、態度誠懇,人看著也不像壞人。再說這個邀請也不錯,大冷天的,省得從這偏僻的地方打車回去了,也沒人給報銷。打開車門,純黑真皮內飾配上兩條紅色縱深跑道帶的坐墊,很動感,與亞光黑的外漆很搭。乾乾淨淨的,沒有亂七八糟的裝飾,車裡麵微微飄散著淡淡的男士古龍香水的味道。童馨習慣性地坐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輕輕關上車門。正當入神,陳勤問道:“要不一起吃個午飯吧?時間也不早了。”童馨回過頭來,還沒來得及反應,陳勤就自作主張了:“默許了,哈,佐敦,怎麼樣?小吃精致、大吃美味。”不愧是一名優秀的基金經理,乾起工作來,就是當機立斷,絕對容不得半點讓投資機會流失的機會。平時伶牙俐齒的童馨,瞬間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還沒來得及“嗯!”或者“嗯?”車就已經開出好幾公裡去了。過了會,童馨終於開口了:“你車技的確不錯啊。”陳勤沒有分辨出這是在誇他還是說他開太快,或者還帶著些對他昨晚蹭車的責怪。於是避開這個話題,討巧地問:“哈哈,要不要聽聽歌?”陳勤減低了車速,打開音響,車裡,靜靜地回蕩起《ILeftmyHeartinSanFrancisco》。“沒想到你也聽這麼懷舊的歌,這是Westlife(西城男孩)版本的吧?”\u000B“對呢,”因為這細末的共同喜好,陳勤突然對咫尺相隔的童馨又多了幾分好奇,“你最喜歡誰的版本的呢?”“最經典的當然是鼻祖人物Tot(托尼·班尼特)的了,不過JulieLondon(茱莉·倫敦)略帶沙啞的女聲演繹也彆有一番情調。尤其是在一個小小的空白略微停留,然後輕輕轉轉就帶出了IleftmyheartinSanFrancisco,溫婉卻堅定,讓人遠遠就看到一對情人在NobHill山頂,麵朝大海、依依惜彆的情景……不過,一彆,就是一輩子。”【Themfogmaychilltheair,Idon'tcare,MylovewaitsthereinSanFrancisco,Abovetheblueandwindysea,】隨著那懶洋洋的調調在封閉的空間裡麵徜徉開來,童馨漸漸地嗅到車裡的空氣好似變得曖昧起來,怪怪的。為了不讓那種精神的毒藥擴散開來,在汽車剛跑上西二環的時候,她突然告訴陳勤:“我忘了,今天還有約會,車子有保險公司出錢修,你就不用專門請我吃飯謝罪了,我也有責任,當時有些分神。”轉念一想,讓一個陌生人送回家也不安全,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還是想辦法中途就下車吧。畢竟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你送我到西直就行,我正好可以坐地鐵去朋友家。”曾經那個說話做事不經大腦的童馨,幾年裡也吃了不少虧,現在已經逐漸學會考慮,不再浪費腦細胞的功能。若是五年前的那個她,不管內在是什麼意義的看起來很美的“禮包”都會欣然接受,她什麼也不想也就傻傻接受。因為,那時,她堅信“我這麼單純善良,又有誰忍心、舍得傷害我呢?”可是,對彆人的純真不一定能獲得同等的善意,那段感情也讓童馨銘記:往往是最信任的人才舍得傷害自己最深,終生銘記。現實,很現實的現實讓她這個即將三十而立的女人終於明白,煙花固然燦爛,那也隻是在夜空稍縱即逝,那一瞬的美好,看看也就罷了。流砂隨風飄散、浮華終會褪色,隻有真實才是長久。陳勤約摸聽出了畫外音,便沒有強求,爽快地答應了:“那好吧。”無奈中還是帶著些許遺憾。男人,如果到了三十歲,還沒有學會識趣,那就偏生幾分可悲了。西直橋,全C城甚至全國設計得最令人費解的立交橋,以其滯留乘客和搞暈司機的超強能力而聞名於世。