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安走過去就要關門。
幾個跟班倒是心領神會,不等仲卿示意,走過去擋住了劉長安關門,也沒有馬上和劉長安動手。
劉長安安靜地看著仲卿。
夜晚微雲,星月無光,工地的燈光明閃閃的,散落的建材堆積如山,不遠處的高大吊塔猶如機械巨人,在黑夜中蟄伏。
劉長安的手電筒打開,直接掃向了前方,仲卿隻覺得手被扯了了一下,感覺那條羅威納犬掙脫了自己,驚叫一聲,卻聽到一聲淒厲的狗叫聲,嘶吼之後迅速變成了低低的哀鳴,然後無聲。
劉長安關掉了手電筒,幾個保鏢和仲卿漸漸恢複了視覺能力,隻看到劉長安身前躺著一條死狗,那條名叫高階聖堂武士的羅威納犬已經沒有了氣息,癱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片寂靜,尤其是幾個保鏢,不由自主地從剛才的包圍環的狀態退了回來,目光冷冽而警惕地打量著劉長安,隻是仲卿卻分明可以看到他們後背的肌肉都繃勁了,耳畔和脖頸間的血管劇烈地跳動著。
仲卿就算是外行,也知道劉長安出手讓她帶來的幾個人感覺到了震懾,一個靠近仲卿的保鏢壓低聲音說道:“仲小姐,這個人太危險了,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你們打不過?”
“那條狗頭顱未碎,口鼻間滴血未出,說明是內勁直接震死,我們並不比這條狗強多少,一拳一個我們的下場也一樣。”
仲卿退後了幾步,扶了扶眼鏡,震驚不已,這個和老鴇子搭夥吃飯的進城農民工竟然恐怖如斯?
不,不可能,他怎麼會和老鴇子……看來是自己誤判了,仲卿這才回過神來,自己的先入為主到現在才破碎乾淨。
“本市禁養猛犬,如遇到掙脫牽引繩的猛犬,擊斃無責。”劉長安把那條狗拾了起來,郡沙類似的法律法規還有治理摩托車飛車搶劫時的條例,郡沙可是最早就貼出了“飛車搶劫當場擊斃”的標語。
“劉長安!”仲卿見到劉長安要走,不由得壓抑住心頭的後怕喊了起來。
“有事?”劉長安又回過頭來打開手電筒。
幾個人都被劉長安的手電筒晃的沒法睜眼,狗和人不一樣,狗能迅速適應強光,人就沒這能力了,被強光一晃一滅的,會讓人眼花,幾個保鏢隻得根據印象中的方位迅速環繞住仲卿,希望對方不會以同樣的手段暴起傷人,來之前太托大了,完全沒有一點準備應對如此棘手的目標。
“你先把手電筒給關了。”仲卿擋住眼睛,側著身子對劉長安說道。
仲卿的側影凹凸有致,讓強光描繪了一個美麗的輪廓,劉長安沒有關掉手電筒,“沒事我走了啊。”
“你和我去見一下竹三小姐,我們並沒有惡意,她隻是想見見你。”仲卿連忙說道,她都沒有想到受到強光刺激,高階聖堂武士會發狂,要是普通人,這時候隻怕就出事了,還好被劉長安給殺了……隻是發現了劉長安身手如此驚人,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慶幸的事情。
“我有一個條件。”
要錢?仲卿的第一反應便是如此,但是想到他曾經揩油的小手段,說不定會更過份一些,果然竹君棠希望她用色誘的手段,是對劉長安有了一定的理解,事到如今,自己還是要用這樣的方法?早知道就聽竹君棠的,安排幾個外圍女去滿足他了。
“你說。”仲卿咬了咬牙,如果他的要求太過分了,自己就隻能放棄今天晚上的行動了,反正打又打不過,用強已經是沒可能了。
仲卿已經明白了劉長安絕不好對付,不是幾個人裝模作樣就能嚇倒他的,能夠一拳擊斃一條這樣的猛犬,自己帶的幾個人隻怕根本不夠看。
高階聖堂武士的體重超過了60KG,這已經是一個正常成年男性的體重了,遠遠超過了仲卿,更何況猛犬的凶悍也非一般人可比擬。
