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長與阿虎走後,石塔裡忽然沉寂下來。
嶽棠這才發現,自己一通說,所有人都被他派出去了,包括巫錦城。
現在這裡隻剩下他一個人。
“……”
感覺有點奇怪,畢竟這座雲武城石塔他也是第一次上來,怎麼就變成他運籌帷幄的軍帳了呢?或者說,這身份的驟然轉變,他莫名其妙地就適應了?
嶽棠揉揉額頭,無奈地歎氣。
都是天道誤他!
誰能想到隻是進一次秘境甩脫追蹤,竟然變成誤入歸墟,稀裡糊塗地就錯失了年時光呢?大好形勢一朝儘喪,哪裡還顧得上客套推辭,抑或攻心為上以德服人的事兒啊!
但凡天下智者,越是被逼到絕境,就越能展現才智與魄力,而他們苦思冥想而出的破局之法也越是神鬼難料。畢竟他們麵對的都是正常人覺得大勢已去,沒有活路的局麵。
嶽棠看出了南疆的士氣低迷,也看出了眾人的不安。
這時隻能下猛藥。
結果就是不知不覺之間門,好像徹底坐穩了反叛軍首領的位置。
瀚海劍樓留在南疆的劍修與眾多的巫儺還是第一次見自己,也是第一次見青鬆派眾人,見到從天界逃出來的敖汾,可是大家壓根什麼都來不及說就被嶽棠一通指派,直接出去乾活了。
這……他們可能要在乾活裡認識彼此吧。
比如敖汾通過降雨讓南疆人認識它是一條真龍,符修用天符驅逐陰氣,讓巫儺們認識他們的能力。
呃,仔細一想,這竟然是個好主意。
嶽棠沉思,那他就順其自然,不去改變了。
想到順其自然,嶽棠情不自禁地想到另外一件事,另外一個人。
這座石塔本來的主人。
房間門角落的石盆裡燃燒著黑色魔焰,之前劍修符修們來此,刻意避開了它們。
魔焰的幽暗可怖氣息讓人渾身不適。
可它們還是遠遠比不上巫錦城的魔劍,以至於嶽棠看到這些魔焰都沒感覺到任何危險。
嶽棠起身,朝著火盆走近幾步。
魔氣撲麵而來。
那是一種很難描述的感覺,它能讓實力低微者肝膽俱裂,能令邪修鬼物驚恐逃竄,能使道者心神動搖,眼前幻象疊生。
嶽棠仿佛看見巫錦城在火盆前用真元淬煉魔劍。
魔氣在那蒼白修長的指間門纏繞,森冷的劍鋒渴飲鮮血,映著魔意勾畫的狹長眼眸,長睫微合,眼底是沉鬱冰封的煞氣。
意藏無雙劍,他年待戮仙。
等待,是一件漫長孤寂的事。
有多少個日夜,巫錦城獨自於此思索南疆的未來,遙望著雲層之上的天庭,等待著不知何時會出現的同道中人,期盼著那個預言得以實現呢?
嶽棠心頭一悸。
他霎時驚醒,穩住了道心。
幻象便似潮水般退去。
嶽棠從火盆前離開,往外走去。
這座石室外麵是一個平台。
平台沒有護欄,也用不著這種東西,會出現在這裡的人都不怕失足摔下去。
嶽棠隻覺眼前豁然開朗,全無遮蔽。
南疆人沒有建城的習慣,雲武城規模雖大,卻是一座孤城。周邊數百裡都是野地江岸,隻有零星幾個充作碼頭的臨水小寨。
若是沒有籠罩天空的陰雲,站在此處,便是獨攬明月的勝景。
這些年,巫錦城除了等待之外,還能俯瞰繁盛的雲武城,或者……
嶽棠忍不住探手一張。
他想,巫錦城可能就是在這裡接到他的第二封、第封紙鶴傳書。
——雪峰秘境裡可收不到信,巫錦城為了等他的信,會減少待在巫儺神廟的時間門,而是儘量留在雲武城裡。
嶽棠不覺懊悔,或許當日他應該多寫幾封信。
如此,每當遠眺連綿群山,月華似水,紙鶴自天際而來……
“嗯?”
嶽棠眨了眨眼,他看到黑霧烏雲間門真的出現了一個金色光點。
他差點以為自己陷入了幻象。
畢竟天上沒有月亮,他也不是巫錦城,好端端地怎麼就來了一隻紙鶴?
更離奇的是,嶽棠方才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感受昔日月華如水可掬的模樣,結果手還沒縮回來,正好趕上一隻紙鶴?
嶽棠茫然地接住落下的紙鶴,用真元展開一看,裡麵竟然裹著一塊玉佩。
玉佩通體散發瑩潤的光。
美玉對修士的價值,在於它裡麵存放了什麼神識可以閱讀的內容。
嶽棠十分納悶,他根據紙鶴上的真元感應,知道給他送東西的人是巫錦城。
——大家距離這麼近,剛剛還在一起,用什麼紙鶴傳書?
話說回來,正是因為兩人都在南疆雲武城,所以紙鶴裡麵才能放上一塊小巧的玉佩,不用擔心它失落,也不怕拖累紙鶴的速度。
嶽棠拈著這塊通透的美玉,發現它的材質不似夏州常見的那種。
玉佩上雕刻的痕跡帶著淩厲的劍意,寥寥幾筆,一隻立於樹梢上的夜梟就形神具備,正直直地盯著端詳玉佩的人。
嶽棠下意識地笑了起來。
不為彆的,夜梟的姿態跟眼神,竟然有點像昔年東明府翻牆來找甘華的江湖殺手。
“什麼時候雕的?”
嶽棠自言自語。
他拿起玉佩,靠近眉心。
神識之下,浩瀚如海的文字湧來,連帶著還有一張張飛落而下的黑白棋譜。
是國手燕召的一生藏書、批注手劄與棋譜!
嶽棠這才想起他之前找巫錦城“要”的東西。
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