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衙大牢待了半天,身心俱疲,哪裡追的上蘇陽?
就是沒疲憊,她兩條腿也跑不過四條腿啊。
那一萬兩就當是給他救自己的報酬了。
銀川公主把包袱往背上一背,轉身就走。
隻是走了十幾步就看到了之前搶她的兩地痞,鼻青臉腫的,凶神惡煞的朝她走過來。
銀川公主嚇的後退幾步,趕緊追著蘇陽跑了。
兩地痞是聽說他們搶包袱的人被抓了,正在審問,來府衙出氣的。
看到銀川公主,還有她背的那眼熟的包袱,也沒多想就追上來。
不過從府衙路過的時候被衙差攔下了。
地痞不快道,“攔我們做什麼,我們還要追人呢。”
“彆追了。”
“他們你惹不起,”衙差道。
地痞皺眉,“還有我們惹不起的人?”
這話太過自大了,直接把衙差嗓子眼堵住了。
這世上他們惹不起的人數不勝數,居然敢說這樣狂妄自大的話。
他可知道他們搶的是皇親國戚!
這會兒縣太爺急的在屋子裡直打轉,師爺都被罵成狗了,點頭哈腰的小心賠不是。
他們平常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甚至都不把他們這些正兒八經的衙差放在眼裡。
現在縣太爺在氣頭上,正好領取給縣太爺出氣。
衙差笑道,“彆管他們了,消消氣,進了衙門就都清楚了。”
兩地痞大搖大擺的進了府衙。
剛喊了聲“姐夫”就被師爺叫人摁在地上打板子。
地痞大喊大叫。
師爺都不給他們聒噪的機會,直接叫人把他們的嘴給堵上了。
不拿他們消縣太爺的氣,師爺這碗飯就沒得吃了!
縣太爺氣的胸口起伏不定,打了三十大板還不夠,直接叫人拉去府衙大牢關起來。
縣令夫人備了厚禮,叫丫鬟端來道,“老爺,您看這些賠禮可夠?”
對縣太爺,縣令夫人臉色溫和,對上師爺,那是臉色要多臭有多臭。
權貴是最不能得罪的。
因為師爺的小舅子得罪權貴,影響仕途,縣令夫人活剮了師爺的心都有了。
不過那權貴救了人就走了,沒有怪老爺之意,應該沒多生氣,賠禮差不多就夠了。
若是能拉攏,老爺在朝中多個靠山也是好事。
蘇陽騎馬走在前麵,銀川公主背著包袱跟在後麵,那是氣喘籲籲,額頭脖子全是汗。
她幾乎是扶著客棧的門進去的,累的根本走不動路。
蘇陽是一臉嫌棄。
這才走了多少路啊,就累成這樣了,他就沒見過身子骨這麼差的。
他家的丫鬟都比他強上十倍不止。
蘇陽回了自己的屋,銀川公主要了個包間,住在蘇陽隔壁。
進屋後,銀川公主就趴小榻上了。
什麼公主的端莊矜持早拋諸腦後了。
她想喝水。
銀川公主艱難的爬起來給自己倒茶,連喝了幾口才緩過勁來,又吃了塊糕點墊肚子。
客棧小夥計過來敲門傳話。
蘇陽讓她去隔壁吃飯。
銀川公主不樂意,“給我端一桌吃的來。”
吩咐完,扔過去一錠金子。
客棧小夥計很高興,隻是,“縣太爺也在隔壁。”
他們前腳到客棧,縣太爺後腳就來了。
這會兒客棧掌櫃的是小心陪在左右,能讓縣太爺親自來見,還帶了厚禮來,足見身份不一般了。
銀川公主還真沒想到縣太爺會來,想到自己被搶,還無緣無故被關起來,差點挨鞭子。
她對縣太爺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等見到姐夫,一定要給這樣的昏官一點顏色瞧瞧。
不知道蘇陽會不會被縣太爺收買,她決定去看看。
小夥計見她虛弱,要扶她,銀川公主沒讓。
隔壁房間內。
蘇陽坐在那裡吃飯,縣太爺和師爺站在一旁,那是卑躬屈膝,臉皮都笑僵硬了。
蘇陽雖然易容了,但舉手投足間那種貴氣是掩蓋不了的。
身上穿的是雲錦。
雲錦可不是隨便誰都能穿的。
那腰帶上的玉石,一顆就值一百兩。
縣太爺實在想不出來他是皇親國戚中的誰。
趙詡推翻南梁朝廷建立新朝,他沒有什麼兄弟,隻有一個妹妹,被封為了公主,如今是寧國公世子夫人。
南臨最顯赫的權貴都是跟著趙詡打江山的那一撥人,家中似乎都沒有蘇陽這般年紀大的。
南梁那些親王府郡王府倒是有,可應該不敢這般招搖才對。
尤其他手裡還有皇上親筆禦賜的令牌……
不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肯定沒有啊。
縣太爺心底百轉千回,實在猜不出蘇陽的身份。
他怎麼能猜到蘇陽這皇親國戚遠到大齊京都去了?
