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衝圍(一)(1 / 1)

從姑獲鳥開始 活兒該 1300 字 2個月前

宋通譯的話雖然離奇,但是大夥真真切切遇上了這樣的邪門事兒,也由不得他們不信。畢竟,那一夜之間不翼而飛的荒屋和女人,實在難以用常理解釋。

讓宋仲基摸不著頭腦的是,這位明國軍隊的總旗,好像一下子對朝鮮的民俗神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一路上扯著他問個不停。

尤其是關於一些淫祠私祀,那些鄉野之間不入流的野神,可以說是事無巨細,翻來覆去地問上好幾遍也不嫌煩。

出攝山以後的行程,沒有太多波瀾。

一行人的目標本就不大,加上王生等人的哨探,幾次遠遠地跟插著各色家徽旗幟的大名軍隊打個照麵,也都有驚無險。

直到……

星星點點的磷火在廣闊的丘陵之間四散飄蕩,皎潔的月盤高高地掛在夜色當中,從李閻腳下蔓延開,極目所望,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屍體。

他們大多被長槍和弓箭刺穿,鮮血順著木杆流遍乾褐色的土地。棲在屍體的烏鴉即使見到人也不肯離去,鄧天雄長刀一舞,驚起一地黑羽。

冷兵器戰爭的慘烈,像是一把鈍刀砸斷骨頭,粗暴地讓人不敢直視。

”有機會麼?”

李閻問王生。

小王生情緒低落地搖了搖頭。

“姓宋的,你他媽是不是耍我們?”

鄧天雄有些惱怒地質問。

按照宋通譯的說法,眼前丘陵連綿起伏,能駐紮軍隊大路隻有兩條,駐紮不過幾十人,他們隻要避開大路,想越過這片丘陵並不困難,

可事實卻是,整片丘陵駐紮的倭寇像是一個密實的口袋,單是王生所探周邊,就至少有數百名倭寇,而李閻極目眺望遠方星火,怕不是有小幾千人!

“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這裡平常根本不可能會有這麼多人駐紮。”

宋通譯也慌了。

“除非……”李閻插了一嘴,“大明的軍隊,來得比我們想象還要快。”

眾人聞言一愣。

“你是說,兩軍對壘?”

宋通譯問道。

李閻眯著眼睛指向眼前一片伏屍鬼域。

“我想,穿過這片丘陵,就能看到大明的營盤了。”

明明是意料之外的變局,可李閻三言兩語,倒是撩撥地眾人精神一振。

“可是,我們怎麼過得去?”

宋通譯語氣乾澀,單單是看一眼那些被箭矢射成刺蝟的屍體,他就覺得頭皮發麻。

李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們是要穿過丘陵,不是要硬撼倭寇,動作快的話,沒那麼危險。隻要有馬。”

宋通譯沒理會李閻話裡的真假,隻是下意識地問道。

“馬在哪兒?”

……

圍攏著火堆的的倭寇高聲談笑,他們擦拭著手邊的掛甲,神色放鬆。

營帳不遠處,大概栓著三十餘匹毛皮油亮的褐色戰馬。

“李總旗,你認真的麼?”

此刻在軍漢背上,動彈不得的刁瞎眼也神色震驚。

“我教你們的,一定記熟咯,我這條小命,可是係在你們手上了。”

眾人看了看自己手裡橢圓形狀,線條分明的物件兒,咽了口唾沫,慎重地點了點頭。

“殺人,搶馬,搶甲。”

李閻一字一頓。

……

“真是無聊,想想也知道敵人不可能從後麵攻過來的嘛。”

“比起巡戒什麼的,還是圍在火堆前麵擲骰子要舒服。”

“喂,齋藤,你輸了,哈哈哈。”

“什麼啊……”

男人嘀咕著,從腰帶裡掏出銅錢來。上麵刻著隆通寶慶的字樣。

是的,大明國的銅錢,倭寇是沒有技術打造屬於自己的銅錢的。

他眼角一瞥,忽然大聲呼喊:“喂,那是誰。”

“喂,你是要賴賬麼,齋藤家的男子漢?”

