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華城商界大洗牌。在塔尖屹立多年的莊家突然掉下來,被其他家族頂上,莊家一掉再掉,各方勢力都以為它會墊底最終破敗散掉,出乎意料的是,它竟停在了三線位置,眼瞅著隨時都要往上升。
局勢變化的最初,還要從2016年的夏天說起。
開槍射殺臥底後的那天深夜,莊老跟莊家的一夥老人談了會事,他去看望了沉睡不醒的孫子,見香爐裡的煙滅了,就叫人拿來一根香點上。
下人恭聲:“老爺子,七爺這邊我來照顧,您去睡吧。”
“不睡了。”莊老揉了揉皺巴巴的眉心,“年紀大了,不缺覺,躺著反而鬨心渾身不舒坦。”
老人去下棋,一手持白棋,一手持黑棋,自己跟自己下,既是知己也是對手。
不多時,下人腳步略急地過來稟報,他聞言,麵色泰然地將棋局走完。
一隊警員上門,為首的那位發言:“莊老先生,您涉嫌一起重大經濟犯罪案,還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等不到天亮了,似乎他們這趟出行是緊急召開秘密會議的方案,參與的都是經過層層審核,絕不會有被收買或威脅逼迫從而就範嫌疑的人員。
莊老這邊的人持槍和警方對峙。
“胡鬨什麼。”莊老嗬斥他們,幫理不幫親道,“怎麼能對執法人員這個做法,亂來,都收槍退後。”
保鏢們神色嚴峻地照做。
莊老對警員們和藹道:“勞煩各位通融一下,我去跟我孫子說一聲,不然他會擔憂。”
疑似隊長的警員昂首表態:“行。”
而後跟著老人上樓,他抱著胳膊站在門口,看老人走進房間,站在床邊撫||摸孫子的頭發。
畫麵堪稱溫馨。
老人沒刻意放低音量,他聽見老人說話:“惘雲,爺爺的好孫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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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老被帶去警局,他全程沒高人一等的架子,態度十分平和,無論警方怎麼問,一個問題反複問多少遍,老人都耐心地給出回答。
幾天後,莊老坐上返程的車,隨行的是律師。
莊老枯樹枝般的一雙手交扣在乾癟的腹部,車窗外的街景在他眼中成片地劃過,他問他那孫子怎麼樣。
“董事長已經醒了。”律師答複。
“醒了就好。”莊老慢慢歎一聲,“那麼大的財團,交給彆人我不放心,雖然他也不能讓我足夠滿意,但其他人更差勁。”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老人轉著手上的玉扳指,蒼老的聲音裡多了幾分耐人尋味的笑意:“話不能那麼說,他比我那兒子強。”
律師眼觀鼻鼻觀心,不做任何反饋。儘管他橫看豎看,怎麼看都看不出現今的董事長哪裡比上一任董事長強。
莊老處理了一直任其蹦躂的小蝦米,順帶著讓孫子不破不立。
老人興許摸索到了一些超出自然規律以外的東西,他選的接班人可
以說是有限範圍內最好的。
可他機關算儘,還是百密一疏。
他的接班人在“親手”殺死情感羈絆之後受到巨大刺激,沉睡期間導致自我催眠功能失效,找到了藏寶圖這塊記憶拚圖,將孔雀填補完整。
所謂的藏寶圖,根本不是龐大到無法估算的財富,而是一份關係莊家所有非法經營領域的文件數據,一對一的盤查核實都要下不少功夫,費不少精力。
現在不能報警聯係警方調查,要等合適的時機,最好是老爺子躺下起不來,把剩下一部分大權也交出來的階段。
畢竟這個時候,所有好不容易牽扯出來的東西都被老人銷毀掉,一切再次隱沒於暗中。
哪怕陳子輕這個家主願意配合,警方也沒法毫無顧忌地展開調查,他的家族牽扯太多。
沒有絕對的把握,警方不會大範圍行動。
陳子輕勉強讓自己冷靜地分析了一下局勢,很快就神智渙散了,他滿臉病態的放空發呆,眼裡灰暗沒有半點光亮,連老爺子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坐在他床邊都不知道。
莊老的眼裡有憐愛,話裡不摻雜責備:“惘雲,爺爺和你說了半天話,你怎麼理都不理。”
陳子輕眼瞼顫動,連個正眼都不想給,他怕自己岌岌可危的表情管理崩塌。
莊老問端詳他半晌:“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事?”