“這條狗可以給我嗎?”劉長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雖然按照從前的風俗,他打死的狗,當然算他的獵物了。
“給……給你……”仲卿覺得劉長安是個神經病,難以置信地盯著劉長安,他的腦子裡都想的什麼啊?這一點倒是和竹君棠有點像。
劉長安先把狗給拖到圍牆後邊藏了起來,這才拿著手電筒跟著仲卿離開了工地。
劉長安踩著仲卿的影子,保鏢留在樓下,竹君棠的專用電梯除了她自己和仲卿,還有她邀請的客人,其他仆傭安保都隻能走另一側的電梯。
“為什麼以前不肯答應,今天晚上就願意了?”仲卿已經做出了判斷,竹君棠要見劉長安,自然是因為劉長安有些值得見的地方……例如他身手不錯,而這是之前自己不知曉的,竹君棠什麼時候接觸過劉長安,因為什麼對他產生了興趣?這是自己的失職,不好向竹三太太交待,想起竹三太太的手段,仲卿又是難堪又是臉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夜間乘坐觀景電梯是一種美麗的體驗,哪怕郡沙並不是一個以燈光秀著稱的城市,劉長安回答道:“以前不肯就是不想,今天晚上覺得避不開了,就想見見麵了。”
“就這麼簡單?”仲卿覺得劉長安的思維和說出來的話,總是會出乎她的意料。
或者是因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難以溝通,仲卿現在做出的判斷是,劉長安是一個家中習練過武術,現在落魄的年輕人。
“還有我想要那條狗,現在儘管不是最適合吃狗肉的季節,但是你那條狗膘肉飽滿,油光水肥,自然是好吃的。我一個人吃不完,還可以賣給街坊鄰居,少說也能賺一千多。”劉長安算了一下,一千是沒有問題的,郡沙人雖然沒有什麼狗肉節之類的習俗,但是和華夏絕大多數地方一樣,都有三伏天吃點狗肉的飲食習慣。
仲卿不想和劉長安說話了,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電梯停了下來,仲卿恢複了自己精致女助理的冷顏疏離而淡漠的禮節,側身彎腰躬身。
劉長安走在長長的走廊,仿佛是走在現代藝術館的展示長廊,隻是兩側的藝術品都是以竹君棠為原型,大副的照片,油畫彩繪,雕像不一而足。
仲卿領著劉長安從另一側的樓梯走上去,不出意料竹君棠選擇了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今天晚上的天空多雲,沒有很大的風,隻有夜晚的寂靜和遠處閃爍的燈光,筆直的街道上好似淘出了無數金沙子,亮晶晶的。
竹君棠踩著白色的方底高跟鞋,裙擺蓬鬆而帶著精致的蕾絲,在微微抖動著,宛如踩在花枝上的蝴蝶。
“卿卿,你先下去吧。”竹君棠淡淡地說道。
仲卿看了一眼劉長安,退了下去。
“上次我們講到了劉邦把我關了起來。”劉長安走到竹君棠身邊,看著遠處黑沉沉的天空,“都說嬴政自稱始皇,做的是千秋萬代的夢,其實劉邦也一樣,他自己沒有辦法長生,就寄希望於自己的後代能夠長生,漢皇室能夠千秋萬代,而且他留下了所謂的長生之法,到了劉徹這一代,他後來所悔恨的是,他在繼位之後就把我放了,等他年老時那種長生夢再次強烈到難以遏製時,他卻已經找不到我了……”
竹君棠轉過身來,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夜晚,同樣的人,那夢一般的場景終於用再現的方式告訴她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這個縱身躍下四百五十米高樓的神奇男人,沒有摔死,沒有變成肉醬,又齊齊整整地出現在了她眼前,侃侃而談長生。
這一次竹君棠不會再當他是胡說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