而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路況和人況都特殊地好,竟讓人有些不適應了。人,可能就是這樣,在一個惡劣的環境中呆久了,突然有一天,把他放進天堂,他反而會覺得渾身都不踏實,所謂“人性本賤”的又一例證。地鐵的入口並不是那麼擁擠,正要進站,好友戴娟的電話來了:“親愛的,今晚有沒有安排呢?”電話那頭帶著的興奮勁躍然耳中。“沒有呢,看樣子你有不錯的邀約哦,哈哈!”“約了幾個朋友,聖誕夜MIX去high一下如何?”童馨仿佛都能看到戴娟已經盛裝在身,欣然同意了。一圈圈鮮紅的沙發,一條條低垂的珠簾,一個個騷動的靈魂,MIX裡麵有生命的、沒生命的,都在用不同的方式默默流光溢彩,無法抑製。窩在軟軟的坐墊裡麵,觥籌交錯間、五光十色的夜生活就此又開幕了。身邊這些金融圈的朋友,都是這些夜店的常客,不來便仿佛脫離了這個圈子、少了幾分發展的融洽,所以即便早已厭倦了這些“活色生香”的逢場作戲,陳勤還是慣性般地赴約。今天按照慣例開了兩瓶96年的拉菲,身邊間隔坐著朋友們叫來的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麵孔,隻是都化著濃烈的煙熏妝,不知道是不想讓人白天在某個寫字樓的電梯間認出來還是就為了純粹的所謂性感?短短的裙子下,一條條白白的大腿,分明透出男人難以抗拒的誘人的性信息,再加上酒精刺激腎上腺激素的作用,略微暈眩便讓那些寂寞的男人更加搖搖欲仙。大家開始玩著色子、碰著杯子,講著可有可無的段子;點綴的女人們偶爾站起來在卡座周圍扭動著柔軟的小蠻腰,眼神或停留在這裡,或飄向遠遠的地方……在這種地方,信號發射器和雷達探測器向來都是全副武裝,生怕錯過了什麼重要的邂逅。工體南門外,剛下了出租車的戴娟就已經興奮起來,仿佛渾身的細胞都一下子進入有絲分裂的狀態,童馨隨著她平靜地出了車門,跟司機道了聲謝。工體南路這個聚集了大大小小各式酒吧、迪廳的地段在聖誕夜這麼個重要時點更是熙熙攘攘。女孩子們完全不顧冬日的寒冷,一個比一個穿得少。正當兩人手挽手準備往裡走的時候,身後遠遠地傳來了巨大的發動機轟鳴聲和一腳激烈的急刹,童馨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不禁驚呼:“瑪莎拉蒂,總裁S!”竇蕭生活中最大的愛好就是車,所以連帶童馨也對此小有研究。戴娟一聽瑪莎拉蒂,興奮地用兩隻手捂住了嘴:“哇!真的是呢!”略微聽了一秒,她使勁搖晃著童馨的胳膊,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喊道:“開車的哥哥也很帥啊!”童馨瞅著戴娟的興奮勁,微微抿嘴笑著,借著昏暗的路燈約摸看了一眼:“恩,是挺帥的,怎麼?有想法啊?人這麼多,不好下手吧?”戴娟皺了下眉,轉向童馨,淡淡地說:“要不待會他開過來的時候,你,不小心地,就那麼不小心地把我往車前一推?”童馨捧腹起來,“讓他養你一輩子啊?”“怎麼推?這麼推嗎?”她們倆人確實錯誤地估計了總裁S在擁擠的人群中破土而出的速度,推推搡搡中真的讓戴娟就那麼一下子準確地趴在了車頭。\u000B車主迅猛地刹住了車,跑下車來看到底怎麼樣。生怕出事又略顯不耐煩地問了一句:“你沒事吧?!”戴娟順勢將一隻撐住車引擎蓋的胳膊搭在哥哥的胳膊上,然後呆呆地凝視著他,愣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而童馨更是為自己的失手感到愧疚,一時沒緩過來。可沒想到,沒過多一會兒,戴娟居然輕聲細語地問了一句:“不好意思,你沒事吧?”