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般說父債子償,隻是柳教授的父親和劉建設教授也曾經是同事,接觸的非常少,湘大太大了,老師與老師之間並一定有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狀況,以至於多年以後重逢,劉長安見到安暖的外公,並沒有多少昔年的印象。
柳教授的父親也沒有招惹他,所以父債子償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但柳教授總是搞事,基於給她點教訓的出發點,爺債孫償完全沒有什麼問題。
柳月望皺了皺眉,爺爺早已定居京城,多年未曾來過湘南,倒是利用自己昔年的人脈和現有的資源,給予了柳教授的工作許多幫助……否則柳教授現在最多評個副教授。
對於爺爺當年評選院士的事情,柳教授知道的一些內幕卻和劉建設教授不一樣。
她挺了挺腰肢,挪了一個相對比較優雅的姿態,讓自己更有氣勢一些,冷笑一聲,“爺爺年紀雖然比你大一些,但和你也算同時代的人吧,當年下鄉的時候,爺爺住在一個老鄉家中,那個老鄉的大兒子挖井的時候被僵屍害了,你還記得嗎?”
劉長安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柳月望,柳教授身姿妖嬈,尤其是這樣側躺著的姿勢,不管她怎麼夾腿和扭腰擺姿勢,總難掩春光,寒冷的氣節,白皙的腿肌格外誘人,讓劉長安的思緒也漂泊到了當年……劉長安有多次下鄉的經曆,需要整理一下自己記憶中是否有和柳葉弘共同的過往。
很多人下鄉以後,就再也沒有回去了,很多人返城以後,也不曾再回到揮灑青春的鄉下。
劉長安是個例外,他和蒙多一樣,想娶納爾就娶納爾,他下鄉都不止一次,無比積極地投身在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熱潮中。
柳月望要不說“被僵屍害了”這麼荒誕的傳聞,劉長安回憶起來還真有點難度。
那一次下鄉,自己是和柳葉弘住在同一個老鄉家裡。
老鄉家裡有五個兒子,一個女兒,虧得老鄉是手藝人,夫妻兩又肯埋頭苦乾,在那個年代拉扯大六個孩子,其中艱辛自不必說,但等孩子們都長大能乾活,家裡的情況就比一般人家裡強多了。
也正因為如此,老鄉家裡攤派了兩個知青,便是劉建設和柳葉弘。
當時村裡正在修路,挖山的時候出來了一座古墓,古墓規模很大,村民們沒有當回事,一看就是曾經壓在人民頭上的封建貴族階級,那還不把它墳給揚了?
一起乾活的知青裡,正好有曆史專業,知道這座古墓的價值非常高,考古意義重大,少不得聯合其他知青,試圖阻止村民們繼續損毀古墓。
柳葉弘當然也支持保護古墓,並且準備派人返城聯係相關部門,但是在這群保護古墓派的眼裡,有一個人顯得格格不入……他就是劉建設。
劉建設和其他知青的想法不一樣,他絲毫不關心古墓的保護,甚至勸村民們藏點挖出來的寶貝……這種思想覺悟之低下,甚至比不上村民中的先進分子,十分讓人不齒。
從這時候開始,柳葉弘就看劉建設不怎麼順眼了。
如果隻是這樣,怨懟還不至於延續到以後……關鍵就在於當時老鄉的大兒子,在村裡很有威望,為了讓村裡早點通路,他帶領村裡的一批人,半夜偷偷趕工,準備把古墓那一帶填平。
結果當晚就出事了,大兒子掉進了古墓的一個坑裡,不是很深的一個墓洞卻在裡麵丟了性命,屍體抬出來的時候,發現他脖子上有一個咬痕……於是就有他是被僵屍害了的傳聞。
這個大兒子出了意外,老鄉家自然是悲痛欲絕,好在已經留下了香火,老鄉家又多的是兒子,喪事辦完以後大家也慢慢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老鄉家在當地算很有名望和實力的,所以大兒子也娶了一個非常漂亮的老婆,柳葉弘住在老鄉家裡,每日抬頭不見低頭見,柳葉弘難免產生些憐孤惜寡的情緒。
於是柳葉弘有事沒事就往小寡婦旁邊湊,或者有她在場的一些活動,積極表現著,唱歌,跳舞,吟詩,講一些世界名著中的故事,都是柳葉弘的拿手好戲。
柳葉弘很多時候都能夠看到她在認真傾聽,眼眸裡閃動著仰慕的光澤,又或者在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溫柔凝視他。
就在柳葉弘覺得兩個人已經心有靈犀的時候,有一天晚上他體內燥火燃燒,輾轉反側都睡不著,準備到水井旁邊洗個澡,踩著猶如白晝的月光,卻看到小寡婦嬌俏的身影走在田埂上。
她的身子是如此的妙曼,那碎花布長褲包裹著臀,就像地裡的大西瓜一樣飽滿渾圓,柳葉弘心想難道她也睡不著?自己跟上去悄悄和她講兩句情話,在這樣的月光下,一定能夠清楚地看到她臉頰上的嫵媚和羞澀吧。
隻是剛走幾步,他就發現小寡婦鑽進了一個棚子裡。
柳葉弘如遭雷擊,因為他知道今天晚上輪到劉建設守瓜棚了!
