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苛待(一)(1 / 1)

淮南王府。

淮南王久病在身,淮南王世子平日除了上朝之外,便留在府中伺疾,很少出外走動。

盛渲在兵部謀了差事,官職頗低。不過,因四皇子領著兵部,盛渲一心追隨四皇子。在兵部倒是如魚得水。

此時,盛渲和淮南王世子都在淮南王床榻邊。

淮南王麵色暗黃,透出久病未愈的虛弱老邁。不過,一雙眼依舊深沉銳利。

那雙深沉銳利的眼,如刀鋒一般刮過淮南王世子的臉。

年已四旬的淮南王世子反射性地瑟縮一回。

淮南王目中閃過怒氣:“我叮囑過多少回。讓你戒驕戒躁,沉穩行事,彆胡亂出手招惹謝家。你當麵答應得爽快,一轉臉就將我的話拋諸腦後!”

“謝明曦及笄當日,穆方在宴席上出言刁難謝鈞。結果刁難不成,反被七皇子無情嘲諷,丟人現眼!”

“你個孽障!真當彆人像你一樣,都是沒腦子的蠢貨嗎?穆方這一張口,誰能猜不出和我們淮南王府有關聯?”

淮南王越罵越怒,隨手拿起手邊的茶碗,便扔了出去。

淮南王世子連躲也不敢躲,任憑茶碗直直地砸中胳膊。然後咣當落了地。

褐色的茶水濺落,衣袍頓時濕了一片。

“今非昔比!這四個字,還用我教你嗎?”淮南王咬牙切齒,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不縮著脖子做人,還要送把柄給謝家。你腦子裡裝得都是水嗎!”

淮南王世子被罵得麵如土灰,心裡頗為委屈,少不得為自己辯解幾句:“我就是暗中讓人遞話給穆方,讓他給謝家添添堵而已。”

誰能想到,那一日盛鴻正好也在,當眾給了穆方難堪?

……

穆方是正經的三品朝堂官員,執掌鴻臚寺,平日所到之處頗受人敬重。結果,前日在謝家受了一肚子窩囊氣,心裡豈有不怒之理。

怪不到謝家,沒能耐和七皇子較勁,自然就怪始作俑者了。

盛渲昨日去穆家賠禮,枯坐了半日才見到嶽父的麵。

穆方冷著臉對盛渲說道:“……梓淇嫁了給你,我們穆家和淮南王府是正經的姻親。守望相助也是應該的。不過,這等當麵打探彆人家事的舉動,委實不是君子所為。”

“你回府去,代我向淮南王告罪一聲。以後再有此類事,恕我不便‘相助’。”

提都沒提淮南王世子一句。可見穆方對這個衝動蠢鈍的親家是何等不滿!

盛渲拉下臉來陪笑道歉:“請嶽父大人息怒。小婿回去之後,一定會將嶽父大人之意告訴祖父。也請嶽父大人放心,以後絕不會再有此事了。”

穆方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連晚飯也沒留,便打發盛渲離開。

盛渲在穆家碰了一鼻子灰。

病中的淮南王,從盛渲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焉有不怒之理!將淮南王世子叫來怒罵了一通……

可惜,罵也沒用。禍已經闖了,臉已經丟了,親家也被惹惱了。

淮南王越看兒子越覺糟心:“彆在這兒站著了!滾出去!”

待淮南王世子走了,淮南王才覺眼前清淨些,再看長孫盛渲一眼,不由得長歎一聲:“阿渲,此次是你父親連累你了。”

以後,盛渲和嶽家走動,少不得要多受些閒氣。

盛渲滿心憋悶,卻也無可奈何。

彆人坑他,他定要十倍百倍地還回去!坑自己的人偏偏是親爹,他有百般能耐,又能如何?

……

盛渲陪著祖父用完晚飯,才回了院子。

穆梓淇垂著頭迎上前,輕聲道:“晚飯已經備下,夫君現在可要用晚飯?”

“不必了,我已陪祖父吃過了。”盛渲淡淡道。

穆梓淇便不再多言。

年輕嬌俏的穆梓淇,如今麵頰消瘦,身形也比往日消瘦許多。往日靈動的雙眸,略顯空洞,大而無神。

盛渲心情陰鬱,看著穆梓淇這等死氣沉沉的模樣,想到嶽父穆方那張冷漠不善的臉孔,頓時心頭火起,冷笑一聲道:“你這副模樣做什麼?讓外人見了,還以為我整日苛待你!”

不是苛待嗎?

當著外人的麵還做做樣子,到了私下,要麼視若無睹,一張口便是冷言嘲諷。在床榻上也從未溫柔憐惜過……

自半年前起,盛渲的書房裡又多兩個小丫鬟。

看著那兩個年僅十三四歲尚未發育完全身形嬌小如女童的丫鬟時,她隻覺反胃惡心,心底一陣陣發寒……

穆梓淇眼眶湧起熟悉的溫熱,神色依舊木然。

她寧肯丈夫去書房,也不願和他獨處。

盛渲似窺出了她的心思,怒火愈發洶湧,冷笑連連:“怎麼了?我是你夫婿,你莫非不願親近自己的夫婿不成?”

說完,便抓緊穆梓淇的手腕,將她拉進了寢室。

……

蓮池書院。

謝明曦正低頭練字,從玉悄然走了進來,低聲道:“小姐,淮南王府的大少奶奶遞了帖子來。不知小姐可想見上一見?”

謝明曦手中動作微微一頓。

淮南王府的大少奶奶……

謝明曦的腦海中閃過一張略圓的活潑俏麗臉孔,過了片刻,才道:“請她進來吧!”

從玉略一猶豫,仗著膽子低聲道:“往日小姐和穆小姐還算和睦。隻是,如今穆小姐已嫁到淮南王府,小姐何必再見她?”

隻怕會平白生出事端來。

謝明曦淡淡道:“我心中自有分寸。”

從玉便不敢多嘴了,應聲而退。

一盞茶後,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謝明曦站起身,轉頭看了過去。

一張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孔出現在眼前。

饒是謝明曦早有心理準備,在親眼看到穆梓淇的瞬間,也有些驚愕。出嫁不過一年,穆梓淇竟變得這般消瘦憔悴。

記憶中那個圓臉愛笑的嬌俏少女,如今就像一朵失了水分的鮮花一般,枯萎得令人心憐。

“謝妹妹,”穆梓淇擠出一絲笑容:“我今日冒昧前來,打擾了。”

謝明曦將心裡那一絲唏噓按捺下去,衝穆梓淇笑了一笑,同樣用了昔日的稱呼:“穆學姐,快進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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