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得遇何所幸(1 / 1)

陪你情竇初開 小鐡 1440 字 12天前

丁曉曦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在羅曉旭的眼裡虎頭虎腦的同時,又是那麼的光芒萬丈,她曾照亮的竟然是羅曉旭本該徹底暗淡下去的人生。就像丁曉曦從來都不知道那個小男孩的故事——曾經有個小男孩,是彆人眼裡的繪畫小天才,在幼兒園的美術課上,他的畫技遠超過了同齡人,在一群隻會漫天塗鴉的孩子裡顯得那麼與眾不同,然後幼兒園老師非常興奮的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小男孩的爸媽,於是這個小男孩五歲就開始背著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畫夾開始去學畫畫。小男孩的媽媽篤定自己的孩子有著可貴的天賦,隻要他們夫妻倆極儘所能的去培養,他們的孩子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畫家。可在小男孩六歲那年,男孩的爸爸出軌,甚至明目張膽得把那個女人帶回了自己家,男孩的媽媽下班回到家的時候,不出所料的知道了自己臥室裡正在上演的一切,她沒有歇斯底裡的上去撕爛那個女人的臉,甚至沒有在兩人歡好時衝進去敗了二人的興致,隻是冷靜得坐在客廳裡,等到臥室裡的兩個人走出來,再平靜和自己的丈夫說著關於離婚的相關事宜。這個故事中唯一不合理的地方在於,那個小男孩的媽媽太過堅強和執念,在和丈夫離婚後,帶著小男孩,一個人為工作和生活幾乎精疲力竭的時候,仍然在拚了命的支持著小男孩畫畫。那位媽媽在工作之餘,去餐館洗過碗、在街邊賣過水,甚至當過棒棒,所有能掙到錢的工作她都乾了個便,即便那個本該每月供給他們母子倆生活費的孩子親爹就像一陣煙一樣,消失後就徹底沒了痕跡,她也沒有讓兒子少上過一節美術課。一開始那男孩並不知道這一切,直到他下課回家的路上看見一個女棒棒,用扁擔擔著兩大包衣服,整個人彎著背、埋著頭,一步一步往台階上爬的時候,他嚇得當場逃開了。也就是從那時起,他更是將所有的經曆都投入到畫畫這件事上,每天都要有十幾個小時攥著畫筆,在熱愛與瘋魔之外,還有要為了自己和母親去搏一個未來。隻是後來那個小男孩用了十三年的堅持和媽媽十三年的心血,去賭了一場藝考,但到頭來還是被命運捉弄和自己執念多年的中央美院失之交臂。要說那個小男孩其實幸運也不幸,幸運在於從來就沒有人逼著他去做自己不喜歡的做的事情,而不幸在於那份縱容太過沉重,以至於他自己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甚至開始懷疑初衷懷疑自己。當他和央美擦身而過而過時,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拳一拳的錘著那老舊斑駁的牆,那支曾經握著畫筆的,他珍視非常的右手,唯剩下血肉模糊。也是從那時起他開始痛恨起這個過分癡迷於畫畫而連累旁人的自己,他否定著自己的天賦、才華,甚至詛咒著那個一開始告訴媽媽自己擅長畫畫的幼兒園老師,如果沒有她的長舌和聒噪,所有的事或許就不是現在的模樣,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坨徹頭徹尾的垃圾,從一開始就該是被遺棄在角落裡發爛發臭的。北上去上學那天,他甚至沒有勇氣去回頭看一眼來送彆他的母親,他就好像是個吃了敗仗的逃兵,夾著尾巴、極快得從母親的視線中消失了。在那所他並不喜歡的學校裡,他孤僻、乖戾,要不是陳俊傑那個傻子還記得自己是以全院第一的成績入校,硬生生把自己拖進了十裡畫社,他差點都要和美術再無半點瓜葛。隻是沒成想,在他已經鐵了心要混過美院的幾年,專心去修第二學位,大學一畢業就徹底轉行的時候,會撞見丁曉曦這朵奇葩。一個以天書和物理為伴的純工科女,從每周二四六按點來畫畫的堅持,到不把王若雨當棵蔥的豪橫,再到鬥畫輸了的落寞……丁曉曦一番折騰下來,竟然能讓他這個旁觀者在她身上看到一意孤行的勇氣,繼而被深深打動。