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胡三闖關(1 / 1)

從姑獲鳥開始 活兒該 1530 字 1個月前

李閻沒著急回答或者進屋,隻是盯著曹永昌:“水挑了麼?,碗洗了麼?柴火劈完了?”“挑好了,洗完了,劈……”曹永昌支支吾吾地。李閻看了一眼他手裡的斧頭,一努嘴:“劈去。”“哦。“曹永昌抹頭就要走。“昌兒,拿著這個。”查小刀把手裡打好的兩個油紙包裹給了曹永昌,裡麵是他沿街買的評話和玩具。“去吧。”曹永昌跑遠了,查小刀才問:“你就這麼教他?咱滿打滿算也待不了幾個月,教他兩手防身能打的才要緊,這是乾嘛?”李閻白他一眼:“你懂我懂?”查小刀雙手揣在袖子裡,搖頭笑道:“得了,你懂。”兩人說著話往裡麵走。正廳裡站著一名腰挎雁翎刀,戴紅纓圓盔,一身蔚藍大氅的男人,桌上是幾味野珍海味的禮品。他本來靜靜端詳著屋裡頭的字畫瓷瓶,聽到人聲才轉過身來,與李閻四目相對。隻見此人寬背蜂腰,濃眉白臉,神色中透出一股凝而不散的精氣神來,可單憑這人五官,李閻卻有些認不出他了。“大人。”他見到李閻的臉,頓時激動地上前,揖禮一躬到底。李閻想了一會兒,眼神才一動。那人抬起頭來,露出一口白牙:“臬司衙門新調百戶王生,見過鎮撫大人。”……太陽一溜煙地功夫,已經往西邊的雲彩裡鑽去,海麵上火紅一片。港口的船也散了許多,隻有柴玄躺在扶椅上,他麵無血色,額頭裹著濕毛巾,嘴裡哼哼唧唧地:“我的馬,我的野烏神……我的虎咆……我的十四朱。”野烏神不提,可十四朱和虎咆,可是實打實地被飛雷給咬死了,還有三四匹貢馬重傷,剩下的沒傷的,也都沒精打采。自己被戲弄得灰頭土臉也就罷了,可死傷貢馬,辦事不利,自己可沒法子向陛下交代。撲通!他做了起來,黃豆大小的汗珠滲滿整張白淨無須的臉,他咬著牙:“我要參他!我要參他!參他一個縱容坐騎咬死貢馬……不,指使坐騎咬死貢馬!對皇帝不敬!對大明朝廷不敬!”嘴上雖然這麼說,柴玄心裡明白,自己能參倒那姓李的的可能性不大。他是當著所有人的麵說,自己撿到的不是李閻的馬,既然如此,兩匹貢馬的死自然怪不到李閻頭上。那姓李的背後是遼東和天師道,哪個也不好惹,這時候再想改口,已經晚了。“哎呦喂~”他灰心地倒在椅子上:“我的野烏神……”這時候,外頭又吵鬨起來,他發狠把毛巾仍在地上,扯著嗓子大喊:“六子!怎麼回事!”茶馬司的船隊下頭,一個站在蚱蜢舟上的黃袍書生,正風輕雲淡地和茶馬司的長隨宦官們對峙。“我說最後一次,麻溜地滾,知道這是誰的船隊?倚幫茶馬司!宮裡的船你也敢闖?!”那黃袍書生一抱手:“我是來還東西的。”船上的長隨很不耐煩:“還什麼?”黃袍書生一指身後:“這麼大的兩匹駿馬,你卻看不到麼?”“你胡羊癲瘋了吧!”那長隨還要喝罵,柴玄卻沉著臉走過來了。“乾爹。”船上的人都低著頭,柴玄理都沒理,剛才的話他聽得清楚,定睛瞧了瞧這黃袍書生,陰惻惻地道:“你說什麼?”黃袍書生答道:“我本長春島上一散人,要赴萬龍洞金光真人的丹宴,途徑此地,卻看到兩匹駿馬的怨靈盤旋此地,我掐指一算,這二馬命不該絕,故來奉還。”柴玄沉吟片刻,這兩匹貢馬的死隻有船上的人知道,再說才是白天的事,哪裡能傳得這麼快,莫非此人當真不凡?想罷,他一施禮:“先生若真有起死回生的本領,柴某不才,願以百金相贈。”黃袍書生徐徐搖頭:“命不該絕,分文不取,命數已至,百萬也難償一命。”柴玄越發信服,他朗聲道:“敢問先生姓名。”“胡。”那黃袍書生吐了口氣:“胡三,額……生,胡三生。”……眼前這人正是壬辰戰場上的小兵王生。李閻見到王生笑,臉上顯露出兩個熟悉的酒窩,才認出他來。“你怎麼會到膠州來,還打聽到我住這兒?”王生聽了李閻的問話,回答說:“我是聽衙門裡說,前陣子遼東和渤海一帶鬨了妖災,有位李鎮撫出手才解決掉。我料想能有這般能耐,又是大寧衛的鎮撫,定是大人您了。見了知道,自己果然沒有猜錯。”王生說話的時候語速很快,顯得非常激動。李閻拍了拍他寬厚的肩膀,隻看身材,實在很難把眼前這個虎背蜂腰的男子,和印象中那個小蘿卜頭一樣的瘦弱的王生聯係起來。