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茴走在前麵,她挨著河邊的田埂走過去,濕潤潤的草尖打濕了她的小腿和肉呼呼的小腳兒,穿著寬鬆的薄棉長褲,那一扭一扭的仿佛李白看到的明月,讓人忍不住吟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女人,便是男人的故鄉,這首詩充分表達了詩人渴望千裡而歸的感人情懷。
劉長安並沒有盯著人家背影最動人的位置看,隻是在琢磨一個問題,今天白茴掉進水裡,如果自己不去救她,她應該也有很大概率不會溺水而亡,多半會漂浮起來,畢竟脂肪這東西一旦多了,聚集在一起就會形成如同救生衣一樣的功能,帶著她漂浮起來。
這也充分說明了,在下一次大洪水時代到來之前女性的進化方向,畢竟這類女性擁有更多的生存機會。
“你在想什麼?”白茴回過頭看盯了一眼劉長安,發現他即便是走在自己身後,目光好像也不會落在她身上……不過也無所謂,很多時候自己走在他身後,往往想的最多的便是如果這時候偷偷踹他一腳,他會不會摔個大馬猴。
“我在思考女性自然進化的問題。”劉長安回過神來說道。
“我問你,是不是如果安暖掉到水裡去,你就馬上跳進水裡救她了?”白茴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為什麼要詛咒安暖掉水裡?”劉長安生氣地說道。
白茴給了劉長安一個白眼,其實這是明知故問吧,算了,他真回答了,尷尬的是自個。
回到了農家樂的院子裡,高德威和苗瑩瑩正蹲在一起燒火,兩個人的臉上都有一些炭灰,灰撲撲的,臉頰上更是有黑乎乎的手指印。
很顯然這是兩個人動手動腳的後果,看到他們臉上的手指印,白茴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燒這麼一大鍋水乾什麼?”白茴好奇地問道,“殺豬嗎?”
白茴記得那次班上來農家樂這裡聚會,殺了一條豬,也是要先燒一大鍋水。
“長安說他要泡一個鍋浴。”高德威也不明就裡。
“鍋浴是南方常見的沐浴風俗,不過我們郡沙比較少。鍋浴在張家港,常熟,江陰,溧陽那邊比較常見。”劉長安有些懷念地說道,“簡而言之,就是鐵鍋燉自己。”
“鐵鍋燉自己?”苗瑩瑩哈哈笑了起來,“你快點燉了自個吧,省得禍害人間。”
劉長安試了試水溫,一般來說普通人鍋浴是怕鐵鍋燙著皮膚,會在底下墊一塊木板坐著的,劉長安沒有這麼嬌貴,脫了上衣和褲子,裡邊已經換上了浴褲,直接就爬進了鍋裡躺著。
兩個女孩子倒是驚叫起來,連忙轉過身去。
“劉長安,你簡直是個流氓!”苗瑩瑩高喊道。
“他穿著褲子呢,你咋這麼矯情呢,你要是農忙時來我家玩,田埂山野上到處都是隻穿著一條短褲的老少爺們。”高德威加了一把火,不屑地說道。
“那能一樣嗎!沙灘上人穿著比基尼也沒人說啥,他這……他這沒事就脫衣服,招呼都不打一聲。”白茴轉過身去,還捂住了眼睛。
“他下水救你的時候也是這身啊,你不也撲到了他身上去?”高德威見不得這些女孩子如此矯情,“長安,熱乎不?”
