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心魔作祟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1 / 1)

嶽棠感覺自己在被雷光淩遲切割,又像有許多匹馬拽住他的身體朝著四麵八方蠻力拉扯。

這就是神魂意識在天罰之下承受的壓力。

這就是劫雲最中心的恐怖景象,三界的普通生靈,頃刻間就會化為飛灰。

修士與妖獸可以多支撐一段時間,他們的軀體與魂魄會逐漸布滿裂痕,然後粉身碎骨。

天罰是不會留下屍骸的,隻有一捧塵土。

但是眼前這等規模的天罰,幾乎要把一座山自人間抹去,一捧塵土不可能,留下的大概是一處沙漠,誰又能想到每顆塵沙,都曾是山林的一部分呢?

是那些沒能及時逃走的飛禽走獸遊魚蛇蟲,是葳蕤草木嶙峋山石,是曾經被楚州詩人寫下的華美詩賦……當它們靜靜地躺在深壑之下,風卷起細沙,汙了路過之人的衣裳鞋履,誰會知道它們昔日的模樣呢?

千百年後,這些塵沙更是連一聲歎息惋惜都得不到,沒人記得它們的無辜遭難,故事與傳說裡永遠彰顯的是天庭的威嚴,天罰的恐怖。

至於那些逝去的、不複存在的鮮活生命美好風景,誰會在乎?

無論死了多少人,毀去了多少東西,埋葬了多少骨骸與血淚,都不會被人記住。

除非……有人活著。

隻要有一個親身經曆者活著,天罰就是個笑話。

如果這個人還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天庭也要淪為笑話,更有無數人為這片砂礫痛心疾首,時時提起。

他要活下去,活著記住這一切,並且用自己的存在,逼迫三界永遠記住這個地方。

楚州,茂青山。

嶽棠眼前出現了幻象。

一會兒是東明府大災、乾裂的黃土、隻剩一口氣的人與滿懷怨恨的厲鬼。

一會兒又是這片山林在他眼前逐漸化為荒蕪虛無的景象。

就像在提醒嶽棠,如果不是他恰好路過這裡,遇上天罰,這裡本不該有這般慘狀。

如果隻是普通的天劫,山林中的生靈都有足夠的時間逃生,當劫雲散去,還會降下靈氣充沛的金風雨露,漆黑的大地很快就會恢複原狀。

但天罰是不同的。

……

“何等的卑劣。”嶽棠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模糊的字。

他在冷笑,他剛才忽然升起的愧疚,是被一股力量喚醒的,像潮水一般衝擊著他的道心。儘管合情合理,都是他會在意的事,會想起的過往,可是那種沒頂的強烈情緒與莫名浮現的幻象,分明是想讓他失去冷靜被憎恨不甘攪亂腦子,這是心魔作祟。

無形無相,無聲無息,遁入修士內心的魔念。

據說它們曾經是魔,但為天道不容,無法存在於三界,死後化作了破碎的魔念,誓要與三界為敵,仙神也好修士也罷,都可能受到心魔的攻擊。

尤其是在突破瓶頸、遭遇劫數之時,心魔一定會趁虛而入。

而飛升成仙,更不可能例外,天雷之後就是心魔劫——隻有渡過這一劫,心魔退去,道心不亂,才能真正踏上登仙路。

“哈、哈哈。”

嶽棠低笑。

他遇到的是天罰,可不是天劫。

心魔依然出現了,心魔不懼這毀滅一切的恐怖氣息嗎?殘存的魔念,既然記得報複三界襲擊修士,怎麼不知道趨利避害呢?

留在他的身上,是要跟他一起被天罰劈成齏粉嗎?

嶽棠忍住神魂的痛楚,驟然伸手抓住了那個隱藏的心魔。

心魔發出一聲慘叫。

這塊魔念比較大,保留的意識也比較多,不是單一的惡念,它甚至傳遞出了不敢置信的情緒。

“我見過真正的魔。

“我很熟悉魔的氣息。

“我知道你們究竟是什麼東西。”

嶽棠一邊說,一邊毫不留情地捏碎了心魔。

雖然把巫錦城也歸為“東西”有點不太好,但是嶽棠確實很了解魔。

區區魔念,在旁邊悄悄影響自己也就罷了,嶽棠被天罰雷光折磨著,確實沒有辦法分心注意到周圍,可是心魔還想侵入他的神魂繼續作祟……嗬,他就算睡著了都能感覺到!

任憑你心魔如何無形無相,終歸還是魔的一部分。

“爾等隻是受天庭驅使的可憐蟲。”嶽棠再次伸手,十幾個隱藏的魔念慘叫著掙紮。

它們都與修真界所說的心魔不同,意識清醒,能判斷形勢,會感到恐懼,剛才見勢不妙還準備逃走。

一看就是天庭特意挑選,必要時候放出來的“暗殺者”。

“或許你們曾經屬於某個對抗天帝的魔,值得尊敬;或許你們的原身跟天神也是一路貨色,隻是成王敗寇,淪落至此……不管是哪種情況,想必都不願意成為天庭豢養的走狗,我便送你們一程。”

嶽棠麵無表情地掃清了所有心魔。

慘叫聲驟停。

嶽棠感覺到腳邊有東西在努力吸納心魔消散的魔氣。

他愕然低頭,這才發現地上還有一株野山茶。

它的植株很矮,初生不久,沒有花苞,僅僅長了幾片葉子。

它很不起眼,隻是運氣好,恰好生在嶽棠身後的泥土裡。

它沒有長腳,想跑也跑不了,更不存在逃命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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