……
……
“下鄉的時候,你玩過的小嫂子小媳婦小姑娘,你還記得清嗎?爺爺覺得擠占了你的名額,完全不需要內疚。”柳月望語氣平靜,似乎不持什麼立場。
實際上,在柳月望看來,劉建設搶先一步,並沒有什麼問題,男女之事講究兩情相悅,又不是誰先看上就是誰的。
可她也覺得,爺爺因此心懷怨懟,又有能力擠占劉建設的名額,也沒有什麼問題……去年秋天有一隻蚊子咬了柳月望,她追殺它到半夜,最後捏死蚊子,這才安心睡覺。
有仇必報,手段下做點也沒什麼,柳教授要向爺爺學習,就要做這樣心狠手辣,很有城府和心機的女人。
劉長安聽到柳月望的話,回過神來,還真沒有想過上山下鄉的年代發生的事情,柳葉弘能記仇到九十年代,還讓他成功報複了……即便劉建設壓根就沒有在乎過院士評選。
“你仔細想想,當初如果你爺爺在下鄉的時候,也睡了人家姑娘嫂子什麼的,他說不定就留在鄉下了,你柳教授就變成了另外一個柳大紅,柳小紅,柳小芳之類的。”凡事皆有因果,劉長安微微有些感慨。
柳月望看了看自己在“說解”定製的精美旗袍,又想了想腦袋上插著大紅花,臉頰上曬出高原紅,手掌上皮膚皸裂的樣子,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爺爺有報複我的理由,但是你拿來說事,就不對了。”劉長安又蹲下來,摸了摸柳月望的頭。
平常在她麵前,總得保留著幾分“準女婿”的姿態,但實際上很多時候劉長安都想摸摸柳月望的頭……對於愚蠢但是可愛,或者說漂亮的小動物,劉長安都喜歡摸摸它們的頭。
“你說的沒錯。”柳教授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當然要能屈能伸,於是她決定暫時妥協,“如果你能夠幫我把這些黏糊糊的東西融化掉,我就當做沒有看見你和顏花葉約會。”
“你慢慢躺著吧。”劉長安把消融噴劑放在了柳月望的身前。
隻是他看到柳月望因為掙紮,旗袍胸口的領子散開,露出一個桃心的形狀,感覺更適合放置長條狀的瓶子,於是便把噴劑瓶子插了進去,然後拍了拍手離開。
柳月望目瞪口呆並且麵紅耳赤,瞅著他走到門口,才大喊起來:“喂!喂!劉教授!劉爺爺……”
劉建設教授年紀當然比柳葉弘年輕的多,但怎麼也算同時代的人,柳教授叫劉爺爺也沒有什麼問題,可惜即便是叫爺爺,他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劉長安關上門,就聽不見柳月望的大喊大叫了,回頭看了一眼密碼輸入麵板,倒不擔心有人能闖進去,對毫無反抗之力的柳教授為所欲為。
一般人根本想不到這種看上去複雜無比的密碼係統,密碼卻是簡單的123456,也就柳月望和竹君棠的腦回路無意間形成了共鳴,能夠和她們的腦回路形成共鳴的第三人……隻有可能是周書玲這等人物,而周書玲不會跑過來。
更何況他可以肯定,秦雅南也應該把竹君棠放下來了,竹君棠從天花板下來的第一件事,必然是跑到這裡來看看發生了什麼,柳教授就得救了。
竹君棠的好奇心,就跟三歲小孩一般旺盛,無知而無畏。
劉長安沒有打算馬上再回去見顏花葉,他既然已經決定關照顏花葉和顏青橙母女,那以後就多得是見麵的機會和時間。
下午的課就不去上了……劉長安歎了一口氣,原來還計劃著這學期要認真學習的,不過好在當初想的是儘量少逃課,而不是“絕不逃課”,那麼偶爾逃一次課倒也說得過去。
大家都是這樣的嘛,自己太倔強而堅持,難免有些獨立特行,普通大學生就要有普通大學生的樣子。
不逃課算什麼普通大學生?
