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驥險惡(1 / 1)

從姑獲鳥開始 活兒該 1077 字 2個月前

丙寅年六月二十五日淩晨,大批防暴警察湧入九龍城寨,龍津道硝煙散儘,宛如鬼城。

是日下午,香港警隊華人總探長黎耀光接受媒體采訪,宣布警隊在城寨搗毀一夥特大販毒集團,抓獲罪犯超過五十人。警隊方麵沒有人員傷亡。

同日,組織犯罪及三合會調查科(o記)逮捕和聯勝包括一名紮fit人在內共三百餘人。

寅虎年六月二十六日中午,和聯勝坐館龍頭常申來到福義大廈要求麵見太歲,二十分鐘之後離開。

寅虎年六月二十七日,城寨以南,啟德機場附近,麗華酒店。

“阿閻,這裡。”

李閻穿著蔚藍色的牛仔短衫,兩隻手指拎著淡黃色的購物袋,聞言朝著男人喊話的方向走去。

“哇,新衣服?點靚!剛跟茱蒂約會回來?”

“紅鬼哥,洗手間在哪,我換一下衣服。”

“換乜鬼,衣服買來就是穿的,跟我來。”紅鬼一把拉過李閻,走到酒桌麵前。

“這是宗叔。”

眼前兩鬢斑白的男人朝自己伸出右手。

“廖智宗。”

“宗叔。”李閻握住了廖智宗的手,不卑不亢地回應。

“阮鴻誌,你認識的嘛,小周的經理人。”

“哇,紅鬼你唔要再提,因為我那位拳手城寨都變了天啊。”

阮鴻誌天生鷹鉤鼻,讓他的麵相看上去有些陰冷,不過一張嘴,顯然是個健談的人。

“誌哥。”

“不用客氣,我一早就看好你,可惜紅鬼搶先一步。”

“這是阿媚,也是九龍拳台的經理人。”

“阿媚姐。”

李閻點了點頭。

女人雙手抱著胸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你打得武二跑回大陸老家,拳台上百萬見財化水,還害得我損失了何昌鴻這個大水喉,準備怎麼補償我?”

“咦,上次跟我打的那個武二離開城寨了?”李閻故作驚訝。

“你不是在醫務室跟那小子聊得火熱麼?怎麼不知道他離開香港?”

餘束甩著手上的水珠,落落大方的入席,貌似隨意地問了李閻一句。

”太歲。“

“太歲。”

“太歲。”

……

除了廖智宗,一席人都連忙站了起來。

“都坐。”

餘束隨口應了一句。

李閻問了一句:“太歲,怎麼今天特意叫我過來。”

餘束放下筷子,直視著李閻。

“除了徐天賜,九龍拳台上再沒人比你夠打,那小子是來玩票的,無論你們之間輸贏如何,以後第六擂的擂主都非你莫屬。我當然要關照一下未來九龍拳台的台柱子。”

“太歲你說笑了,我哪夠格兒做擂主,而且擂台上刀劍無眼,我撈夠老婆本就回鄉下養老了。“

“香港是個好地方,留下吧,打幾年拳退下來,在福義大廈做馬夫,抽水賺錢。還是說……“

餘束眉毛挑了挑,“你不願意跟我做事?”

李閻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出來。

“怎麼會?”

“那就行嘍,吃飯。”

酒菜上了宴席,阿媚開口問道:“太歲,是不是今晚常申請洪門長輩做陪跟你擺和頭酒?”

“到時候讓宗叔去談,我人到了就行。”太歲說著,又冷笑了一聲:“和聯勝小看了吳豪錫的反撲,鬨得現在根基不穩,這時候想聯合其他洪門社團向我施壓,不知道要割多少肉。”

早在清末,香港已經有大批社團字頭存在,宣統元年,原天主山碧血堂紅旗五哥黑骨仔聯合十幾個堂口召開洪門大會,建議在所有洪門堂口的名字前麵加上一個和字,寓意以和為貴,從此,香港以和字開頭的社團便絡繹不絕。

一邊,紅鬼問了李閻一句。

“今晚,你要不要去見識一下,和聯勝坐館龍頭常申是乜鬼模樣?”

李閻沉下眸子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反問道。

“紅鬼哥,你知唔知小周在哪家醫院?”

……

與此同時,龍津西關大街,一棟精致的彆墅當中。

常申和一名穿著睡袍的老人對麵而坐。

“阿樂這一仗打出了名頭。”

“嗬,也打沒了你們和聯勝半條命。”

常申今天六十一歲,眉毛濃黑,神態中卻有掩飾不住的疲憊。

“骨爺,我就這麼一個仔。”

對麵那人語氣裡帶著幾分笑意:“慌什麼,那餘束還能把你仔扒皮拆骨吞了不成?你也不用裝傻,和聯勝的人突然進城,火爆作風看起來像是血氣方剛的後生仔,可細處卻算無遺漏,委員會,越南幫,連警隊O記都早早被打點,兩天時間,港九最大毒品莊家勢力灰飛煙滅,你告訴這是你仔的手筆?”

常申的臉色又苦澀了幾分。

“我土都埋到脖子,這時候不捧自己的仔,難道眼睜睜看著和聯勝分崩離析?”

“吳豪錫一死,你和聯勝能接光泰國六麵佛的盤?”

常申人情練達,隨即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大概能有七成。”

“六成吧,剩下分給其他和字頭社團兄弟,我也好幫你說話。”

常申皺緊眉頭,過了一會才喟歎一聲:“六成就六成……”

他不願再多說話。而是告彆骨爺之後坐上了一輛黑色福特汽車,引擎轟鳴,離開了彆墅。

“我的仔打生打死,你白骨標一開口就要四成,好,好的很。”

常申枯槁的手指摩挲著真皮沙發,慘勝,也是勝,他拋出四成紅利這麼大塊骨頭,除了換回自己的仔,更要堵住其他洪門字頭饞的流口水的那張嘴,隻要搭上泰國六麵佛這條線,和聯勝很快就能把損失的人手補回來,這些“相親相愛”的洪門弟兄到時候自己再清算不遲,和聯勝現在元氣大傷,實在不宜在和九龍城寨裡的亡命徒再做糾纏,隻是這個太歲……

常申透過車窗看見被風壓低枝葉的枯槁老樹,眼底掠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緊緊身上的衣服,忽然想起年輕時候自己做車夫,最喜歡抄錄報攤上雜書的詩句,其中有兩句至今不忘。

怨處咬牙思舊恨,豪來揮筆記新題。

生來不展風雲誌,空負天生八尺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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