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冤家終路窄(1 / 1)

從姑獲鳥開始 活兒該 1431 字 1個月前

北京城,護國寧漕佑民觀。如今天子信玄,龍虎衙門設遍州府,道觀更是多如牛毛。但說起這護國寧漕佑民觀,依舊來曆非凡。嘉靖年間,龍虎氣逸散,妖星震動,天下亂象初顯,各地妖邪難以抑製。如今的天師道大真人,淩霄法清妙義飛元真君,俗名義初的張天師,當時還隻是個不經事的孩子,卻一舉修成了近千年來無人修成的《太平洞極經》,是龍虎山少有的少年天師。嘉靖帝下旨召見於他。張義初第一次進北京城,便看出京城裡妖患叢生。他當即出手,先後降服了金魚池的蠍子精、永定門外沙子口的蠍虎精、西直門外蓮花庵的蜈蚣精等一乾妖害,在京城名聲大震。嘉靖大喜,當即大興土木,在京城修建占地數百間的“護國寧漕佑民觀”,作為張天師入京朝覲時的行轅,更稱呼比自己小得多的張義初,是當世小神仙,常常與他徹夜長談。爾後四十年餘,神皇帝十歲繼承大統,朝堂風雨飄搖。張天師再次進京,伴駕足足十五年,才飄然回到龍虎山。他輔佐三代君王,是兩代帝師,天師道的勢力拔地而起,成了臥國器而眠的龐然大物。後來壬辰之戰,易羽自朝鮮歸來,張天師便沒了消息,沒有多久,甚至連太乙閣首席高功的位置也推讓出去。這座護國寧漕佑民觀,也隻有有張天師的親傳弟子,在京的禦前法官錢守仁把持。所謂“禦前法官”,便是龍虎山在神皇帝麵前的代言人,其地位和太乙閣首席高功一南一北,都尊貴無比。而今天,這位平日在道觀裡說一不二的禦前法官,卻長膝跪地,冷汗如雨水滴落,怎麼擦也擦不乾淨。一聲聲洪大銅磬,從他頭頂飛過,飛出宮殿。幽暗的黑色大殿上,立著巨大的炭火銅盆。裡頭熊熊火焰糾纏成一個單膝跪地,長發擺動的女人模樣。這銅磬每響一聲,火焰便顫抖一下,銅磬聲響成一片,那火焰也躍動如妖精。良久,縈繞玉柱金梁的悠揚磬聲,才飄散乾淨。“主子息怒。”這火焰開口,是悅耳的女人聲音,正是天威司的掌事朱焰。“……”大殿的紫金蒲團上傳來一聲質問:“伏線司有幾成把握,劫走火屠的是楊三井?”“五成往上,畢竟,祁連山人失蹤太久了。”“五成?也不少了……”紫金蒲團上的貴人又沉默起來,半天才開口:“楊三井這件事,不要過太乙館的手。另外,把天威司和腥元司的人都撤回來吧,不必再抓捕火屠了,江西的事,龍虎緹騎也不要再參與。這老頭子要做什麼,也不乾廟堂的事,由他去吧。”朱焰越發恭敬:“是。”“守仁啊,你來把這些奏折都燒掉。”貴人又叫起旁邊兀自流汗的錢守仁。錢守仁擦擦汗才站得起來,他勉強走上去,紫金蒲團邊上,全是散落的奏折,已經開過封,丟的到處都是。他不自覺瞥了一眼上麵的內容,全是禦史台言官,以及國戚貴胄彈劾自己師尊張義初的內容。其中言辭激烈,斥責張是狼子野心,操弄神器,或是昏聵無能,延誤國事。還有的更狠,把這幾個月的汛情,火災,地震,韃靼劫掠,乃至稅銀欠繳的罪過,統統安在了丟失龍虎旗牌的緣由上,奏折裡沒一字提及張義初,卻把明晃晃的刀槍紮在龍虎山身上。蓬!這些奏折被扔進了熊熊大火,帶起幾道火星,很快就化為灰燼。“守仁,你在京城待了有十年沒有?”那人又問錢守仁恭敬回答:“回稟陛下,十年三個月整。”“你也該歇歇了,把身下擔子卸了。回山見見你的師兄弟,還有師輔他老人家。”錢守仁失落得無以複加,卻還是咬緊牙關,不叫自己的表情太過沮喪。張義初這輩子,隻擔任過朝廷兩個職位,一個是十五年的禦前法官,還有一個是加起來三十多年的太乙閣首席高功。世人都傳說,張義初百年之後挑選傳人,勢必是在禦前法官,和太乙閣首席高功當中挑選的。“是……”錢守仁剛要退下,那人又說話了:“對了,如今太乙閣首席高功是守字輩哪一個?”