陳子輕麵不改色:“沒有。”
莊老看著他蒼白的臉:“沒有啊。”
陳子輕毫不遮掩自己的抵觸和憎惡:“能出去嗎,我累了。”
莊老傷感道:“你還怪爺爺逼你做出那個選擇,幫你踢掉那部分東西。”
陳子輕沒出聲,他不想辯論,也不想再說話了,出個氣都吃力。
“惘雲,要顧大局,可以一時糊塗,卻不能一世糊塗。”莊老隔著被子拍了拍他,“爺爺不嘮叨了,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不愉快等你好了再發泄,一切都以你的身體為主,心事彆堵著,容易堵出心傷。”
見孫子一言不發,跟沒聽到一樣,老人背著手走出房間,他帶上房門,蒼老風乾的臉上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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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把自己關在房裡度過了夏天,天氣轉涼後他才踏出那片空間,他這副身體本就不好,如今更差了,受個涼都吃不消,病怏怏的沒精打采,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權勢這東西,沒有的時候覺得它無所不能,擁有了,就要越抓越多,即便自身不想,周圍人和事也會按著你的頭讓你去爭。
手握足夠多的權力,才會拿到絕對的決策權,隻有一點點是遠遠不夠的。
陳子輕經曆過慘痛的教訓,依然無法咬死老人拋的鉤子,改變性情去做一頭被利益填充的怪物,他坐在石頭上迎接日落黃昏,肩上一沉,莊矣拿著外衣給他披上。
莊矣溫聲:“少爺,這裡風大,您待久了會頭疼。”
陳子輕兩個胳膊的手肘撐著腿部,他雙手托腮,安靜地看著天邊火燒雲。
那雲的色彩徒然就加重加深,像血一樣紅,然後就真的轉變成了血,它們凝成一張臉,一具身體,他被吊在陽台外,身上哪兒都在滴血。
濃重刺鼻的血腥衝進陳子輕的鼻息,他猝不及防,煞白著臉乾嘔。
“少爺!()”莊矣關切緊張的聲音響起。
陳子輕撥開他伸過來想要扶自己的手:“彆管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好,我不管您,您坐穩點,彆摔了。”
莊矣僵著臉垂手而立,耳朵捕捉到了風送給他的自言自語。
“我開槍殺了他。”
“所以他不來找我,一定是這樣,他恨我,到現在都還沒原諒我。”
……
“是他讓我開槍的啊,他讓的,他怎麼能怪我。”
……
“子彈正中他的心口,為什麼沒有打偏,他應該帶著那個血窟窿來找我,站在我床邊,躺在我身邊,他怎麼還不來呢。”
過了會,又有一聲自語,更小更輕。
“我……我想你了。”
莊矣眼下暗沉,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背對他的這個人還沒走出來。
周今休好本事。
莊矣不清楚這人殺死周今休的緣由,查不到,隻約莫猜測周今休是莊老的人,他哪件事上沒做好,或者是單純的不該作為莊家家主感情寄存方存在,要被抹去。
於是莊老做局,讓家主親自動手,既是強權的壓製,也是一次警告。家主可以有床伴情人,卻唯獨不能對誰動情,包括婚姻的選項都要權衡利弊。
周今休死因背後的那份殊榮,我也想有。莊矣捏緊手指骨骼,無比嫉妒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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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挑了個黃道吉日去周今休的公寓,他憑記憶按密碼鎖,沒打開。
周今休換密碼了啊?
陳子輕出神地站在大門口,那他豈不是進不去了,他抬手就拍在門上,門疼不疼他不清楚,他的手反正很疼。
“換的什麼密碼,怎麼都不告訴我。”陳子輕嘀嘀咕咕,“就這麼喜歡我的啊?連家裡的密碼都不讓我知道。”
不講理的埋怨完畢,陳子輕嘗試著按其他數字。他潛意識裡認定周今休是個浪漫的人,會製造小驚喜,不會遺漏可能引起他情緒起伏的小細節。
“滴——哢”
門開了。
陳子輕有瞬間的愣神,他剛才按的什麼來著?忘了,好像是瞎按的。
算了,先進去吧。
陳子輕走進公寓,撲麵而來一股渾濁的氣味,裡麵亂七八糟,到處都是翻箱倒櫃的痕跡,猶如可怕的旋風經過,隻剩一片狼藉。
亂翻的人想必是要找什麼,查什麼,不知道最終拿到的,是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陳子輕渾渾噩噩地進去每個房間,走過每個角落,他的腳踩到什麼,垂頭一看,是那本佛經。
它泡過水,紙張發皺得厲害。
陳子輕拿開腳,彎腰撿起
() 佛經,試圖撫平褶皺卻沒效果,他把佛經打開,入目的字跡都花掉了,分辨不出是什麼字。()
霎那間,人事已非四個字湧上心頭,陳子輕把破爛的佛經扔掉,他呼吸紊亂地喘了一會,又去把佛經撿起來,指尖一直在抖。
㈩想看西西特寫的《任務又失敗了》第 292 章 我不用發癲了嗎?請記住.的域名[()]㈩『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自從醒來後,他就有了手抖的毛病,莊矣自作主張的叫來老中醫給他檢查過,神經沒問題,是心理上的。
沒人比他更清楚,他的病症根源,他能不能治好,取決於周今休會不會回來。
陳子輕用力咬住顫抖的手指,咬出血隨著唾液吞咽下去,他一時間有些悵然若失,周今休想他為自己爭取個全屍,他沒做到。
當時他昏厥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周今休的屍體早就被處理掉了。
扔海裡成了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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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在公寓待了快半天,走時帶上了那本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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