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平息(1 / 1)

從姑獲鳥開始 活兒該 2472 字 1個月前

一直到晚上十點,演出才結束。掌聲雷動過後,客人們陸續離場,樂隊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台。搬設備下台階的時候的時候,有個人一腳踩空,半人高的黑色音響在半空中轉個了身,結結實實地撞在了李閻懷裡。“小心點,兄弟。”李閻懷抱著箱體。“豁~”台下的鐘士梨把茶色的大框墨鏡往下一壓,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她沒想到李閻的力氣這麼大。“對不起對不起。“那人連忙道歉。把音響還給人家,李閻走上台,拍了拍丹娘的肩膀。“怎麼了?”丹娘拿鼓槌搔了搔頭發,衝李閻說:“我剛才好像敲錯了幾個點。”沒等李閻說話,主唱的藍頭巾拿著兩瓶罐裝的雪碧走過來:“你是第一次嘛,已經很厲害了。我聽鐘老師誇你好幾次呢,喏。”“謝謝。”丹娘接過飲料,藍頭巾似乎才注意到李閻:“不好意思啊,我這罐已經喝過了。”她揚了揚手裡的雪碧:“我一會再去拿。”“不用了,謝謝。”李閻笑了笑,這女孩的確討人喜歡。藍頭巾女孩彎下腰,拿手撐著膝蓋,目光在李閻和丹娘身上來回打轉兒。“我說,小丹。”鐘士梨走過來:“我這邊人手不夠,能不能借你男朋友搭把手?”丹娘的身份證是李閻發小陳昆辦的,名字是陳小丹,對外說是陳昆遠方堂妹。丹娘沒貿然答應,隻是探詢的眼神望著李閻。李閻歎了口氣:“好,我去。”“多謝啦,等弄完了我請你喝酒。”鐘士梨難得給李閻一個好臉,等兩個人走遠了,藍頭巾女孩才側臉問:“小丹姐,你們住在一起?”丹娘點點頭。“多久了?”“一,不到兩年吧。”藍頭巾女孩睜大眼睛:“你們結婚沒有。”丹娘搖搖頭。藍頭巾女孩擺出一副八字眉:“同居都兩年了他還沒提過跟你結婚?”又是搖頭。女孩沒再追問,轉而道::“對了,小丹姐,晚上要不要一起吃慶功宴?”“太晚了,算了吧。”“不晚啊。”女孩張開雙臂:“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丹娘看了一眼台下,李閻一手一個五十公斤的音響健步如飛,忽然噗嗤一笑“還是算了。不然他回去吃什麼呀?”“唉,好吧。”藍頭巾女孩隻好實話實話:“小丹姐,我和你實話實說吧,我經紀人想簽你。”“可是,我才剛學,而且剛才還敲錯了。”“可以慢慢練嘛。而且他是想簽你演戲,以後可以多棲發展,你放心,是正規的影視公司,我不會坑你的。”丹娘轉了一下鼓槌:“我沒興趣。”“這個機會真的很難得的。”藍頭巾女孩還在嘗試:“你總不能因為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前途啊。”“子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女孩愣了愣:“什麼意思,我聽不懂。”丹娘用鼓槌輕輕點了一下女孩鼻尖:“意思就是,你不要再說啦,趕緊去吃飯吧,大歌星。”女孩揉著鼻子:“小丹姐,你這種女人啊,現在真是稀有動物,國家應該把你保護起來。”丹娘白了她一眼:“那我可要早睡早起,按時吃飯,爭取不給黨和人民添麻煩。”這俏皮的語氣裡已經得了某人幾分真傳。最終,女孩還是沒有勸動丹娘,告彆時一直氣鼓鼓地看著李閻。李閻全當看不見。回去的路上,李閻開車時才問及這件事:“那個姑娘說,有人請你演戲。我覺得挺好的,隻要你喜歡,我沒意見。”丹娘抱著肩膀望向遠方的紅綠燈:“我不喜歡。”嘟嘟嘟嘟嘟~一輛大貨車按著喇叭越過車窗。李閻看了她一眼,又趕緊看路:“生氣了?”“……”丹娘沉默了一會兒:“我在那個大鐵盒子上出現,你不吃醋麼?”李閻啞然失笑:“我哪有那麼小氣?”除了車聲,車廂裡短暫地寂靜了下來。“額,其實是有。”李閻摸了摸鼻子:“我怕你不開心。所以就沒說。”丹娘這才開口:“我有時候在手機上,會看到有人評論那些女人。我不想被彆人那樣評論。”李閻點點頭:“嗯,你說得對,那咱不演了。”suv在橘黃色的燈光下越走越遠,一切的風雨都與它無關。-------------------------------------“援朝!”詹躍進匆匆忙忙地推開銅製的大門,罕見失態。偌大的會議室有十幾個人,或站或坐,氣氛詭異。混沌是個娃娃臉的男人,短寸頭,青冉冉的下巴,本來一臉凝重。見到詹躍進進門,他站起來輕輕點頭:“詹老師。”