於是劉長安站在門外,對著玻璃幕牆捏了捏臉,恢複了普通大學生劉長安的模樣。
先回去吧。
劉長安走回家,推開門,就聽到客廳裡電視機的聲音,上官澹澹迷瞪迷瞪,勉強睜著眼睛看電視,看到劉長安回家,倒是清醒了一些的樣子,抿了抿嘴唇,倒了一杯香檳水喝起來。
香檳水真好喝,李洪芳會辦事,屁股又大,很會生養的樣子,不知道劉長安什麼時候臨幸她。
上官澹澹朝著劉長安招了招手,想麵授機宜,教育他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花殘變顏色。
劉長安沒有理她,上官澹澹朝人招手,總讓人覺得她是在逗弄貓貓狗狗一樣:快點過來,給你肉包包吃。
上官澹澹招呼陸斯恩就是這樣的,不過陸斯恩覺得上官澹澹隻是沒有肉的骨頭,地位低下,不怎麼理她,隻有上官澹澹把肉包包拿出來,才會搖頭晃腦地跑過去。
他把手機拿了出來,因為他看到周咚咚躺在地上,時不時地抬起兩條腿在空中胡亂劃拉一下,然後身子拱動一下。
動作比較頻繁,看起來就像蛆一樣拱動,十分神似。
拿著手機拍了視頻,劉長安才皺著眉頭問道:“你在乾什麼?”
他家是老房子,並沒有在八九十年代積極地貼上時興的瓷板,也沒有在後來鋪上木地板……他懶得打理和保養,不打理和保養的木地板還不如不鋪。
水泥地麵容易積灰,周咚咚這樣在地上蹭,顯然是對周書玲的打小孩神功缺乏畏懼了。
“我在練功夫。”周咚咚覺得練功夫和學習差不多,因為學習而弄臟了衣服,是不應該被打的,所以暫時無所畏懼,神色坦然地告訴長安哥哥自己在學習功夫。
“蛆拳?”劉長安想起了竹君棠的羊駝功,學習動物的動作然後命名為“XX拳”是很傳統的命名方法,例如馬拳,猴拳,虎拳諸如此類的。
竹君棠既然發明了羊駝功,周咚咚弄出個蛆拳也很正常,這兩人身上有諸多相似點,例如她們都是全年級倒數第一。
“她在練習鯉魚打挺。”上官澹澹咯咯笑了起來,對蛾子沒有走過來聆聽母訓,而是被周咚咚吸引了注意力並沒有無意見。
“鯉魚打挺是你這樣的?鯉魚見了會沉默,甚至願意跳進鍋裡被紅燒,也不想承認你這是鯉魚打挺。”劉長安搖了搖頭。
他把周咚咚拎起來站著,然後給她灰撲撲的後背拍了幾張照片。
“那是什麼樣的啊?”
周咚咚又躺下了,然後舉起兩條腿在空中亂劃,“難道是這樣子的嗎?我看電視裡的好人被壞人打到了,都是這樣就起來了。”
“那個叫烏龍攪柱。”
劉長安脫下外套,給周咚咚示範了一下烏龍攪柱和鯉魚打挺兩個動作。
“我要學!”周咚咚連忙抱著劉長安的大腿,瞪大著黑溜溜的眼睛,充滿著求學若渴的熱情。
劉長安好整以暇地拍了拍後背,嘴角微翹,“這兩個動作,最關鍵的要用腰,可你有腰嗎?”
“我有腰!”周咚咚趕緊說道,然後在身上摸來摸去,想把腰找出來。
劉長安指了指自己的肚臍眼,腰和胸口的位置,“看到沒有,腰就是這一段,這一段的存在是能夠用處烏龍攪柱和鯉魚打挺的關鍵。”
周咚咚也捋起衣服,然後看了看自己圓乎乎的肚肚,咚咚的腰呢?
肚肚上麵好像就是胸口了,根本不像長安哥哥的肚肚和胸口中間還有一段,這樣的發現讓周咚咚大吃了一驚,“我的腰呢?”
“你沒有腰。”劉長安告訴了她這一殘酷的現實。
“唵……我有腰……我的腰,我的腰……嗷……”周咚咚堅持著自己有腰,但是觀察來觀察去,也沒有找到自己的腰,便嚎叫著撲向上官澹澹,“澹澹姐姐,你有腰嗎?”
上官澹澹拿著保溫壺放在桌子上擋住劉長安的視線,身體緩緩滑下來,坐在電暖桌和沙發的中間,才把衣衫拉上來一點,讓周咚咚看自己的腰,然後充滿期待地看著周咚咚的表情。
“我沒有腰……隻有我沒有腰,我的腰呢……我的腰呢……”周咚咚難過極了,為什麼自己沒有腰,是媽媽生自己的時候,故意把自己生的圓圓的,成為了圓圓的沒有腰的小朋友,隻有長得像一條一條的人才有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