他有點懷疑那令牌是偽造的。
可他應該沒那麼大膽量敢偽造令牌吧,這可是砍頭的死罪。
縣太爺覺得自己肯定是多心了,他望著蘇陽,小心翼翼道,“不知貴人是?”
蘇陽眸光一斜,“怎麼,我是什麼人還需要跟你一個小縣令報備?”
“不……。”
“不敢,”縣太爺的嗓子直打哆嗦。
他給師爺使眼色。
師爺撲通一聲跪下賠禮,說明縣太爺已經嚴懲了他小舅子,還望貴人恕罪。
縣太爺懲不懲罰那兩地痞,蘇陽並不在乎。
他親手揍的人,少不了苦頭吃。
至於這縣太爺,他出門在外,不想多生事端,免得暴露身份。
不過人家既然送上門來了,那肯定是要狠狠的宰一刀的。
皇上不許東鄉侯府在大齊打劫,可這裡是南臨,不歸皇上管了。
蘇陽有點手癢癢了。
想他這輩子最想做的是就是把青雲山發揚光大。
可惜還沒長大,這想法就被扼殺了。
他都沒還有正兒八經的打劫過什麼人,就拿這縣太爺開刀了。
蘇陽吃著菜,也不讓師爺起來。
一個小小師爺的小舅子就敢在街上耍橫,無理在前,還敢把人關進大牢用刑。
跪他三天五天的都不過分。
縣太爺見蘇陽臉上沒什麼表情,內心更不安了,他把賠罪禮獻上。
字畫、白玉觀音還有一把鑲金嵌玉的匕首。
字畫蘇陽不敢興趣。
白玉觀音瞥都沒瞥一眼。
倒是那匕首,蘇陽隨手拿了起來。
左右看了看,然後把自己隨身攜帶的匕首拿出來,輕輕一劃。
啪嗒。
匕首就斷成兩截了。
蘇陽把匕首扔地上。
那撞地聲像是一錘子捶在縣太爺的後背上,出了一身的汗。
就那麼輕輕一劃啊。
匕首就兩截了。
他珍藏的匕首就好像是豆腐渣做的一般。
貴人。
絕對是貴人。
不然不會有這麼好的匕首。
就算有,這麼公然拿出來,也早就被人奪去了。
縣太爺連忙擦額頭上的汗珠,誇蘇陽的匕首好。
蘇陽匕首敲在白玉觀音上,清脆之聲悅耳,敲的縣太爺心肝兒亂顫。
彆給敲碎了啊。
“看來縣太爺搜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啊,”蘇陽笑的意味深長。
縣太爺連忙否認。
銀川公主走進去,蘇陽把匕首收起來。
縣太爺給銀川公主見禮,希望她對今天的事既往不咎。
銀川公主沒給他好臉色看。
蘇陽笑道,“那兩地痞隨隨便便一搶就是兩萬兩,這口氣,縣太爺覺得有那麼容易消嗎?”
