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夢之說雖然荒謬,架不住簡單好用。
而且先前華陽隻拿托夢忽悠過陳敬宗,這次是第一次借此說服母後、公爹提防豫王造反,更少了一層顧慮。
關於上輩子豫王造反,開戰初期叛軍因為有幾位大將,拿了幾次勝利,中期朝廷開始占據優勢,而陳敬宗是死在追殺豫王最後那四萬大軍的重要關頭,該戰結束不久,豫王便被朝廷抓獲,亂局徹底結束。
那時候的華陽,雖然也很關注戰局,卻沒有途徑了解戰場上的形勢,母後並不願意她打探這些,華陽亦不能去找公爹詢問,隻有弟弟會多跟她說一些,但基本也就是給她報喜。
最後華陽知道的,便隻有叛軍裡麵的幾位大將,以及陳敬宗戰死的那場戰役。
禦書房內,儘管華陽已經在夜裡斟酌好要如何敘述了,那些話她也完全能像說書先生一般流暢地讀下來,可她還是做出緊張忐忑的樣子,似乎被父皇的托夢嚇到了,時而結巴,時而重複一些字眼,雜亂無序。
戚皇後、陳廷鑒都默默地聽著,誰也沒有試圖打斷她。
托夢看似荒唐,令人無法信服,但華陽竟然知道那麼多地方將領的名字,有些甚至此時還未居要職,連陳廷鑒都未曾聽聞甚至不曾放在心上,這就不得不讓戚皇後、陳廷鑒重視了。
華陽隻講到了豫王集結了二十萬大軍要直攻京城。
這樣就已經足夠讓母後、公爹重視警惕,如果將為期四個月的戰事全部講完,便太過詳儘了,她昨晚隻有最多兩個時辰的睡眠時間,托夢哪能托這麼多。
“母後,閣老,父皇要我轉告你們,一定要提前製止豫王。”
戚皇後看向陳廷鑒,關乎兒子的皇帝之位能否坐得穩,她是寧可信其有。
陳廷鑒沉吟了幾息的時間,朝華陽頷首道:“公主放心,臣與娘娘必定會定下一個萬全之策,隻是此事請公主務必保密,不可再告訴任何人,包括太子殿下,包括駙馬。太子年少,臣怕驚嚇到他,駙馬那邊,則是怕他無意間泄露天機。”
華陽當然應下。
陳廷鑒再道:“貴妃娘娘、南康公主等該來為先帝守靈了,還請公主先行一步,以免您與娘娘都不在,她們懷疑什麼。”
戚皇後補充問:“你父皇可有說她們母女是否知情?”
華陽:“沒說,應該是不知道的。”
上輩子豫王造反的消息傳進京城,林貴妃直接嚇得當眾失禁,如果這是裝的,華陽真要佩服她了。
當然,無論林貴妃是不是裝的,她都被禁足在寢殿內,一直到豫王被廢,林貴妃才被放出來,從此幽居後宮,活得像個影子。
戚皇後點點頭,示意女兒離去。
華陽走後,戚皇後馬上問陳廷鑒:“閣老準備如何應對?”
陳廷鑒:“假若先帝托夢的情形為真,想阻攔豫王起事,臣有三計。”
“第一,以娘娘或太子的名義召豫王回京奔喪,趁此機會將豫王留在京城,臣等再逐步瓦解河南一地眾叛賊。”
戚皇後皺眉,沉聲道:“自成祖皇帝駕崩,本朝便不再有藩王進京奔喪之例,彆說我與太子不便下此詔書,便是先帝臨終前還有餘力,他也不會召豫王進京。”
陳廷鑒:“是,此計確實不妥。臣的第二計,先不管豫王,用先帝駕崩京城需要加強戒備為由,將夢中會輔佐豫王的幾位大將先調進京城,再委派可靠將領去接任,讓豫王無大軍可用。”
戚皇後的眉頭並沒有因此舒展開來:“他們能在短短一個月內就願意擁護豫王,必然早與豫王有所勾結,朝廷的調虎離山之計太明顯,他們可能不會奉旨,轉而擁護豫王提前起事。”
陳廷鑒:“娘娘顧慮的是,臣這二計雖然可以不動兵戈,卻各有不足,所以臣的第三計,是朝廷先下手為強,調兵駐守河南各邊境,以此震懾豫王,令其不敢發兵,主動交出那些叛賊。”
戚皇後都有點著急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閣老今日怎麼全是這些不靠譜的主意?朝廷真派大軍壓境,豫王識趣當然好,就怕他魚死網破,而朝廷又給了他名正言順的造反名頭,說我們母子容不下他!”
麵對戚皇後的埋怨,陳廷鑒並不慌亂,抬頭看她一眼,道:“臣愚笨,這三條確實是臣能想到的唯三計策,不知娘娘可另有高見?”
戚皇後沒有,她能想到的也是這些,三條計策,要麼有違祖訓,要麼沒有完全成功的把握,要麼就是主動給豫王送造反的理由……
忽然,戚皇後的腦海仿佛有什麼劃過,再看陳廷鑒那副不慌不亂成竹在胸的姿態,戚皇後瞬間冷靜下來,靠近陳廷鑒兩步,低聲道:“閣老就彆賣關子了,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戚皇後有多信任陳廷鑒,陳廷鑒就有多信任戚皇後,當年是戚皇後向景順帝舉薦的他為太子教書,後來他順順利利做上內閣首輔,除了自身努力,也少不了戚皇後的支持。
見戚皇後明白了自己的深意,陳廷鑒不再遮掩,先承諾道:“娘娘,河南離京師確實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