那男人也對這種景象甚感吃驚,再加上眼前這個年輕姑娘的確可人,也就沒有多發脾氣:“沒事的話,那我就走了。”戴娟直起身來,拉著童馨退到一邊,花癡地凝望著總裁S停車去的背影。童馨繞著戴娟看了一圈:“你確定沒事吧?”戴娟好像被那人那車勾走了魂一般,輕輕來了句:“我沒事……”還笑眯眯的。童馨無奈了,拽著她進了MIX的大門。兩個人脫去了厚重的外套隨包包寄存了,一身輕鬆地步入了那個癡迷人生的燈紅酒綠。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本來就不想浪費精神讓自己的思想集中,陳勤混混沌沌地隨大家玩耍著、大聲笑著,可是突然發現:夜深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想念居然讓人覺得如此孤單。年輕的時候,尤其在美國讀書的那兩年,異地的落寞與空虛讓很多不需要為學業和生計太過操心的年輕人更容易墜入資本主義的洗禮。陳勤也曾為那些誘惑所吸引,儘興歡愉。可是清晨醒來,發現床的兩端距離總是那麼遙遠,怎麼走,也走不到頭,日子久了,也就厭倦了,所以他再也沒有從酒吧帶過所謂的“名媛”回家。逢場作戲,作完散場,決不會在白天浪費時間電話、短信或者MSN。就在他舉起酒杯準備又一飲而儘的時候,一個陌生卻熟悉的身影模模糊糊地借著幽幽的光線,透過玻璃杯映入他的視網膜。“QQ的主人!她怎麼也來了?我不會看錯吧?”他趕忙放下杯子,確認了一下那個執著的背影,應該沒錯。兩個女孩子穿過舞池邊的小徑,在對麵那個卡座和一遭人打著招呼落座了。遠遠看那端談笑風生,觥籌交錯,等待……直到見童馨她們下了舞池,陳勤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期盼,借著哥們和女人們調情的間歇,托辭去WC,直奔舞池而去。LadyGaga的混音舞曲讓所有人忘我地在舞池中擺動著、搖曳著、摟抱著甚至激烈地親吻著,沒人在乎自己在做什麼,自然也就不會有其他人在乎。是的,神奇的夜色、美妙的酒香、撩人的音樂,濃妝豔抹下的女人們此刻都變得雷同,隻有那個到夜店來還是執拗的堅持自我的淡妝的童馨在此刻顯得分外閃耀,珍珠白的抹胸小禮服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了圓潤的曲線,在若隱若現的燈光中留下深深的一抹痕跡。此時此刻,對於陳勤來說,仿佛舞台中間隻有一盞聚光燈直射那唯一的白天鵝,其他都是黑暗。他不知道自己是真醉了,還是清醒著卻借著酒勁,跨越心裡那一道溝泓,推開一切障礙物,直直地走到童馨身邊,摟過她的腰,不容分說地熱吻了起來。童馨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嚇了一跳,本來無意識地想推開對方,可是定睛一看,居然是那個黑天不開燈的家夥,腦子裡冒出來的更多的是問題“怎麼會是他?”、“他乾嘛呢?”、“這麼多朋友在呢,怎麼解釋?”等等,紅透了臉頰,完全愣在那裡,完全喪失了反應能力。周圍人以為他們認識,也沒敢上前阻攔。於是,在騷動的舞池中,陳勤用他那炙熱的雙唇讓童馨手足無措地木在了那裡,成為了一道靜止的背景畫。不知道是因為那吻太炙熱太癡纏,還是這個男人所帶的味道讓童馨難以割舍,或者是長久來的孤獨在燈光與酒精的催化作用下催生了荷爾蒙的急劇分泌,童馨居然被那種柔軟的深深的纏繞所降服,從抗爭慢慢地走向臣服,僵直下垂的胳膊輕輕抬起緊緊抱住了陳勤的後背,將身體柔柔依偎進他的胸膛。陳勤不舍得地離開那細嫩的唇舌,用手指慢慢滑過童馨的臉龐,細潤如絲,在閃爍不停的燈光下,他就那麼傻傻地看著對麵姣好的麵容,不管是清晰還是模糊,就是那麼溫柔地凝視著。四目相對,時光逝水。兩個人就那麼旁若無人地兩相對望,聽不見周圍振奮人心的音樂,看不到周圍人詫異的表情。