縣太爺想活剮了師爺的心都有了。
這擺明了是要兩萬兩啊。
兩萬兩啊。
他要搜刮多久的民脂民膏才能填上這窟窿?!
可如今得罪了貴人,這錢他是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
縣太爺忙道,“兩位爺先用飯,下官先出去等著。”
說完,趕緊退出去,讓心腹回去拿錢來。
退出去還把門給關上,態度恭謹的挑不出一點毛病。
銀川公主還記得蘇陽有令牌,她問道,“你是皇親國戚?”
豈止是皇親國戚?
沒有比他更皇親國戚的了。
大齊、南臨,還有北漠,蘇陽都是皇親國戚。
大齊公主的弟弟。
南臨皇上表哥的小舅子。
北漠的未來駙馬爺。
想到北漠,蘇陽的食欲都差了不少,他看著銀川公主道,“你也是皇親國戚?”
銀川公主輕點頭。
“那我就更不能看著你給趙大哥丟人了,”蘇陽道。
“……。”
趙大哥是誰?
銀川公主腦袋一轉,就反應過來蘇陽指的是她的姐夫趙詡。
他居然喊南臨皇上叫大哥,這可不是一般的關係了。
銀川公主有點心虛了,趕緊道,“我這皇親國戚有點遠了。”
蘇陽就當她是趙相家的遠房侄兒了。
是皇親國戚,但也確實夠遠了。
吃完了飯,客棧小夥計把飯菜端走,縣太爺又進屋了。
縣太爺端了一匣子進來。
裡麵裝了二萬兩銀子和一匣子的黃金。
賠罪的態度很好,蘇陽看著他道,“這回的事就這麼算了。”
“以後再叫我知道你貪墨民脂民膏,小心你的腦袋。”
縣太爺連連應是。
可憐他還沒攀高枝,就被威脅了,他還想蘇陽做他的靠山,以後搜刮的錢七三分。
蘇陽七,他三。
“行了,你可以走了,”蘇陽轟人道。
縣太爺還想請蘇陽去花樓,嗓子一打轉,一個字沒能蹦出來。
出了客棧,縣太爺一巴掌朝師爺扇了過去。
花了兩萬多兩,打個水漂還能聽半天響,就這麼沒了,他豈能不氣?!
師爺連連保證一定會幫縣太爺把這兩萬兩加倍掙回來。
樓上包間,蘇陽把兩萬兩銀票拿起來看了兩眼,隨手揣懷裡了。
剩下的匣子推給了銀川公主。
銀川公主忙道,“我不用。”
“不是給你的,”蘇陽道。
“……。”
“明天背著走路。”
“……!!!”
銀川公主氣的起身就走。
沒拿匣子。
蘇陽吃飽喝足,下樓轉了一圈回來沐浴後就睡下了。
第二天,蘇陽吃了早飯,準備啟程了才知道銀川公主已經走了。
小夥計幫忙找的馬車。
蘇陽還真沒想到銀川公主會先一步走,還連個招呼都不打。
不過既然是去京都,又是皇親國戚,肯定還會再見。
隻是蘇陽沒想到,他們再見的速度會那麼的快。
不到兩個時辰,他們就見著了。
銀川公主坐馬車,結果半道上,馬車輪子裂開了。
蘇陽騎馬路過的時候,銀川公主正背著包袱在樹上躲蔭。
蘇陽笑看著他,“我們還真是有緣。”
銀川公主撇過臉去。
那邊車夫修好馬車,坐在車轅上趕馬車,蘇陽一顆石子飛過去。
馬腿挨了一下,帶著車夫就跑了。
銀川公主跟在後麵追,可惜根本追不上。
蘇陽走上前。
見銀川公主一臉氣急敗壞,他笑道,“彆怕,這裡雖然偏僻了些,但我想晚上肯定有狼給你作伴。”
銀川公主,“……!!!”
