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般毫不客氣地當眾叱責怒罵,謝雲曦羞惱又難堪,紅著眼眶哭道:“我這是實話實說!”
“她和七皇子同寢三年,閨譽儘毀!為了天家顏麵,皇後娘娘才會下旨賜婚。不然,以謝明曦的庶女出身,根本不配嫁給七皇子……”
這一回,不必謝鈞張口,永寧郡主已沉了臉,目光如飛刀一般嗖嗖飛了過去:“住口!天家之事,豈容你胡亂揣度!”
這等話焉能隨意出口?
若傳出去,豈不成了嘲諷七皇子假扮女兒身故意損害謝明曦閨譽?
自己沒能耐沒運道,隻會眼熱嫉恨。連隱忍做戲都不會。簡直蠢到了家!這份愚蠢,一定是承襲了親娘……
永寧郡主越想越惱,疾色厲聲道:“回你的院子去!”
謝雲曦捂著臉,哭著走了。
原本和諧熱鬨的氣氛,也因謝雲曦的鬨騰徹底冷了下來。
謝明曦安然端坐,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永寧郡主看在眼中,心裡暗暗心驚。
三年多前,謝明曦隻有十歲,心機手腕便已遠勝同齡少女。和她對峙,亦毫不落下風。
今時今日,謝明曦已不同往昔。有了名滿京城的天才少女之名,有冷硬剛正的顧山長為師,有宮中的俞皇後為靠山,有救駕立功的七皇子為未婚夫婿……
此時的謝明曦,氣勢已比她更勝一籌。
她這個嫡母,沒能彈壓住庶女,眼睜睜地看著謝明曦步入雲端,心中如何能不氣悶惱怒?
隻是,形勢比人強。謝明曦風頭正盛,她不得不退讓一二。
“明娘,”永寧郡主定定神,溫和地張了口:“雲娘胡言亂語,你彆放在心上。”
“你和七皇子殿下,有同窗之情,有這三個月的共患難之義。彼此情意相投,又有鳳旨賜婚。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有誰敢亂嚼舌頭,我第一個饒不了她!”
謝明曦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多謝母親盛讚!若不是親耳聽聞,我竟不知母親原來待我這般上心。”
目中滿是嘲諷。
永寧郡主咬牙暗怒,麵上卻繼續擠出笑容:“我是你的母親,待你好也是應該的。”
一旁的謝鈞,立刻笑著插嘴道:“明娘,這些時日,郡主常惦記你。日後,你和郡主也該多親近親近。”
……
往日水火不容的“夫妻”兩人,今日倒擺出一副恩愛嘴臉來,令人反胃。
謝明曦目光掠過謝鈞殷勤的俊臉,心中哂然冷笑。
謝鈞天生軟骨頭,又最重功名利祿。永寧郡主私下定是許了什麼好處,所以謝鈞“摒棄前嫌”,幫著永寧郡主拉攏示好。
說不定,永寧郡主此舉,背後還有淮南王父子授意……
今非昔比。
區區一個謝家庶女,名聲再響,淮南王也未必放在眼裡。可自謝家接到賜婚鳳旨的那一日起,再無人敢小覷她這個未來七皇子妃。
不出所料,謝鈞很快又說道:“你剛回來,先休息兩日。我再領著你去見你外祖父和你舅舅。”
謝明曦淡淡道:“不必休息,明日我便去書院。淮南王府,我也無暇去。父親代我向淮南王和世子告罪一聲。”
謝鈞:“……”
永寧郡主終於按捺不住,狠狠瞪了過來:“謝明曦!你竟敢不將自己的外祖父和舅舅放在眼底!”
“你彆以為自己要嫁給七皇子,便目空一切目中無人!”
“七皇子在宮中根基最淺,你這個未來的七皇子妃出身也最低。日後待你和幾個同窗一起嫁入天家,你便是最遜色的一個。”
“你若識趣乖覺,明日就去淮南王府,給我父親和兄長請安。以後,淮南王府便是你的外家,會給你撐腰。以後你出嫁為皇子妃,在宗室中也有了助力……”
“不必了!”
謝明曦微笑著打斷永寧郡主:“淮南王府的一片‘美意’,恕我不敢接受!也請郡主收起這份慈母嘴臉,免得你我心裡都覺得膈應。”
永寧郡主:“……”
眾人:“……”
永寧郡主氣得七竅生煙,霍然站了起來。
謝鈞麵色也不好看。他迅速思忖一回,很快做出了決定。
淮南王暗示隻要他哄得謝明曦去淮南王府修複關係,便會暗中替他活動,讓他多年未動的官職升上一級。
此時看來,謝明曦沒半點和淮南王府“親近”之意。
短期來說,淮南王許諾的升官頗為誘人。長遠來看,還是站在謝明曦這一邊更劃算。等謝明曦成了七皇子妃,以盛鴻對謝明曦的情意,豈會不提攜他這個嶽父?
“天色已晚,明娘先回春錦閣歇下吧!”謝鈞不想正麵惱了永寧郡主,又出言安撫:“也請郡主息怒。或許明娘是心中存了誤會,待我日後慢慢開解。她定會想通,到時候再去淮南王府也不遲。”
永寧郡主冷笑一聲,不發一言,拂袖離去。
一直站在永寧郡主身側的謝元亭,用陰鷙的目光盯了謝明曦一眼,滿心的嫉恨幾乎要化為實質。
隻可惜,謝明曦絲毫不為所動,也未回視。仿佛根本沒看見他的挑釁一般。
這種輕蔑和無視,比所有的犀利反擊更令他羞辱憤怒。
謝元亭陰沉著臉一同離去。
……
一直沒吭聲的謝老太爺,氣的麵色鐵青,用力一拍桌子:“混賬!真是混賬!說走就走,半點沒將長輩放在眼底!”
明著罵長孫謝元亭,實則是在暗罵永寧郡主的不敬公婆。
徐氏在一旁煽風點火:“可不是麼?不敬我無妨,我不過是個續弦填房。怎麼能這般不敬老爺?”
謝鈞不得不出言安撫一番:“父親勿惱!元亭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兒子明日定會好生教訓他!”
卻絕口不提永寧郡主。
他還指望著沾一沾嶽家的光。這等時候,不宜和永寧郡主翻臉。
謝老太爺心中有數,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轉而看向謝明曦,已換了一副慈愛的祖父臉孔:“明娘,天色晚了,你早些回院子歇下。日後得了空閒,我們祖孫兩個再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