有人不滿地說道,接著馬上有人杵了他一下,然後叮叮當當地兵器聲音響成一片。

眾人臉色慎重。

一道影子拉得很長的人影由遠及近,麵容模糊。

“又是那種東西麼?”

一名倭寇顫抖著問道。

“已經是第三次了。要不要回去報告將軍。”

屍橫遍野的戰場上,偶爾會醞釀出可怖的怪物,齋藤曾經遭遇過一次,渾身潰爛,卻力大無窮的怪屍,至少殺傷了十幾名士兵,最後,還是將軍出手將這頭怪物斬殺。

還有啃噬屍體的妖怪,半夜嚎哭的女聲,齋藤隻是聽說,就已經心中膽寒。

“喂,齋藤,你去看看。”

“你,你開玩笑嗎,混蛋。”

一縷月光映射到男人的臉上,幾名倭寇臉色一鬆。

“什麼啊。”

齋藤手持長槍走了過去,鋒利的槍尖在男人的胸前搖晃。

“喂,你是哪裡來的?”

他背後一名士兵瞧見男子虯結的手臂向後彎曲,露出一抹寒光來,不由得雙眼圓睜。

環龍劍遊曳似匹煉,劍尖險之又險地劃過齋藤的喉嚨,明明他手裡的長槍隻要輕輕一送,就能刺穿男人的胸膛,長柄的槍也比刀劍的攻擊距離更遠,可還是來不及反應,齋藤最終捂著喉嚨,神色扭曲地倒下了。

“敵襲!”

士兵長吼一聲,火把依次亮起,不少和衣而眠的倭寇抓起短刀長槍,翻身而起。

有人攤開羽箭撒袋,拉起滿弓,箭矢對準男人的時候,才發現劍已經到了眼前。

男人猶入無人之境,腳步靈活宛如鬼魅一般,長劍每次揮舞,都必然飛濺起血光來。

“咻!”

最終還是有一道箭矢擦著李閻的頭皮而過,至少七八道步弓對準了李閻,而此時環龍劍下,已經橫添四五道亡魂。

長劍刺穿一名來不及換上甲胄的武士喉嚨,李閻轉頭就走,幾個縱越閃開飛矢,已經跑得快要看不見了。

“他是妖怪麼?這麼會這麼快?”

“隻有一個人!”

”追!“

也不知道是誰聲嘶力竭地大喊一聲,

武士們紛紛上馬,勉強佩戴好甲胄,夾緊馬腹,緊緊追趕。

有些人腳步快,離李閻暴起的地方又近,幾乎是李閻萌生退意的同時,就翻身上馬追去

有的人則剛剛睡醒,迷迷糊糊地還沒有走到馬匹邊上。

幾十人的隊伍一下子就被拉長開來。

一顆不起眼的的物事兒,趁著夜色慢悠悠地飛進人群。

“砰!”

飛濺的碎片和劇烈爆炸撕扯著每一個倭寇的身體。血肉橫飛,受驚的馬匹不安的長嘶起來,蹄子擊打著土皮。

扣環,拉線,扔!

“砰!”“砰!”

爆炸聲音接連響起,十幾裡外也聽得見,眾人還瞠目結舌於這樣輕便又殺傷力巨大的火器,鄧天雄卻知道兵貴神速。

“殺人!搶甲!上馬!”

……

滾滾塵土如同一道暴起土龍,馬背上的倭寇彎弓搭箭,弓弦繃得緊緊的。

“咻!”“咻”!“咻!”

前麵的男人奔跑的速度快得不像話,可還是被馬匹追上,箭矢凶狠撕咬過去,穿過草皮,濺起碎石塵土。

“噗!”

箭矢似乎射中男人脖頸,那人揚天而倒,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二十餘騎穿過下坡。皺著眉頭左顧右盼,卻發現兩旁的地勢頗高,正要撥馬。幾顆帶著火苗,圓滾滾的物事兒已經飛了過來!

土崩石裂,煙塵彌漫。

劇烈震動後的一陣山體滑坡,李閻翻身而起,嘴巴裡叼著一隻鋼箭,額頭滿是汗水。

他呸地一聲吐出箭矢,衝著朝他奔來的王生呼喊。

“扒甲,衝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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