“熱乎,得勁。”劉長安躺在鍋裡舒服的眯著眼睛,這比極品湯池也不遑多讓啊。
高德威的話能噎死人,這落水的危急時刻,誰能計較那個啊?白茴這時候才有些臉熱,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自己撲在他懷裡,而他光著上身的模樣……其實劉長安的身材真不錯,反正是女孩子瞧著了會臉熱的那種。
苗瑩瑩卻已經轉過身來了,看了一眼躺在鍋裡的劉長安,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劉長安潑了一點水過去,苗瑩瑩笑著閃開了,一邊拉著白茴,讓她看劉長安。
白茴轉過身來,看到劉長安兩條腿掛在鍋子邊沿,頭枕在另一邊,整個人真的好像一條肉燉著,便也忍俊不禁抱著苗瑩瑩笑了起來。
“過去,隻有大戶人家才置辦得起浴鍋,這戶人家燒浴鍋的時候,其他人家隻要自帶柴火,便可以去洗了。當時有些陋俗,便是一家裡一鍋水,地位最高的男人先洗,最後才輪到女人,一鍋水已經臟的不行……後來家裡的鍋浴,搶頭鍋的風俗還是有的,現在條件好了,很多家庭都是一人一鍋水,衛生多了。”劉長安對這些少見多怪的仙女解釋了一番。
“長安就是博學,你看你們什麼都不懂,就會傻笑。”高德威佩服地說道。
“高德威,等會你也鐵鍋燉自己。”苗瑩瑩不管什麼鍋浴不鍋浴的,在她看來就是鐵鍋燉自己。
“我不行,我這體格,一鍋燉不下。”高德威擺了擺手,“長安洗完了,可以輪到你們了,你們要不要洗?”
“呸,你的意思是他的地位比我們高?”白茴抓住了高德威話裡隱藏的傲慢。
“我沒這麼說啊……我沒這意思。”高德威惱火地瞅著苗瑩瑩,苗瑩瑩手裡握著一根黑乎乎的碳條同樣威脅地看著高德威。
“高德威,你要意識到,其實我們都是一個班的,同樣是湘大附中的畢業生,大家即便有差距,也還是一個學校。”白茴也有些不服氣,“我們單單拿出去,親戚朋友聽說我們是湘大附中的,哪個不誇我們頂呱呱?憑什麼到你們麵前就好像低人一等,變得傻乎乎得了?”
“這你就不懂了。”高德威看了一眼苗瑩瑩手裡的碳條,沒有說什麼了。
“你說!”苗瑩瑩丟掉了碳條,她倒想看看高德威還有什麼高見。
“湘大附中,以優質生源為指標排列的國內頂級高中排名,也是前三的。優質生源懂嗎?像我和長安就是優質生源,像我們這樣的學生,是附中的招牌,因為我們的存在,附中才是頂級高中,才能夠爭取到更多的教育資源,形成一種良性循環……你們就屬於享受到這種良性循壞的普通學生,也正是因為這些教育資源能夠惠及普通學生,還有我們這樣的人提升學習氛圍和競爭環境,帶動普通學生的學習,思維邏輯的提升,湘大附中才成為了香餑餑……不講政治正確的東西,我們現實的正視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在湘大附中這樣一個組織中,大家的差距其實還真的蠻大的……”高德威說完,警惕地盯著苗瑩瑩,免得她又拿著碳條在他臉上亂塗亂畫。
苗瑩瑩和白茴對視了一眼,依然十分的不服氣,但是高德威講的有理有據,於是兩個好朋友十分默契地轉移了目標,合夥端起一盆涼水,潑進了鍋裡,反正劉長安和高德威一樣嘴欠,隨便對誰進行打擊報複都不算殃及無辜。
劉長安正閉目養神舒服著呢,一盆冷水灌了下來,也打了個顫從鍋裡坐了起來,瞪著哈哈大笑的白茴與苗瑩瑩。
劉長安毫不猶豫的起身,白茴和苗瑩瑩驚叫一聲,轉身就打算逃跑,可哪裡跑得過劉長安?劉長安先抓著苗瑩瑩,就把苗瑩瑩丟進鍋裡。
白茴看到苗瑩瑩被劉長安丟進鍋裡,像隻落湯雞似的尖聲驚叫跳了起來,又好笑又害怕,急急忙忙扭著屁股跑上樓去了,她這身衣服是薄棉質地的,一掉進水裡,那還不是渾身浸濕肌膚通透可現,變成了濕身誘惑?