在音樂中畫休止符的時候,兩個人居然都靜靜地等著,誰都不知道下一刻究竟會發生什麼。陳勤順勢拉起童馨的胳膊,附耳過去說了聲:“我家在裝修,可以收留我嗎?”童馨還沉醉在剛才的迷昏狀態,什麼都沒支應,隻是看了一眼陳勤那明亮的眼睛,便被大手拉小手地牽走了。陳勤拉著童馨的手腕,取完外套和包包,徑直走到停車場。童馨又重新坐回下午剛離開的還沒修的亞光黑,想起了自己不管不顧地在大庭廣眾下嚎啕的景象,自己就突然樂了起來。沒有扣扣子的外套不經意間惹出胸前一摸柔白,看得略帶酒意的陳勤心裡螞蟻爬,騰起半個身位吻過去,童馨條件反射般推了一下,陳勤慌了,退回駕駛座的時候,腦袋碰了下車頂,呀喲了一聲。童馨看他捂著頭的樣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車裡小……”\u000B“那你可以告訴我,你家怎麼走麼?”陳勤小聲地問著,生怕被拒絕。\u000B不知道是什麼鬼迷了心竅,童馨對著那雙無辜的眼睛,就不忍心拒絕:“還是我來開車吧,你喝酒了。我可不想跟你一起去陪警察叔叔過夜。”電梯門輕輕的合上,陳勤早已經把童馨推向了一個角落,捧住微微發紅的臉蛋熱吻起來,童馨順從地伸手摟住陳勤的腰……七樓轉瞬間就到了,兩個人還是不願意脫離對方的溫度,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出了電梯。還沒等電梯門重新合上,陳勤早已經抵住貼著牆壁的童馨,一邊繼續纏繞唇的溫度,一邊幫她和自己脫去厚實的羽絨服。\u000B借著微微的燈光,外衣下,透出一抹細嫩的肩,鎖骨留下一道素描陰影的立體感,陳勤輕輕撩開略微散落肩頭的發絲,柔柔地從脖頸一寸一寸,順著肩膀的分水嶺吻開去。童馨沉醉在神經傳來的陣陣電流,陳勤散發的淡淡體香以及兩個人急促的呼吸聲中。\u000B陳勤的手漸漸向下,觸及到腰下那一豐潤時,童馨本能地退了一下,可惜後麵是牆壁,怎麼也穿透不過去。不遠處傳來一個男聲,帶著點憤怒和焦躁:“我還以為你去哪了呢?原來……”說著還發出輕蔑的笑聲。正是竇蕭。童馨條件反射地推開陳勤,方才還火熱的身體一下子就涼了下來,她沒有看一眼陳勤,直直地盯著竇蕭,卻不發一語。再傻也能看出童馨跟竇蕭的關係,陳勤張了張嘴,見童馨完全忘了自己,便把話憋了回去。他按了電梯按鈕,電梯門很快打開,他狼狽又慌亂地逃進去。“你……怎麼來了?”童馨打破僵局。“怎麼?我不能來?”竇蕭一幅理直氣壯的模樣。童馨默默腹誹,都分手了你還來做什麼呢?可是竇蕭是她的死穴,她沒辦法對他刻薄。哪怕是他無理取鬨哪怕是他犯了錯。意識到這個可怕的事實,童馨悲傷地想,原來之前所有的已放下都是假的,隻要竇蕭露個麵,她所有的堅定都會瓦解,剩下的隻有……原諒和期盼。“諾,這個給你。”竇蕭遞過來一個信封。裡麵是一張合約書。準確地說,是風夏公司的員工協議書。這當然是好事。不過童馨絕對不相信竇蕭大老遠跑來隻是為了送這份協議書。果不其然,竇蕭下一刻就說,“這個是有條件的。”“什麼條件?”童馨不爭氣地問。她居然此刻還有所期待。“跟我複合。”竇蕭好一會才說道。“為什麼?”“沒有為什麼。”竇蕭按下電梯鈕,而後大大方方地走了。這,這該是好事成雙嗎?童馨並不明白竇蕭突然這麼做的原因,可這畢竟是好消息不是嗎?那為什麼她又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不不不,是根本就沒有情緒。曾經童馨看到過一段話:總有一個人,他隻字片語就能支配你的情緒。或喜,或悲。無法改變,無法逃離。之於童馨,這個人就是竇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