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陰司。

愁雲慘霧,哀哀戚戚。

上麵八個字不是詩詞形容,是寫實。

這片位於陰陽路與黃泉地府連接處的龐大建築群,像一座小型宮殿,共分為三司六衙,單單有敕封的鬼神就達到了幾十個,各司其職,共循輪回秩序,管理楚州一地的陽間門生死之事。

魂魄遠遠看到它的存在,無不懾服。

那些流溢的陰氣與濃鬱的香火味環繞著宮殿,幾乎讓人產生這是仙宮的錯覺,行走其中的鬼差更是感到非常舒適,恨不得日日賴在裡麵。

可是現在的情形變了。

鬼霧裡帶著濃鬱的血腥味,衝跑了香燭的氣息。

陰氣仿佛結成了塊,沉沉地壓在頭頂。差役鬼卒們根本站不起來,越是靠近陰司,模樣就越狼狽。

他們隻能老老實實地蹲在外麵,一邊發抖,一邊裝作自己不存在。

可是他們仍然能聽到陰司深處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鬼哭聲。

鬼差們拚命豎起耳朵,傾聽著動靜。

“……不是……冤枉……”

“福明靈王息怒……”

斷斷續續的聲音從宮殿深處傳出。

聽得鬼差們牙齒打戰,雙腿打鼓。

有的鬼差恐懼地爬起來想要跑到外麵躲一躲,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堵住了。

“彆傻了,福明靈王發怒,要找出泄露消息的人,我們誰都跑不掉。”

“什麼消息,我不知道啊!”

“你知不知道,這事你說了不算,要看審問的大人。”

“啊?那今次主審的大人是誰?劉判官嗎?”

“……”

鬼差們一陣沉默。

然後一個腦袋長著牛角的鬼卒怪聲怪氣地開口:“劉判官沒了,那些大人自身難保!我們可能隻需要在某位大人麵前過關,大人們可是要在福明靈王麵前交代清楚的。”

眾鬼惶恐更甚。

甚至有鬼不自覺地發出了驚懼的嗚咽聲。

“那,那怎麼辦?”

“看天命吧!”牛角鬼卒威脅地望向眾鬼,“爾等可不要自作聰明,為了自己活命,就張口胡謅,指認旁人跟赤陽府有勾結,若是拿不出具體證據,大人們不能交差,那就是大夥兒一起死。”

有幾個鬼差臉色驟變,顯然被說中了心思。

他們才不管往日裡大家什麼交情,怎麼稱兄道弟呢,想要繼續“活”著,不魂飛魄散,不入輪回受苦,就得想辦法保住自己,讓這場麻煩趕緊過去啊!

一念未畢,一個高大的鬼將帶著十來個惡鬼走出陰司。

他們腦袋上的城隍金印深深地凹陷下去,邊緣焦黑,觸目驚心。

鬼將比了個手勢,惡鬼們立刻一擁而上,把鬼差們都抓了起來。

“饒命啊——”

喊聲未落,就被拖進了陰司後麵的過道。

這條路通往的衙門看上去黑洞洞的,散發著鬼魂膽寒的煞氣。

鬼差們都認識這個地方,穿過衙門,會看到一口古井,那下麵就是鬼軍的駐地,平時他們都是繞著走的,人怕惡人鬼怕惡鬼,誰要招惹那些餓得發瘋的家夥啊!

會被送到那裡的鬼魂,都是去做鬼軍“口糧”的。

“不不,我什麼都不知道。”

“冤枉啊!”

鬼差們哀嚎沒有任何結果。

他們被投入了古井。

古井下方就像一個秘境,是一處陰暗幽深的荒山。

荒山被劃分成了數塊區域,分彆由不同的鬼軍駐紮,即使是鬼將也隻能睡在荒山的石頭窩子裡,最多豎起一根破破爛爛的旗幟。

此刻,屍兵們無動於衷地看著這些鬼差的魂魄被吞噬乾淨。

僵屍吃血肉,不吃魂魄。

屍兵們沾到的泥漿最多,最厚。

儘管一路上回來已經甩掉了不少,可還是非常狼狽。

——帶著屍毒的指甲折了,拽黃泉泥的時候把屍毛也拽沒了,什麼屍臭?現在都是黃泉泥的味道,都快要分不出誰是誰了。

經過一番嘶吼,僵屍們重新“劃分”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嶽棠看著滿地的破爛棺材,心裡非常嫌棄。

哪怕是屍將的那具石棺,也太臭了。

沒有參與爭搶的好處是,屍兵們懼怕他身上的氣息,卻不厭憎他。

當然了,屍兵們覺得這位同伴眼光高,看上了屍將的棺材。

屍將,或者說大部分鬼將都被楚州城隍召走了,不在這裡。

換在以前這是好事,代表鬼將可能晉升為鬼神,不需要待在這個什麼都沒有的破地方忍饑挨餓,不需要自己修煉就可以坐享人間門香火,搖身一變成為“神”。

可是現在有腦子的鬼都看明白了,所謂的陰司城隍屬官,那些被他們畏懼的大人們,也就是福明靈王手裡的工具。

戰事不利,說弄死就弄死了。

那些掛在城隍車輦上的鬼神,前一天還是高高在上的大人呢!

現在一口氣沒了十幾個鬼神,楚州城隍要提拔鬼上去,各地府城隍的屬官與陰司鬼將就是候選。

僵屍們腦子不好,沒人討論這件事,隔壁骨妖、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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