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踢得是什麼玩意?”李閻一身跨欄背心,五分直筒褲,坐在沙發上看足球。他抬頭看了眼鐘表,從旁邊的卡板箱裡抽出一瓶啤酒,酒瓶子在手心翻了個兒跟頭,綠色啤酒瓶上立即結滿了露珠,還有隱約的冰淩子,一股白色涼氣從瓶子上升起老高。桌上的手機屏幕一亮,嗡嗡作響,來電顯示是“查小刀”。李閻抓起手機,張嘴咬開啤酒瓶蓋,咽了兩口冰涼的啤酒,含糊著開口:“喂?”“今晚你搬回去住不?要是搬回去,那行李用不用我叫人給打包?”李閻又吹了一口,雙眼盯著電視裡,臉上貼著國旗貼紙,吹動哨子喇叭的球迷,漫不經心地道:“彆,彆動。”“啊?哦哦,那行。那我不管了。”李閻掛斷電話,把手機放到桌上。正巧電視裡爆發出強烈的噓聲,球賽結束,比分停留在3比0。“草!光屁股拉磨,轉圈兒丟人。”李閻罵了一句,拿遙控器要關掉電視,樓梯上才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李閻一回頭:“回來了?”丹娘攏了攏散亂的長發,拿皮套紮了個長馬尾,衝李閻明媚一笑,轉身進了廚房:“你今天晚上想吃什麼?”“都行,你看著弄唄。”丹娘從廚房探出頭來:“要不,我到超市買條鱸魚,再燉鍋牛肉給你?”李閻樂了:“你不是不吃葷麼?”“我是不愛葷腥,蔥蒜吃的少。再說,你愛吃就行了。”“好。”李閻一邊回答,一邊摁著遙控器,電視頻道在閃爍的紅色信號燈中輪了一圈多,屏幕中的麵孔不停變換。沒過多長時間,一桌子豐盛的飯菜端上了桌,除了一條清蒸鱸魚,還有一海碗燉牛肉,蒸了米飯和蘿卜肉元湯,一盤清炒南瓜尖。李閻就著滿桌子肉菜連吃了幾大碗米飯,一旁問:“對了,oran那邊,我給你請了假。說是你老家奶奶生了急病,你再去的話,彆說漏了。”丹娘坐在李閻對麵,端著飯碗點了點頭:“我記住了。”兩人邊吃邊聊,一晃大半個小時,李閻話多,丹娘話少,中間有兩次,丹娘起身給李閻盛飯湯。一條鱸魚,大半鍋牛肉幾乎都進了李閻的肚子,丹娘一如既往,吃的不多。兩人收拾起桌上的殘羹冷炙。這時候大概下午兩點多鐘。“呀,對了。”兩人一起洗碗的時候,丹娘想起什麼似的,仰臉問一旁的李閻:“你的行李帶回來沒有?”“啊?哦,還沒。”李閻把盤子上的剩水甩乾淨,放到櫥櫃裡,發出啪嗒一聲。客廳電視放著某個酸奶冠名的綜藝欄目上。爆笑的聲音時不時地響起來。“刀子的飯館才開張,缺人手。他管後廚,前台那經理這陣子請假,要我幫忙,我也抹不開麵兒。”丹娘撂下手裡的鍋蓋,抬頭眨了眨眼,過了一會兒才道:“那,總得有個日子吧?”“就這個月。沒多長時間。”“那,那好。”等碗筷統統收拾好了,李閻一看鐘表:“差不多這個點,那我先走了。”“好。”丹娘軟軟地回答。李閻站起身,快到門口的時候,丹娘又道:“天熱,你走的時候沒帶夏涼被吧?”李閻哈哈一笑:“我可用不著那個。”說完,他就推門出去了。門把轉動,丹娘倚著廚房門口,伸了個懶腰,低頭歎了口氣,走到燉肉元湯的砂鍋前頭,給自己盛了一碗,皺著眉頭抿了一口肉湯,又看了一眼門口,才把剩下的湯水一飲而儘。“喝點?”查小刀笑嘻嘻地晃蕩著兩瓶五糧液。“行,喝點。”李閻答應得也爽快,興許是輸了球,他興致不甚高,和查小刀喝了好幾盅,才想起來:“對了,過陣子我有幾個把兄弟找我來喝酒,你一塊來,我給你介紹介紹?”查小刀一愣,支吾道:“這個,不太合適吧。”“你甭想那麼多。”李閻打斷了他:“就是坐一塊兒喝個酒。你要實在不樂意,就當我沒說。”李閻沒有彆的意思,他與查小刀認識時間不短,發覺查小刀在津海,幾乎沒什麼親故。平常同飯館雇員,還有同自己打交道,顯得世故老練,有些混不吝的痞氣,但獨處的時候,就顯得十分陰沉。尤其這次龍虎大明,出了浙江陳柯的事,李閻雖然不問,但心裡明白查小刀應該是有些心結。“嗨!那有什麼。到我這來,酒席我來操持。”話說到這兒,查小刀也就地一口應承下來。“那行,我幾個把兄弟有口福了。”查小刀的飯館經營的比較任性,平時樂意營業,十二點也不關門,這會子正是吃飯的時候,他倒閉門謝客。平常的客人見了門口的休業,也就尋彆處去了。可查小刀紅白兩案的手藝承自正經的大酒樓,又在妙處無窮的閻浮有奇遇,吸引了不少挑剔的老饕,他一旦提前關門,時常有愣頭青,非要進來瞧瞧,不甘心地問上兩句,才肯離開。飯館裡其他人都下班走了,隻剩李查兩個人,這會子就有幾波食客推門進來,問上一句:“能做不?”這會兒說話的時候,又有人進門。這人一身電工打扮,脖子上披著白毛巾,獐頭鼠目,“不好意思關門了。”查小刀擦了擦手,站起來笑嗬嗬地說,等看清來人的麵目,才臉色一沉,左右看了看沒彆人,才壓低聲音道:“你來乾嘛。我賬沒結清?”那人連連擺手:“刀子,拿人錢財,給人消災,我給你打包票。那件事,乾乾淨淨沒有手尾。我知道咱這行的規矩,沒事不見麵,見麵必出事,沒事我也不樂意找你,我這不是沒折了麼!”“甭給我打鑔兒,什麼事?”電工滿臉堆笑:“我不找你……”說著,他往查小刀身後瞥了一眼。李閻背對著他坐著,也不回頭,把剩下的五糧液全倒進自己酒杯,端起杯來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