趕緊跑,白茴頭也不回地丟下苗瑩瑩就跑到房間裡去躲了起來。
高德威在一旁哈哈大笑,苗瑩瑩在鍋裡撿起了水盆,端著一盆水就潑到了高德威身上,頓時把高德威也淋了個落湯雞。
“怎麼潑我!”高德威愣了一下,端起一盆水就準備潑到苗瑩瑩身上去。
“你乾什麼?”高遠山剛好過來了,準確而迅速地扯住了高德威的耳朵,怒道:“你敢欺負瑩瑩?”
“爸……不是……我沒有……”高德威耳朵一陣劇痛,這是要提著耳朵把他拎起來嗎?
苗瑩瑩連忙從鍋裡爬出來,麵紅耳赤,“高伯伯,我們鬨著玩呢。”
“就是……都是她欺負我。”高德威真心委屈,他哪裡欺負過苗瑩瑩?
“我們洗鍋浴呢……高伯,你要不要來一鍋?”劉長安熱心地問道。
高遠山放開了高德威的耳朵,他早些年在江南一帶也是體驗過的,倒是有些動心,不過還是笑了笑,“你們年輕人玩吧,我就不摻合了。”
說完,高遠山用力瞪了高德威一眼,這才轉身走了。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有了強大背景撐腰的苗瑩瑩,倒是變得嬌羞起來,語氣也是嬌滴滴地,輕輕扯了扯高德威剛才被擰的耳朵。
“我要告訴我媽,你長得像我爸的初戀情人。”高德威想了想說道。
“你……你這豬腦子!”苗瑩瑩簡直氣急敗壞。
劉長安把那一個大鍋端了起來,把水都倒了,收拾了一番,對苗瑩瑩說道:“你可以去拿一套泳衣穿著來試試鍋浴,高德威隻可智取,懂嗎?”
色誘就是智取?苗瑩瑩張了張嘴,這對高德威有用?這個念頭剛起,臉頰倒是紅了一大半,不由得凶狠地瞪著劉長安,這什麼騷主意?
劉長安也沒有積極地拉紅線的意思,他就隨便這麼一說,然後就去廚房做菜去了。
過了一會兒,劉長安正在洗粉條的時候,回過頭去發現白茴偷摸站在廚房門口看著。
“我們扯平了,你不許把我丟進鍋裡了。”白茴伸手隨便指了指,沒有找到合適大小的鍋,便指著灶上的鐵鍋說道。
“什麼扯平了?”劉長安無從理會,“去院子裡坐著吧,一會就吃飯了。”
白茴眯著眼睛笑,扶著門悄摸摸地走了進來,背靠著牆壁看著劉長安忙活。
女孩子總是奇奇怪怪的,劉長安看了一眼平日裡少見的居家風格的少女,又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
劉長安做了牛肉燉粉條,炒草魚,青椒水煮走地雞,一大鍋西紅柿蛋湯,晚上吃完飯,劉長安讓他們三個先打牌,然後來到隔壁院子樓下按門鈴。
李洪芳知道自己裝作不在也是毫無意義的,劉長安既然來按門鈴了,那就肯定知道她在這裡。
李洪芳聽著蘇南秀說過自己長得還算不錯,身材也好,便沒有那麼擔驚受怕了,更何況劉長安好像一直也挺溫和的,對她沒有什麼惡形惡狀的嚇人。
“晚上好。”劉長安走進去,和李洪芳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李洪芳連忙說道。
“你那穴走的怎麼樣了?”劉長安問道。
很多人有些忌諱直接說盜墓盜洞什麼的,有時候就用走穴來代替,聽起來像明星偶像之類換地兒工作似的,李洪芳當然不會誤會,連忙說道:“倒弄的差不多了,不過沒有什麼文獻典籍,意義不大。隻有一卷竹簡是《告地書》算是意外之喜。”
“《告地書》?墓主自己開具的,還是找的其他什麼人?”劉長安饒有興趣地問道。
“是一個叫逍遙侯的人幫墓主開具的,措辭極其威嚴堂皇,他沒有祈求陰司給予墓主方便,隻是直接封了墓主為陰間某地域為王,這和以前考古發現的《告地書》完全不同,我們認為這位逍遙侯可能並不是什麼侯爵,而是真正的帝皇……古時候除了帝皇,哪個敢直接在陰間封王?”李洪芳有些興奮地說道。
