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誤會了,我不是看不上,我隻是想慎重些。”

商少陵跟他哥說他對愛情的渴望,說子輕哪些地方和斂之完全不同,說從權威性的醫學檢測結果來看,他們是兩個人,隻是恰巧長得像,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全球多少數據得出沒血緣非親屬,從沒見過不相乾的兩個人神似雙胞胎。斂之投胎去彆人家,今年三歲了,在上幼兒園。

商晉拓道:“少陵,你醉了。”

“我沒醉……沒醉……”商少陵兩手撐頭,顯然是不清明的狀態。

商晉拓叫人去給他拿醒酒茶,他喘息著,喉嚨深處隱隱有壓抑的抽咽,不知沉浸在什麼痛苦的境地。

兄長沒有詢問,也沒有安撫,由著他去。

十點有場拍賣會,這是鄭秘早上跟上司彙報的行程之一。

下午上司卻推掉了。

這決定是臨時的,鄭秘想著去一趟,上司今年突然有了個古怪的癖好,毫無征兆地對某樣沒價值的物品有興趣。

說不定這場拍賣會上有上司看上的東西。

鄭秘到了拍賣會,等開場期間跟友人閒聊,他錯把拍賣會的宣傳手冊發給了上司。

他沒慌裡慌張地撤回,而是正麵承認自己的過錯。

商晉拓眼中,宣傳手冊上的其中一張小圖被放到最大,圖仿佛活過來,有溫度,有觸感,圖裡的東西已經能在他掌中,被他摩挲,揉搓。

那是一枚領帶夾。

簡約的銀色翅膀造型,帶一條細鏈子,普普通通,不會出現在他衣櫥裡,被他彆在領帶上的檔次。

商晉拓敲了幾個字發給秘書。

很快的,領帶夾的相關信息就出現在他手機上,設計師如實相告,那領帶夾並非自己設計,是偶然得到的。

商晉拓沒給出隻字片語的回應。

鄭秘卻迅速從拍賣場返回商家老宅,帶回了那枚領帶夾。

商晉拓揮手讓鄭秘出去,他將領帶夾放進保險櫃,旁邊是跟他回國的兩樣物件。

木帆船,刻有“惘”字的佛珠,翅膀領帶夾,商晉拓一一撫過。

你們要帶我去看什麼?

商晉拓不會往後看他走過的路,他隻看前方還沒走的路。

但願等待他的,是還不錯的風景。

商晉拓關上保險櫃,他在書房嚼著煙蒂假寐,下人來彙報說是二少吐了。

吐就吐了,喝酒哪有不吐的。

談個情說個愛,哪那麼多事,傷筋動骨不過也就一百天,至於半死不活,像生了場好不了的大病?

商晉拓把嚼爛的煙蒂吐在紙上,點燃了丟進煙灰缸裡,等到一切燒成灰燼,他起身下樓,去弟弟的房間。

商少陵血絲都吐出來了,他眼皮紅腫,臉上有未乾的淚痕,眼裡血紅:“哥,沈不渝總懷疑子輕的身體裡是斂之的魂魄,我說了,他不信,他在試探這件事上非常執著,我擔心他一時衝動,傷害到子輕

。”

商晉拓開窗通風:“那你就派人去找。”

“派了。”商少陵眼神空空地落在虛空,自言自語道,“最好還是跟沈不渝提個醒,我跟他不對付,也沒他的聯係方式。”

商董怎會聽不出弟弟的言外之意。

兄弟之間還要耍小心思,各有心思,似乎這一刻就預示著將來分崩離析的慘烈,甚至更早,早到兄長當初踏上小島,避開弟弟走進病房的那一秒。

或是跟隨心頭喧囂,舔||濕植物人兩片唇的霎那間。

商晉拓開口:“要我替你處理?”

商少陵垂下眼簾,大家族親情淡薄,商家自然不例外,他哥的性情不溫和,表情也不夠豐富,可他人生的重要節點上,他哥都會騰出時間給他意見。

哪怕他不采納。

他心頭感到一陣暖意。

無論發生什麼事,大哥都會站在他這邊,拎上龐大的商業帝國做他的籌碼和依仗,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商少陵搖頭:“哥,你沒和沈不渝打過交道,他也不值得讓你……”

商晉拓掃他一眼:“我找沈值。”

.

另一頭,陳子輕想罵人,他被沈不渝拖上了山。

入冬了,天黑後的山裡寒氣重,他的發梢濕濕的,臉上也潮,衣服裡的汗乾了又有,一身皮肉都發皺粘膩:“你能不能拽著我。”

沈不渝鬆開他的手臂,他沒想到對方這麼爽快,狐疑地瞅過去。

下一刻就被往前一推:“你走前麵。”

陳子輕身子踉蹌,他邁著酸痛的腿腳爬石階,爬著爬著,眼角好像捕捉到了一個白影。

“沈,沈先生,你看到了嗎?”

走在後麵的沈不渝沒看到,但他知道,他安排的。

沈總明知故問:“什麼?”