李閻心中突然升起不少感觸,隻是他強壓了下去,隻對王生暢快笑道:“彆這麼客氣了,來,認識認識。”他把王生拉到查小刀麵前:“我的好兄弟,姓查。現在我在辦公差,他就算是我的屬官吧。我過去的下屬,王生。”“查大哥。”王生作揖。“客氣客氣。”查小刀眨了眨眼,才道:“那這麼辦,你倆舊友見麵,先聊著,我吩咐下頭弄點酒菜。”“勞煩查大哥了。”查小刀點點頭,才衝李閻使了個眼色。兩人往外借了幾步,站在屋簷下頭,查小刀才壓低聲音對李閻說:“你這兄弟身上怎麼……”李閻點頭道:“我曉得,我來解決,你忙完去後院盯著曹永昌就行,我怕這小子偷懶。”查小刀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李閻走了回來,提起桌上的茶壺,按著王生坐下,自己倒了兩杯涼茶,才徐徐問道:“上半年你來信,才說自己在通州安吉衛升做總旗,怎麼這麼快就又升了百戶,還到山東來做官,從六品授銀牌,快追上了我啦。”“大人快彆笑話我了。這個事,小孩沒娘,說來話長。”李閻拿起茶杯,衝王生比劃了一下,王生趕緊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個乾淨,抹了抹嘴才接著對李閻說:“有朝鮮的戰功在,卑職這些年仕途還算順當。內人本就是膠州人,一直盼著,我能到山東任差,她也能回故鄉看看。前陣子山東的臬司衙門有個提刑的百戶病死,我才使了銀子,打點上下來補這個缺,山東府繁華,這本就是好差,也能圓了我妻的夙願,兩全其美。”這些話說得通透,顯然王生沒把李閻當做外人。李閻眯了眯眼,:“上次來信說,你生了兒子,那現在家裡是三口人?”“哦,老母高堂仍在,年前添了個兒子是小妾所生,加上我的發妻……”王生有些不好意思:“一共五口人。”李閻聽了哈哈大笑,他指著王生:“你小子看著白淨敦厚,倒還有這般齊人之福!”王生直撓頭,也不知道說什麼。“那……”李閻臉上看不出什麼,繼續盤問:“當初你在朝鮮,攝山裡有隻名叫菜菜子的野鬼,你還有來往麼?”王生眼皮一張,短暫停頓後,才麵不改色地說:“早年歸鄉,卑職被這邪祟迷過一陣,後來家母請了天師道的法師來,早就沒了乾係。”“哦?”李閻看著王生。王生低頭去拿桌上的茶杯,躲避李閻的目光。“這是好事,人鬼殊途,如今你家業興旺,不要再去想這些。”王生強笑了笑:“自然。”“對了,孩子多大了?”“十個月大,大人要是不嫌棄,改日,我帶著家眷再來拜訪大人。”“不必了,還是我登門拜訪吧,不提孩子,拜訪一下老夫人也是晚輩應儘的禮數。”兩人交談氣氛歡快起來。王生一直呆到傍晚,他追憶過往,提起一乾戰友叔伯,對他屢有照顧,不禁眼圈發紅。直言那次在朝鮮死裡逃生,又夢幻似的立下功勞,榮歸故裡,是他這輩子最快意的一段時光。直到酒足飯飽,王生要告退的時候,李閻才叫住了他。“我剛才說要登門拜訪,不是隨口說說,你家裡住哪,我得空,一定去。”“城南交子巷,門前有兩顆大紅燈籠,對麵是塊陳記熟肉鋪的牌子。”王生說罷,才遲疑問道:“大人有皇差在身,要是延誤了時辰……”李閻找了張紙筏記下地址,貌似漫不經心地道:“我心裡有數,何況皇差重,自家弟兄性命的分量也不輕。”王生聽了渾身一顫,剛要開口說些什麼,李閻擺手:“不必多說,去吧。你新到山東任職,憑空補缺一定得罪同僚,要少說,少做,多看。有這份敬我的心意,拜訪一次即可,彆再來了。好了,去吧。”王生失了魂魄似的,好一會兒才一咬舌頭,他衝李閻一作揖,這才轉身離開。李閻目送王生遠去,驚鴻一瞥下,他頭頂分明盤旋一股陰森的黑氣。姓名:王生狀態:折壽,陰蝕,衰弱。備注:常年被陰物不經意間吸**氣所致,龍虎氣傍身,諸般厄兆不外顯,但長此以往,必將危及性命。“一妻,還有一妾……”李閻沉思著,關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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