“逍遙侯?聽起來像是老派武俠小說裡的反派BOSS,有點老土。”劉長安點了點頭,這《告地書》是古人死後的路引投名之類的東西,古人認為陰間和陽間一樣有著三六九等的爵位製度,生要事之以禮,死要葬之以禮,這些在陽間有一定地位的人,想在陰間也繼承自己在陽間的榮華富貴,便會帶著《告地書》這樣陰陽相通的天書了。
不同的人書寫的《告地書》,份量當然是不一樣的,也確實隻有帝皇之位,才敢寫在陰間封王的《告地書》,也隻有確認了書寫之人的身份,墓主才敢帶著這樣的《告地書》入葬,否則他拿著沒有資格封王的人寫著的《告地書》去陰間要王位,豈不是找死?不對,已經死了……總之落不到好處。
確實有趣,劉長安點了點頭,“有機會給我看看。”
“你想看,肯定有機會的。”李洪芳若有深意地點了點頭。
“不打擾了,我就是來打個招呼,你忙。”劉長安抬了抬手示意李洪芳不要泡茶了,起身準備離開了。
“你找我……沒事?”李洪芳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被劉長安發現沒有什麼意外的,可是他既然發現了,難道不會審問調查她一番?
“沒事啊。”劉長安直接走到門口,想了想,“以前我家門外到處都飛著蝙蝠,後來那些蝙蝠全死了。”
李洪芳頓時背脊發涼,看著劉長安離開的背影,連忙收拾了東西,小心翼翼地避免驚擾了隔壁院子的動靜,離開了農家樂。
李洪芳跑得遠遠的,這才給蘇南秀打電話彙報自己被劉長安發現了的消息。
蘇南秀並不意外李洪芳會被劉長安發現,隻是感覺到了上官澹澹不滿的眼神,連忙掛斷了電話。
“事夫之道,《禮記》裡早說的清楚,婦人以貞慤為首,故事夫有五:一是平日纚笄而相,則有君臣之嚴。二是沃盥饋食,則有父子之敬。三是報反而行,則有兄弟之道。四是規過成德,則有朋友之義,五是惟寢席之交,而後有夫婦之情。”上官澹澹收回不滿的眼神,繼續說道,輕輕咳嗽了一聲。
秦雅南連忙倒了水,雙手握著杯子遞了過去,上官澹澹接過水,點頭表示讚許。
蘇南秀瞧著秦雅南,隻覺得牙癢癢的,葉巳瑾終究是葉巳瑾,即便是失憶了,骨子裡還是這般模樣,麵對上官澹澹的態度,就跟討好婆婆的小媳婦似的。
上官澹澹自稱是劉長安的母親,蘇南秀一時間有些難以相信,但是秦雅南似乎並沒有如蘇南秀一般驚訝,哪怕秦雅南稱呼上官澹澹“澹澹”而不是用長輩的稱呼,但是那種親密中透著端正的晚輩姿態卻又不假。
現在的情況是,上官澹澹叫了秦雅南和蘇南秀上樓,來到了劉長安的房間裡,已經講了好久的《禮記》,《女誡》之類的東西了。
要不是上官澹澹那給蘇南秀心驚膽顫的壓迫感,蘇南秀早就離開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誰有興趣聽這些老舊的糟粕玩意?
“你對事夫之道如何理解?”上官澹澹雙手握著水杯放在身前,坐姿依然端正威嚴,腰杆兒尤其挺直,目光淡然地瞧著蘇南秀。
聽了這麼久亂七八糟的東西,蘇南秀終於鬆了一口氣,冷冷地說道:“我對事夫之道的理解便是最新版婚姻法,如果你不懂,便在手機上搜索吧。”
上官澹澹拿出了手機,搜索了一下《婚姻法》,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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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早上的章節是熬夜寫的,準備晚上再更,但是下午感冒了,晚上實在寫不動,今天補上。夏花確實體弱多病,如有斷更或者要更新的時候沒有更新,基本都隻是病了,絕對沒有懈怠和惡意戲耍讀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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