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風沒由來的冷了幾分。姑娘歪頭想了一會兒:“既然還是這樣,那我……”裴雲虎的瞳孔猛地一縮,讓人無端端想起獵食的蝮蛇。針尖入肉的聲音微不可查,女孩雙腿一軟,仰麵而倒,裴雲虎搶前一步,把姑娘抱進懷裡。“麻醉槍?”裴雲虎抬起頭,這才傍晚,公園裡已經沒有半點人聲。“這世上總有自命不凡之徒,嘴上不說,卻下意識把自己當做世界的主角,跟熊孩子不一樣,這些人的才能乃至情商都毫無問題,甚至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優秀。”笑容和煦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從街口四麵八方湧現出的,是穿著黑色製服,手持特種槍械的精悍士兵。“他們真正的問題在於,毫無責任感。”年輕人笑容漸冷:“行走大人,你越界了。”裴雲虎金絲眼鏡後麵的狹長雙眼盯住年輕人。“忍土如果足夠強,那閻浮行走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如果所謂的閻浮行走都是你這種人,那真的不如把事情都交給我們忍土去辦。”年輕人看著雲虎懷中的女孩,眼底有嫌惡之色:“你真讓我感到惡心。”裴雲虎充耳不聞,手指劃過懷中姑娘圓潤的臉蛋。“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沙啞的聲音消失在風裡。年輕人啞然失笑,伸出一根手指:“我隻說一次,你記住了。”他錯開臉,手指向下一劃。“是無度不丈夫。”槍聲大作。……“噗~”“打中了麼?”“人呢?”“好快!”學校東門口對麵,鴻通旅館的三樓窗戶邊上,幾個人的聲音搶在一起。他們通過窗戶望向校門廣場。七八個普通人茫然四顧,其中有一個抱著肩膀疼得隻流眼淚。地上空留一小攤鮮血。李閻卻不見了。“追!”沾血的手指捏住糙硬的樹枝,陽光透過碎爛的枯葉灑在男人的臉上。李閻背靠教學樓陰影。他呼吸急促,臉色發白,子彈卡在他兩根肋骨之間,血流不止。“你被特殊子彈命中,你陷入了特殊狀態【撕裂】,傷口愈合速度減緩500%。”如果沒有雕雪的加持,這一槍打中,李閻不死也要脫層皮。“九彎十八繞都過來了,一腳茬進了泥溝子。”李閻有些自嘲地想著。嘴裡甜脆棗肉連同棗核都被他嚼碎咽進肚子裡。一隻長喙黑鳥落在他的褲子邊上。九翅蘇都的聲音通過蘇都鳥傳進李閻的耳朵:“鎮撫大人。有情……咦?”“我沒事,怎麼了?”“香山公園有情況,動了火銃。還有爆炸的聲音。”沾血的子彈一點一點被擠了出來,疼得李閻直冒冷汗。“大人?”“蘇都,你去瞧一眼,有什麼事告訴我。”“好的,大人。”九翅蘇都乾脆地應承下來。現在的李閻脫不開身,可他又不想放棄可能關於裴雲虎的消息。單打獨鬥,九翅蘇都對上任何一個閻浮行走,都絕不會落入下風,閻浮對九翅蘇都的評價是“十都巔峰”,這是現在的李閻也達不到的水準。即使陷入最惡劣的圍攻境地,九翅蘇都也可以飛走逃跑,至於自己這裡……“你發現了獵食者(被獵食者)”居高臨下的李閻在那人身上剜了幾眼。就是不知道,有幾個人。那是一個帶著墨鏡的絡腮胡子,茶色鏡片後麵的雙眼掃過教學樓和圖書館。腳步踩進濕爛的黑色葉堆裡,零星樹葉娑動。“當啷~”血跡未乾的子彈磕在台階上。絡腮胡子一抬頭,黑色矛鋒從迎麵戳下。絡腮胡子腳跟一蹬地,整個身子失重後仰,矛鋒如影隨形,紮向絡腮胡子雙眼。後仰的絡腮胡子在風聲中抄出兩把消音手槍,左右槍口噴吐出耀眼火光,子彈接連打在黑騎鬼胳膊上,心口上。絡腮胡子後背落地,想也不想翻身倒起,縱越活似虎豹,手槍朝黑騎鬼竄出來的那顆老樹上射去。樹葉紛飛,幾根樹枝冒出火光墜下。絡腮胡子皺起眉頭,後脖子一陣發毛。後麵!絡腮胡子回頭已經來不及。從樹上撲下來的李閻傷口飆血,雙手反握環龍刺下,手背上青筋畢露。絡腮胡子朝右翻滾,勉強錯開了環龍的劍鋒。劍尖插進泥土一尺多,李閻右腳發力往前撲出。絡腮胡子抬起槍口,不料一點黑芒從李閻讓出的間隙撲來,絡腮胡子下意識一偏頭。一咬牙直接扣動扳機。往前撲出的李閻握緊環龍,左腳穩住重心,腰間發力,身體硬生生扭動一圈,視線從泥土晃到天空,帶出泥土的劍刃劃成圓弧,自絡腮胡子的褲襠往上猛撩。子彈出膛。劍刃入肉。兩個人同時落地,可李閻一抹鼻尖血痕,後背直起,絡腮胡子抽搐了兩下,不再動彈。“是個槍手,那就不止一個人。”李閻捂著肋下的傷口站起。蘇都鳥撲棱翅膀飛回李閻身邊、“大人,香山那邊……”李閻聽過之後默默無語。一道足有手臂長的碎玻璃從樓下掉落,好像沒有察覺的李閻一個側身,玻璃落地砸了一個粉碎。李閻抬頭,眼中似有猛虎。樓上是一個眼神呆滯的女生,手指被碎玻璃劃爛,正滴淌鮮血。“礙事兒。”李閻收回目光,一轉身走出大樓陰影。……“警察同誌,怎麼了這是?”“少打聽。”昭武也不在意,笑了笑就退了下來。昭心打了個哈欠:“要不,咱們硬闖進去?”昭武搖了搖頭。“我溜進去看看,你等我消息。”“小心點啊。”昭心踩著一堆楓葉,兩隻胳膊搭在膝蓋上。“拿著這個。”昭心把自己脖子上的鐵紅色佛墜摘了下來,遞給昭武。“好。”昭武接過佛墜,繞在腕子上。身上衣服軟塌塌地落在地上,黑色水流裹著佛墜,鑽進厚密楓葉堆消失不見。昭心眼看昭武離開,正感到無聊,就看見一輛黑色奔馳車不管不顧,撞翻路障,接連擦破警車的後視鏡,朝公園衝去。“我去!”昭心睜大眼睛,站了起來。武山打了個酒嗝,對身後的喝止聲音充耳不聞,把車上的cd放到最大,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兔崽子,這次還能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