錢守仁先是一愣,隨即大喜,禦前法官雖然位高權重,但比起太乙閣首席高功來,還是差上一點,莫非陛下是要……他壓抑心中欣喜,語氣平靜地道:“回稟陛下,是我的六師弟易守正。”“我記得他,機敏識人,是個人才,是天師道不可或缺的棟梁,這可就讓我為難了。你侍奉我這麼久,我總應該回報你點什麼。你現在是禦前法官,我叫你回去反降了職守?這叫彆人怎麼說我?”錢守仁撲通跪倒,誠惶誠恐:“為陛下分憂,是臣子的職責,若有私心求報,叫臣子受雷齏之罰。”“我知道你忠心。”那人想了想:“這樣吧,我發一道旨,你轉交給師輔,就說學生想他了,想叫他到京城來敘舊。至於天師的位子,你先擔著吧。”天空中陰雲密布,一時半會就要降下天雷似的。錢守仁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走出宮殿的。天空中雷電翻湧,錢守仁的心裡翻江倒海……月平縣“有勞有勞。”“客氣客氣。”李閻洗罷澡,進得大堂來。青海紅日前空落落的,隻擺著幾張黃花梨的太師椅,兩張方茶桌。守一和魏洗海都還沒到,隻有一身大紅的馬遼慢坐著,他正慢悠悠地潑茶換水,見到李閻進來,也不說話,隻是從茶壺裡倒了兩杯熱茶,推到自己手邊的太師椅能夠到的地方。李閻沒有推辭,大大方方座下,才和馬遼有了上頭這一番寒暄。“說起來,我與李鎮撫,還有一番淵源呢?”“馬公公久居宮中,怎麼會和我一介武夫有淵源呢?”馬遼臉上綴著幾絲笑容:“那茶馬司的監正柴玄,是我的乾兒子。李鎮撫在山東見過。”李閻把整杯茶水吞進肚子,才衝著馬遼挑了挑眉毛:“哦?”“我那傻兒子有眼不識泰山,居然敢把歪主意打到鎮撫您的身上。他也是罪有應得,遭了妖禍,染上了口吃的毛病,還養死了幾匹貢馬,我已經重重責罰過他了。希望李鎮撫,彆把這點小小的不愉快放到心上。”牽絲奴馬遼是腥元司的掌事,與柴玄不同,此人能名列二十四將,必然是有些本領的。但是看他態度,不太像要和自己為難。“馬公公言重了,柴大人是愛馬之人,沒什麼壞心思。他與我臨彆之時,我們還約定,等差事完了,我就把飛雷送過去,叫他養幾匹馬駒子。至於他遭了妖災這事,我倒是知道些內幕。”李閻一副開誠布公的態度,把胡三誆騙柴玄的事說了出來,但隱去了秦城隍父子的事,隻說是胡三換走了柴玄的心,才叫他得了口吃病。“胡三,我倒是知道這麼個人。”馬遼突然呀了一聲:“我伏線司的人有諜報,這胡三不正在伏龍山上麼?”李閻聽了也眉頭一跳,脫口而出道:“那可真是冤家路窄啊。”伏龍山乾光洞牛頭旃檀手持水火法棍,衝著昏黃瀑布大聲叫罵:“蘇都!你若還有半分情義,便出來見我!”張揚的笑聲從水簾中傳來,一團車**小的火球從天而降,正落在牛頭旃檀身上。這牛頭旃檀乃是木種,最怕火焰,他嘶吼一聲扯下著火道袍,一個猛子紮進江水裡,撲騰許久才堪堪滅了火。“哈哈哈哈哈~”一隻火紅鳳凰自瀑布中穿梭出來,頭上幾隻金色翎毛,煞是好看。“你這榆木疙瘩彆再白費力氣,我家十四妹可懶得理你!姑奶奶有二十八種神火,水撲不滅的也有十幾種。你再聒噪,叫你走不脫我伏龍山!”牛頭旃檀氣得哇哇大叫,他舞動水火法棍,卷動飛沙走石,卻傷不著空中的靈巧火鳳。反倒差點叫這火鳥一口火焰吐中麵門。“你!你等著!”牛頭旃檀眼見要吃虧,放下狠話,帶著滿身焦痕逃走,火鳳凰在天空中大聲嘲諷。突然,她瞥見什麼似的,呀了一聲向低空掠去。查小刀扛著數丈長的龍身,幾乎瞧不見他了,曹永昌亦步亦趨地跟著,正在伏龍山上的來回打轉。“什麼人傷我十三弟弟!”那火鳥撲了過來,被查小刀一道金色請柬直擊麵門。“快救人。”查小刀高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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