這人不說話會死嗎?!
她四下張望,除了蘇陽,沒彆人了。
一路走來,也沒瞧見有人。
要是蘇陽走了……
銀川公主抱緊包袱,看著蘇陽道,“你能捎我一程嗎?”
“我給你錢。”
蘇陽看著她,摸著自己的臉道,“我看著很像缺錢的人嗎?”
銀川公主嗓子一噎。
“跟在後麵走,”蘇陽道。
說著,蘇陽騎馬往前走。
銀川公主抱著包袱跟在後麵。
天很藍。
雲很白。
馬走的慢,就更適合欣賞風景了。
銀川公主覺得兩隻腳都不像是自己了。
再看前麵蘇陽躺在馬背上,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本書看的格外認真。
銀川公主走累了,坐下捶腿。
蘇陽就任由馬帶著往前,也不管銀川公主有沒有跟上來。
銀川公主見蘇陽不見了,又害怕,隻能抱著包袱追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走錯路了,到了傍晚也沒看到驛站,連個茶攤都沒見著。
蘇陽隨身帶了乾糧,銀川公主連個水囊都沒有,又累又餓又渴。
蘇陽真服了她了。
一點野外生存的經驗都沒有也敢孤身出來。
銀川公主就帶了衣服和銀票,蘇陽連鹽都帶了。
乾糧吃的寡淡,他抓了兩條魚,生火烤魚。
這一夜。
銀川公主睡的很香。
走了一天的路,半條命都累沒了,哪還顧得上是不是在野外?
就是累極了,睡一晚上也沒能恢複元氣。
第二天醒來,蘇陽人不在,馬栓在一旁。
銀川公主站起來,兩隻腳都不像自己的了。
她實在不想走路了。
她走到馬邊上,把馬解了,想騎馬離開。
渾身無力的她,花了好大氣力才爬上馬背。
鞭子一甩,馬揚蹄往前跑去。
蘇陽的馬性子烈,堪堪隻能算學會騎馬了的銀川公主根本駕馭不了它,馬要把她甩下來。
銀川公主被折騰的疲憊不堪。
“啊啊啊!”
馬一邊跑,她一邊叫。
蘇陽抓了魚回來,就看到這一幕。
把魚一扔,他趕緊上前救人。
這要被甩下來,難保不會斷胳膊斷腿。
居然敢趁著他去抓魚偷他的馬離開,本事沒有,膽子還真不小。
蘇陽救個人那是輕而易舉。
隻是他再不會像之前那麼對待銀川公主了。
不肯走?
沒力氣走?
繩子捆住雙手,不走也得走。
銀川公主一臉生不如死。
她要走慢點,就要倒地被拖走跑了。
她鞋已經磨破了啊!
腳都磨出好幾個水泡了。
臨近傍晚,才到客棧,銀川公主找小夥計幫忙買藥和鞋,她打水洗臉。
對著水盆,銀川公主慘叫不絕。
蘇陽路過,聽到他慘叫,走進來問道,“出什麼事了?”
“我怎麼曬這麼黑了?!”銀川公主捂著臉,一臉驚恐道。
“……。”
那捂臉的動作,蘇陽雞皮疙瘩都湧出來了。
“曬黑點順眼多了,”蘇陽道。
蘇陽滿滿的都是成就感。
他爹訓練人有一套。
他也不差。
隻是這人渾身上下都是毛病,蘇陽相信經過他的改造,他一定會脫胎換骨。
銀川公主,“……!!!”
她小心翼翼的保護了十五年的臉啊。
這才兩天,就曬的快跟炭一樣了。
這對銀川公主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她趕緊搶救。
顧著臉,忘了讓小夥計幫忙買馬車,請車夫。
第二天,臉沒恢複多少,又落蘇陽手裡了。
等再見自己的臉,又黑了一層。
銀川公主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樣曬下去,等她回北漠,父皇母後都該不敢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