陳子輕的精神變得緊繃起來,他伸手指了個方位:“一個白影,就在那邊。”

沈不渝有意無意地壓低嗓音:“少他媽裝神弄鬼。”

陳子輕本來就怕,一聽他這聲音,就懷疑他也看到了,隻是不想說,又要控製聲量,免得引來阿飄。

“真有。”陳子輕毛骨悚然。

沈不渝推他:“有個屁有,快走。”

陳子輕被推得差點栽到石階上,他使勁搓幾下脖子,拉上外套後麵的帽子,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啊——”

青年徒然驚叫。

沈不渝憋了半天的尿都要讓他叫得尿出來:“鬼叫什麼,要死是不是?”

陳子輕後退到他那一層,聲音很小地說了一聲:“有鬼,是個白衣鬼,不能再走了,我們得停在這,我想想辦法。”

沈不渝嗤之以鼻:“你想想辦法,你能想出什麼辦法?”

陳子輕被問住了。

“要不我們在身上弄點童子尿?”

沈不渝跟他大眼瞪小眼:“你看我乾什麼,你覺得我能有童子尿

?”

陳子輕嘟囔:“我也沒,童子尿不是處男就行,有年齡限製的。”

沈不渝眼神銳利:“聽你這麼說,你懂得還不少。”

“電影裡看的。”陳子輕東張西望,“現在怎麼辦,我們沒童子尿,鬼……阿飄過來了,我們就活不成了。”

沈不渝沒理睬。

陳子輕不自覺地把手塞進口袋,他摸了摸,摸了個空,沒符啊。

當然沒,他又沒找大師買,自己也不會畫。

他知道驅鬼符絕對牽扯到了那段奇遇,他應該是會畫的,有兩下子,那他怎麼沒把這技能帶回來啊,英語和遊泳不都帶上了嗎。

難不成還要個契機?

陳子輕胡思亂想了一兩分鐘,對沈不渝說:“沈先生,我們快走吧,我們快走。”

沈不渝的神情藏在夜色裡:“這會兒又不怕了?”

“沒啊,我怕啊,我怕死了,不說了不說了,我們走一塊兒,出了事也能有個照應,我想我要是讓阿飄害死了,你沒法交差的吧,這世上估計很難找到比我更像你白月光的人了,你說是不,沈總。”青年邊說邊悶頭爬石階。

沈不渝站在原地冷笑連連,這家夥的外在表現有迷惑性,內心深處根本不怕。

真正怕的人,哪有能耐想對策,還能在如此快的時間調整好自己,並不帶尖銳味道地給出警告和提醒。

斂之就不一樣了,他是真的怕鬼,玩個鬼屋都能嚇得腿軟站不住,還會被嚇哭。

沈不渝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他老子,他把電話按掉,然後又有,催命一樣。

他直接將手機關機。

一個保鏢從後麵隱隱綽綽的樹叢裡鑽出來,他拿著手機快步走近:“沈少,沈董他老人家……”

話沒說完就被一腳踹翻,咕嚕滾出去幾層石階。

聽到動靜的陳子輕嚇一大跳,沈不渝捋幾下頭發,他若無其事地哼著小曲下石階,走到躺在地上起不來的保鏢腳邊,拿走保鏢手裡的手機,去一邊接電話。

沈董這回沒大發雷霆地咆哮,說話堪稱語重心長,這股平靜背後是未知的風暴:“不渝,你是不是活夠了?你要是真活夠了想死就死,彆牽連到整個沈家,彆禍害你爸我辛辛苦苦打出來的江山。”

沈不渝氣定神閒地挑起眉毛:“商少陵找你了?”

沈董語出驚人:“不是他,是他大哥。”

沈不渝麵露詫異,隨後是嘲諷地笑出聲,笑得直搖頭,我操,商少陵那廢物真夠可以的,竟然不自己出麵,而是搬出了商晉拓那尊大佛。

沈董聽著手機那頭的笑聲,他站在飯局的衛生間裡抓扯領帶:“兒子,我不管你現在在哪,在做什麼,天亮之前,你必須給我把人全須全尾的送回去。”

沈不渝充耳不聞。

沈董徒然就怒吼:“沈不渝!”

在商場叱吒大半輩子的老人吼得喉嚨生疼,要不是有獨生子跟老來得子這兩個前提加持,他

這兒子早被他打斷腿扔到國外自生自滅。

老人吼完就被心力交瘁伴隨不安衝擊,油鹽不進的商晉拓親自來電,這裡頭的信息讓他不敢大意,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訓幾句就完事,他蒼老了些:“爸求你了,行不行。”

沈不渝半晌扯起一邊的唇角:“知道了。”

.

陳子輕又被沈不渝拽著爬山,不知爬了多久,他頭發都濕了的時候,寺廟的輪廓映入他的眼簾。

一陣冷風吹過,陳子輕凍得抖了抖,真燒香拜佛啊,哪有人大晚上過來的,和尚們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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