即便最開始他也隻覺得那個姑娘的無畏僅僅是因為馬克思課本上那句“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以為她隻是一個不需要為生活和未來去細細打算的人,所以可以放肆的折騰,毫不顧忌彆人眼光的折騰。可是一個活在溫室和蜜罐裡的人,絕不會在某時某刻停下手中的事兒,去癡癡遑論一句夢想;看著美術專業的人,眼裡會沒由來的羨慕;更不會碎碎念著什麼求而不得,即便她不曾說過她們相遇之前關於她的任何故事,即便她連名字都是光芒萬丈的模樣,但他知道了,她其實是一個不慎把自己陷進沼澤裡的可憐旅人,否則也不會這麼羨慕他們這些整日裡能專心畫畫的美術狗,隻有把自己丟在畫室裡的時候,心情才能好那麼一些。隻是對她而言,即便身體還在沼澤裡不斷的下陷,即便絕望會一次次的來臨,她仍舊會鉚足力氣,攥緊岸邊的稻草,她仍舊會招搖且無畏的呐喊著:在最後一根稻草被連根拔起之前,絕對不會同命運妥協。而他,一個同樣陷在泥淖裡的人,突然有天看見了她還在撲騰還在掙紮,而且那掙紮的姿態是如此的動人,於是,便也橫生出些掙紮的勇氣,試探著抓住了岸邊的稻草。而最後的最後,他竟然就憑借著這岸邊根係淺淺的稻草,真的就脫困了。在羅曉旭大學畢業那天,他再回看這置身四年的畫室,再回看他當初十分抵觸的校園,再想起與那個虎頭虎腦又光芒萬丈的姑娘的相遇,一切又都變成了最溫柔的模樣。他可以像周圍每一個新人認識的人,驕傲得說:“我畢業於山大美院。”即便羅曉旭畢業後進了會計事務所,即便白天需要和一堆沒有靈魂的數字做糾纏,但是在下班以後,他總是會洗個澡,然後虔誠得坐在畫架前或者電腦前去畫畫,或許現實到底還是殘酷,單純靠畫畫去維係還是太難,但是畫畫又給了現實生活一種新的可能性,它就好像是生活中的隱藏彩蛋,嘗試、執念、堅持,總會有一天遇見不可思議的世界。羅曉旭至今都清楚的記得,丁曉曦在告彆的時候大咧咧對他說:“羅大爺,以後少看門多畫畫,你要相信憑你的手藝,肯定能當上大畫家、贏取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他似乎在那句玩笑中如夢初醒,雖然那呼嘯而過的四年裡滿是遺憾,雖然他從始終中都不敢告訴那個女孩自己的心意,但他終於可以坦蕩承認——他自己喜歡畫畫、擅長畫畫,並且他做好了準備,要畫一輩子。那是畢業後的第二年,在一個暮春的傍晚,羅曉旭帶著速寫本,爬上了南山觀景台,他瞭望著腳下的江城,從容的落筆,而那天有個姑娘,背著相機扛著腳架氣喘籲籲的上了南山,闖入了羅曉旭的畫麵裡,在那裡支好腳架,裝好相機,等待著一個美麗的黃昏。羅曉旭把她的背影畫進了畫裡,畫進了那枝繁葉茂的一棵樹下,就在羅曉旭落筆的的刹那,那姑娘也按下了相機快門,而後不自覺得轉身,恰巧和自己身後那個畫手四目相對。“你把我畫進去了嗎?”“是。”“那你能不能做我的模特,讓我把你也拍進去?”“好。”就這樣,羅曉旭遇見了林嫣,而那個時候,恰巧也是黃昏。隻是這一次,所有的事都剛剛好,羅曉旭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包括準備去愛上那個在江城的黃昏裡遇見的姑娘。不知不覺中,染染的美術課下課了。染染的小鴨子徹底被她塗成了黃色的小怪物,但她還是歡歡喜喜的舉著小怪物的塗鴉走在回家路上,似乎在對每一個人路過的人顯擺自己的完美作品,有路人看著小染染的模樣,都被她逗笑了。羅曉旭突然把染染抱起來,讓染染騎在自己脖子上,還對染染說著:“來,把畫舉高點,讓每個路過的人都看看,咱們染染是個繪畫小能手!”就那樣一個暮春的黃昏,羅曉旭和小染染,在山城暖潤的空氣中,走過林蔭掩映的人行道,而路的儘頭,林嫣笑容璀錯的站在那裡,說著她本還擔心羅曉旭被染染這個小祖宗折磨得不輕,沒成想他們這一大一小早就打成了一片。她故意操著重慶方言道:“走,咱們去吃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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