剩下的人也紛紛向詹躍進問好。詹躍進拍了拍混沌的肩膀,望向旁邊閉目凝神的曹援朝:“你打算怎麼做?”“我要王x陽償命。”不是曹援朝的聲音,說話的男人一直站在落地窗前,一身棕黑色的商務西裝,連詹躍進進門也沒打招呼。他叫喬劍舟,閻昭會二席,三眼環球董事,傳承羿。“不行。”詹躍進斷然否決:“還是先知會趙劍中,大家坐下來把話講清楚。”“講講講!能把宏伯講活麼?”喬劍舟怒吼。“你安靜一點。”詹躍進輕聲說。“我一定要那個胖子死!”(我讓你安靜一點你沒聽到麼?)兩人幾乎同時同時開口,起初喬劍舟開始的嗓音更洪亮,到後麵卻被詹躍進壓製了。“……”喬劍舟暴躁地扯了扯領結,悶坐在椅子上,再不說話。詹躍進重新把目光放回到曹援朝身上。“援朝,你是大家的主心骨,現在所有人都在等你的意見,你說句話吧。”詹躍進對曹援朝說。曹援朝睜開眼,麵向眼前的人:“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詹躍進沒應聲,隻是盯著曹援朝的眼睛。最先開口的還是混沌:“援朝,你有話直說吧。”“是我告訴貘,如果有人對他動武,他必須就地格殺,我隻是沒想到那個人是老高。”眾人的神色都很難看。詹躍進越聽臉越陰沉,他拉起椅子做到曹援朝身邊:“為什麼?”“貘身上有個秘密,關係到你我,甚至閻昭會每個人的身家性命。貘出了問題,死得人會更多,在座的人也許都會死。我不準備為老高複仇,也不準備就這件事質詢閻昭會。”沉默,良久的沉默。並不是沒人想說話,幾乎所有人都有一肚子話要說,但有喬劍舟的前車之鑒,他們都在等詹躍進開口。“這樣吧,我問,你回答是,否,或者不能說就可以。”詹躍進依舊表現出極度的冷靜。“好。”“貘隻是個七宮行走,老高卻是六司巔峰也數一數二的高手。他能殺掉老高,是不是靠你口中這個危險的秘密?”“是。”“這個秘密是否有極端不穩定性,並不完全受貘本人的意誌控製。”“是。”“無論驕蟲的調查結果如何,你是不是都不打算為老高的死討一個說法。”“……”曹援朝沉默了一會兒:“是。”會議室再也壓製不住沸騰的議論聲。姒文姬拍了拍曹援朝的手背:“援朝。”曹援朝不為所動。詹躍進摘下平光眼鏡,一點點折好放進口袋,眼神前所未有的平靜。“如果說,我是說如果。”詹躍進道:“我一定讓貘為高宏伯的死負責,我可以接受趙劍中的調停,但如果調停的結果我不滿意,哪怕親自動手,我也一定要貘償命,你是不是不支持我?”詹躍進的表態要許多人心中為之振奮,他們都把目光投到曹援朝身上。良久,曹援朝搖搖頭:“不是。”會場氣氛為之一鬆。姒文姬也鬆了口氣。曹援朝站了起來:“如果你們要找人質詢,那就來找我質詢,如果有人明確表示,因為老高的死,一定要大鬨,一定要讓貘償命,無論是誰,我會製服他。我不會讓他有機會出這個門。”“援朝。”喬劍舟睜大眼:“死得可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啊。你就這麼絕情?”混沌也適時道:“我也不理解。”“我絕情麼?”曹援朝回望喬劍舟:“如果我絕情,一年前你就叫驕蟲殺了吧。你現在急吼吼要為老高報仇,你想過當時的驕蟲沒有?”他又瞪了一眼混沌:“還有你,這些年三環環球的虧空?你是不是想全賴到姒文姬頭上?兩千五百萬的借貸,都是姒文姬簽的名字不假,可錢都經了她的手麼?我問你呢?外麵都傳說,文姬倒賣行走訊息,插手低級閻浮事件內容,可這套結構是你和帝江設計的,文姬那時候連董事會都沒進,她手裡哪來那麼多行走訊息?你們當趙劍中是瞎子麼?”“至於老高……嗬,人都死了,我不說他。”他環顧四下,沒有人敢和他的眼睛對視:“連九哥,蘇靈,小安都被趙劍中逼走,你們憑什麼全須全尾地站在這兒,憑我絕情麼?!”他壓低聲音:“你們理解我最好,不理解我也不解釋。我不管你們誰,你們心裡怎麼想,閻昭會不能亂。過去你們欠我,這次權當還我吧。”“那我呢?”詹躍進沉靜地反問。曹援朝緩緩坐下。“你的確不欠我的,你從來沒讓我背過黑鍋,相反,這些年你替我,替三眼環球擦了不少屁股。雖然他不在董事會,但直到今天,你也是三眼環球最大的債主。”他盯著詹躍進:“我很感激你。但我說的話絕不收回。”詹躍進神色數變,最終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曹援朝麵不改色:“驕蟲調查到最近一係列風波和老高有關,我的意思是,否認驕蟲一切調查,保證老高的名譽,並儘全力配合驕蟲撲滅所謂的燭光會。對外,宣稱老高死於一顆危險性極大的高序列果實,這也不是沒有先例。