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三皇子大婚。
皇子大婚,自有規製。
這一日,帝後並未出宮,一切皆由禮部操持。
嶽尚書是麗妃的嫡親大伯,也是鐵打不動的三皇子黨,對三皇子的親事自是儘心儘力。這一場喜事,操辦得格外熱鬨。
按著天家規矩,三皇子本無需親自迎親,隻要穿喜服在皇子府中等候便可。
不過,三皇子執意親自去蕭府迎親,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一並隨行迎親,給足了蕭家顏麵。
昌平公主和三皇子感情甚篤。這一日早早來了三皇子府。以昌平公主之尊,無需迎客,坐鎮內堂,和前來賀禮的勳貴官宦女眷們說一說話罷了。
二皇子妃趙長卿坐在昌平公主身側,明豔的臉龐滿是笑意。
趙長卿是俞皇後的得意弟子,嫁給二皇子後,和二皇子的生母賢妃來往不多,對俞皇後卻十分親近。和昌平公主也十分熟悉。
“今日蕭氏過門,我又多了一個弟媳。”昌平公主笑著打趣:“長卿,看來,你在母後麵前快要失寵了。”
趙長卿故意輕歎一聲:“由來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有了新人進門,我這個舊人被拋在一旁,也是難免的了。”
“說起來,我還算幸運。嫁過門幾年,母後一直寵我。弟媳們才一一過門。三弟妹卻新不過兩個月,便有四弟妹進門爭寵了。”
此言一出,眾貴婦都湊趣地笑了起來。
……
蕭府嫁女,今日也格外熱鬨。
蕭尚書是一部尚書,掌管的是油水最多的戶部。論家世,蕭家略遜李家一籌。比家資,李家卻又不及蕭家。
蕭語晗的嫁妝之豐,令人咋舌。一百二十八抬嫁妝,整整抬了半日,才全部抬出蕭府。用十裡紅妝來形容,絕不為過。
三皇子親自來迎親,蕭家麵上有光,也未刁難新郎。三皇子頗為順利地迎走了新娘。
蕭語晗滿心喜悅甜蜜,直至上轎前,才象征性地掉了一兩滴眼淚。
三皇子府今日要熱鬨一整日,而嫁女兒的蕭家,中午的喜宴過後,賓客便逐漸散去。前來道賀飲宴的少女們,也一一告辭離去。
“蕭姐姐就這麼出嫁了。”
尹瀟瀟和蕭語晗最是交好,今日蕭語晗出嫁,她也最是不舍。怏怏說道:“以後我想見蕭姐姐一麵,都不易了。”
嫁入天家做了皇子妃,規矩重重,哪裡還有閨閣少女時的自在。
謝明曦啞然失笑。
尚未張口,一旁的顏蓁蓁已搶著說道:“等個一年半載,你也要出嫁。到時候和蕭姐姐做了妯娌,見麵來往不知有多方便。”
提起出嫁,尹瀟瀟不但沒釋懷,反而愈發氣悶:“我才不想早早出嫁。”
顏蓁蓁扁扁嘴,說出口的話又透出了一股酸意:“嫁入天家為皇子妃,五皇子又生得俊俏幽默。這等好運氣,彆人羨慕還羨慕不來。”
一眾同窗少女們都已長大,到了婚嫁之齡。
蕭語晗是嫁的最早的一個,很快就輪到李湘如。尹瀟瀟和謝明曦也都已定下親事,隻等出嫁。
除了她們之外,林微微秦思蕁佟悅等人也都陸續定下親事。
如今,隻有盛錦月顏蓁蓁方若夢親事未定。
盛錦月受淮南王府式微之牽累,相中的高門世家,不太願意和淮南王府結親,便耽擱了下來。
方若夢是方家最出色的女兒,偏又是庶女出身。低嫁了不情願,高嫁也不易。
而顏蓁蓁,年齡最小,今年隻有十四歲。顏家也未急著為她操持親事,想等她過了及笄再說。
可千挑萬挑,也挑不出像尹瀟瀟謝明曦這樣的好親事了。
顏蓁蓁倒也未必對五皇子有什麼好感,純粹是出於少女的攀比心作祟罷了。
……
尹瀟瀟不樂意聽這等酸溜溜的話,索性不理顏蓁蓁,拉著謝明曦的手到了一旁,低聲道:“再過兩個月,李姐姐便要出嫁。接下來,便該輪到我了……誒!”
這一聲哀怨的歎息,聽得謝明曦好笑不已:“怎麼?你就這麼不待見五皇子?”
五皇子和尹瀟瀟堪稱一對歡喜冤家,見麵次數其實不算多。可每見一回,便要鬥氣一回。十次裡,尹瀟瀟倒有六七回都占上風。
五皇子雖然嘴皮子賤,其實時常讓著尹瀟瀟。不然,也不至於常被尹瀟瀟“欺負”。
謝明曦看在眼裡,頗覺有趣,也從不挑破。
想到五皇子趾高氣昂的俊臉,尹瀟瀟下意識地撇撇嘴:“算了,彆提他了。一提我就想揍人。”
謝明曦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大齊文武病重,皇子們讀書之餘俱都習武。五皇子練武勤奮,身手也算不錯。
不過,比起尹瀟瀟來,卻著實差了一籌。
便是謝明曦,和尹瀟瀟動手過招,勝負也隻五五之數。
林微微也湊了過來,笑嘻嘻地說道:“今兒個是蕭姐姐大喜的好日子,我們都該為蕭姐姐高興才是。尹妹妹,你這副長籲短歎的樣子做什麼?”
被這麼一打趣,尹瀟瀟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吐了吐舌頭,不再多說。
謝明曦和林微微一起乘馬車離開蕭府。
林微微不知想到了什麼,竟也歎了口氣。
謝明曦笑著揶揄:“你剛才還取笑彆人,怎麼一轉眼,自己也歎上了?”
“我的婚期在明年春日。”林微微悶悶道:“陸家就在隔鄰,陸伯父陸伯母都是和善可親的長輩,陸大哥也待我很好。”
“可一想到嫁入陸家,要為人媳為人妻,以後還要為人母。我心裡就有些茫然驚懼。”
林微微今年已有十七歲,正是風華最盛之齡。姣美纖柔的臉龐,楚楚動人。那雙黑亮的眼眸,又格外慧黠靈活。
此時,那雙眼眸裡,卻滿是迷惘和低落。
或許,這也是所有待嫁少女共有的惴惴悵然。
在家中錦衣玉食千嬌百寵,十指不沾陽春,琴棋書畫詩酒花。
嫁為人婦後,孝敬公婆,伺候夫婿,生養兒女,打理內宅事務,柴米油鹽醬醋茶。
兩者之彆,何止千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