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金宅(1 / 1)

從姑獲鳥開始 活兒該 1061 字 1個月前

加長的林肯轎車在公路上疾馳,去往金伯清的府邸。金隆洋吞咽了一口口水,不自覺瞅了旁邊的李閻一眼,價值上萬塊的車載空調貌似壞了,車廂裡冷得能哈出白氣。李閻把自己的臉揉得通紅,正倚在靠背上和人打電話。查小刀的大嗓門從話筒傳了過來。“你出事啦?掛我電話?還掛兩次?”“一言難儘,你找我什麼事。”“楊猙這邊的差事我們搞不定,想請你出馬。喂,你在聽麼?”李閻吸了一口氣,坐正了身子,金博洋感覺一股暖風撲麵。剛才如墜冰窟的刺痛感覺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在聽,仔細說說?”說完,李閻安靜聆聽起來,長久的沉默中,整個車廂裡隻能聽見引擎發動和尾氣的聲音。兩三分鐘以後,查小刀才在電話裡說清原委。“嗬,有意思。”李閻又回憶起那個天乙護體的葉詩茹來。“什麼時候要我幫手?”楊猙接過了手機:“越快越好。明天怎麼樣?”“好,你之前承諾的報酬是玉皇味,我也不好坐地起價,這次就當送你一個人情。”楊猙看了查小刀一眼:“一碼歸一碼,之前我隻說要刀子幫忙,現在多你一份,報酬另算。”“你倒大方。”李閻想了想:“那回頭請我喝頓酒吧。”“哈哈,好說。明早八點青山道明珠大廈,我們等你。”“好。”林肯轎車轉向駛入一段樹木蔥鬱的盤山公路,透過車窗能見到半山腰上的獨棟彆墅。“李先生,我們快到了。”金隆洋輕聲提醒。“知道了。”李閻掛斷手機。轎車駛入金宅的停車場。下車以後,金隆洋帶著李閻來到一棟清幽的宅院前,院子裡鋪滿青麻石,還有假山和人工噴泉。“李先生,老爺子過去有規矩,進這個院子要先脫鞋。”金隆洋嘴裡一邊說著,望著院子的眼神卻流露出幾分忌憚和恐懼來。李閻瞥了他一眼,然後抬起頭,眼裡泛起黑色漣漪。驚鴻一瞥。隻見一頭黃牛臥在半山腰,牛角直戳雲霄。【風水局:黃牛推磨】這本來是風水吉局,可眼前這頭黃牛身上全是啃咬的傷口,能見到森森的白骨,鬥大的牛眼當中更是遍布血絲,透出一股濃烈的怨毒嗜血味道。“是李閻同誌到了麼?那就不要脫鞋了,石頭硌腳。”金伯清的聲音從屋裡傳過來,中氣還很足。“老爺子的規矩還是要守的。”李閻說完就把鞋子脫掉了。套著白襪子的腳踩在凹凸不平的青麻石上,他才一進院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鑽進了李閻的鼻子。金隆洋見狀,也趕緊脫下皮鞋,挪著小碎步走進院子,比李閻還靠後多半個身位。然後使勁往屋裡嚷嚷:“爸,不如我跟李先生一塊兒進去看您?”“不用了。”金伯清語氣平淡:“請李先生一個人進來就好了,你去催一催午飯,今天李先生和我們一起吃。”“好,好,我這就去。”金隆洋腳不沾地,抓起門外的皮鞋,像是被狗攆的耗子,一溜煙兒離開了。李閻踩著青麻石進門,森森的涼氣撲麵而來。竹竿挑著一丈多長的紅色銘旌,拿金線繡著“皇清義民金崇文享年五十有九之柩。西頂洪慈宮進香會穆克登額拜題。”祭台上是粉色的紙殼宮殿,香爐前台擺著乾果蜜餞,豬頭,燒鵝,燒雞一應具全。兩邊是紙紮的金童玉女,穿著壽衣,臉上抹著腮紅。兩列是林林總總不下五十隻紙紮,有騎馬關公,倚鶴的菩薩,抬花轎的轎夫,戴方冠的書生,都栩栩如生。尋常的紙人都做得比常人矮小許多,這些紙人卻是實打實的尺寸,太師椅上金伯清臉色慘白,他被紙紮簇擁在當中,一眼甚至辨認不出他來,看上去有點滲人。“嗬嗬,老爺子,你這小兒子,著實欠了一點孝心啊。”李閻走進屋子,用手撥開屋子裡丫丫差差的紙人們,突然一隻雪白纖細的女人手掌從紙人中伸出,猛地抓住李閻的手腕。李閻眼神陡然一厲,一聲淒厲的慘叫突然響徹整個屋子,那雪白的手沾了火炭似得慌張縮回。金伯清乾咳不止,李閻上前攙了一把,看見桌上有茶杯,趕緊給金伯清倒了一杯。金伯清擺擺手示意不用,緩了一會兒,臉上有一點血色,他才有精神回應李閻:“久病床前無孝子。這點心思都開解不了,我也活不到這個歲數。聽說小李同誌惹上了一點官司,還要緊麼?”“沒大礙,警方已經為我洗脫嫌疑。”“那就好,那就好。”金伯清點了點頭。“我平時就在這間小院子裡作冥紮,這棟宅子請人設計了風水局,名為黃牛推磨,可以鎮壓凶邪,尋常的富貴人家不會擺這樣的局,這間院子就是“黃牛推磨”中的石磨,能鎮壓厲鬼不去害人。”金伯清環顧滿屋子的陰森紙紮,忽然淚流滿麵:“金門的手藝,本來是隻作社戲,喪葬,祭祀,占卜。我年輕時膽子大,不顧前人教誨,作出的紙人靈性足,凶性也重,居然還自以為得計。這些冥紮都是我年輕時的心血,小李同誌幫我一並剪除了吧。”“老爺子是不打算再把金門冥紮再傳下去了?”李閻問,金伯清搖頭,臉上淚痕未乾:“許多事身不由己,我也左右不了。兒女的心思我也明白,我死以後,這些冥紮容易招致災禍,乾脆毀了。”“好說。”李閻輕輕敲了敲榻榻米,金伯清眨了眨眼,感覺空氣忽然濕潤了許多。木板牆和紙人身上甚至結出了一層水珠。還沒等他說話,兩人頭頂突然湧現出一道黑色漩渦,無數狂暴的拉萊耶水虎如同暴亂射出的青銅箭矢,在紙紮中肆虐縱橫。金伯清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眼前一隻摩登女郎的紙紮被撕咬下得來回搖晃,沒等落地幾乎竹簍身子就全被吃空。雜亂的男女哭喊怒吼聲持續了短短的十幾秒,整個屋子就被滌蕩一空!除了散亂的紙屑,竹片之外,什麼都沒有剩下。一隻青銅水虎在兩人麵前飄過。唇邊還殘留著一點白色紙屑。“事不宜遲,老爺子,把那三道臉譜冥紮也拿出來。我也算終人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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