你們說呢?”“我不同意。”喬劍舟說的又輕又快,他望向詹躍進,希望他能再說句話,可對方已經閉上眼睛一語不發了。“不同意就拖吧!”曹援朝一如既往。在決議的時候要麼一點存在感也沒有,和後土一起充當吉祥物,要麼就舍我其誰,任何人的麵子也不給。“今天無論是誰,如果不抱著到此為止這個想法,就不要想走出這道門!”……霓虹閃爍的醉人夜景,驕蟲站在印有三眼標誌的摩天大樓下默默吸煙,腳下歪七扭八的煙屁股堆成了一座矮塔。六個小時前他抵達香港;在三眼環球的總部大樓下麵一待就是一天。據說曹援朝和三眼環球的董事們如今正在香港總部頂樓開會,不止是他,除了休假的楊猙,趙劍中手下的外勤幾乎全員出動。如今三眼環球遍布世界的分部樓下,都有外務的人盯梢,人兵更是蓄勢待發,內務外勤從上到下,都做好了爆發全麵衝突的準備。就在昨天夜裡,貘把高宏伯的屍體送回了三眼環球,屍體骨骼寸寸斷裂,與趙紅霞一樣,三魂七魄缺失,傳承更是不知所蹤。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驕蟲正在整理一份名單,即燭光會事件中可能牽扯到的一係列一席,和二席的名單共二十個人,其中高宏伯赫然在列,然而這份名單還沒到趙劍中手裡,內務就傳來消息,高宏伯死了。驕蟲頃刻間,甚至產生了一種閻昭會分裂在即的恐怖感覺。他不認為三眼環球會善罷甘休。對未來局勢之擔憂,讓他下意識把貘是怎麼殺死應龍的。這個問題拋諸腦後。隻記得全力運轉機關,以應對三眼環球可能的異動。可直到現在,三眼環球依舊毫無消息。給趙劍中的報告也泥牛入海。介主詹躍進上樓早上五點鐘進了三眼環球的會議室,至今有進無出。而叫他想不到,最終他等來的,是一條由三眼環球委托後土,向全體閻昭會成員發布的訃告。“閻昭會二席代表高宏伯,意外死亡於序列鱗·辛未五中,茲定於一月六日……”驕蟲一口氣把手裡的半截煙抽成白色的灰燼,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與此同時,趙劍中也終於回了自己的消息:“逝者已矣,不要再追究了。當務之急,是保證拍賣行的秩序和供應。”驕蟲想了想,回複道:“我認為,對方不會善罷甘休。高宏伯絕不是始作俑者。”趙劍中的回複更簡單:“這次教訓夠疼了,他會消停一段時間的。”……“小姐,您的茶泡好了。”“好的。”危月燕端起兩隻茶盅,邁著又緊又快的小碎步,遞到了窗戶邊上兜緊上衣,昏昏欲睡的卓九桌前。“卓先生。”“嗯?”卓九勉強張開眼:“嗯,好,好,謝謝。”危月燕衝卓九露齒一笑,婉約動人:“不客氣。”“我聽說高宏伯死了。”危月燕不語。卓九看了危月燕一眼:“怎麼不說話?”“我常年跟隨蘇博士,不在天甲子·九很久了,對閻昭會的麵孔不熟悉,又是您故人逝去這麼嚴重的話題,我怕說錯話惹您生氣。”“那倒不用。”卓九搖頭:“我跟三眼那幫人關係一般。”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峰一挑:“好茶,這不是店裡的吧?”“是我帶來,交給他們泡的。您喜歡就好。”“有心了,有機會我請你去真武。我有幾餅珍藏的好茶,你底子不牢,對你或許有裨益。當是回禮了。”危月燕巧笑嫣然:“我看您啊,就是隨口一說。指不定明天就忘了這事。”“不會,我向來說話算話。”危月燕露出幾分嬌憨的小女兒態:“那我可當真了。您要是忘了,我得向您討。”卓九笑了一聲,轉移了話題:“最近有個燭光會,你知道麼?”危月燕不笑了:“知道,這是有人打著您的旗號禍害人,潑你臟水呢。”“我倒不這麼想。我還得謝謝這個人。花了他不少心思吧?就這麼被打掉太浪費了。”卓九道:“我點幾個人名,你去找驕蟲保下來。”危月燕皺著眉頭:“這些烏合之眾口無遮攔,打著你的旗號大放厥詞,您現在讓我出麵去保,這不是做實了……”“這沒什麼,說話嘛,難道閻昭會不可以說話?”卓九道:“你儘管去保就是了。”老人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張駿生,醜慈,林燕……”危月燕默默記下。“動作要快,曹援朝出馬,這個人頂不了多久的。等三眼環球騰出手來。保不齊他要卸磨殺驢。現在就去吧。”好。危月燕起身離開。老人撇了撇茶葉末,突然生起氣來,把茶杯一摔,怒罵一聲:“小赤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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