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爭權(三)(1 / 1)

這一場熱鬨,也不是誰都有資格看的。

除了俞皇後和一眾皇子妃外,最終厚顏跟著一同前去的,隻有寥寥幾人。其中,有臨江王妃河間王妃,還有幾位閣老夫人。

蕭夫人放心不下弟媳,更放心不下蕭語晗,也厚著臉皮自動請纓跟在了眾人身後。

建文帝若地下有知,也不知心裡會是何等滋味。

他屍骨未寒還未下葬,妻子女兒兒媳們便開始勾心鬥角爭奪宮中大權了。

謝明曦步履不疾不徐,既未冒進上前,也未刻意墜後。正好維持一個能看清所有人又不會被波及的位置。

宋氏還跪在地上,另外幾個女眷,也都跪著。

滿麵怒火神色陰沉的昌平公主,在見到以俞皇後為首的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時,竟紅著眼圈哭出了聲:“母後,你總算來了!”

“這個宋氏,對父皇不敬,在此談天說笑。人證俱在,她卻不肯認罪。無非是欺辱我年輕。”

“現在母後總算來了,看她還敢否狡辯!母後一定要重重罰她,以慰父皇在天之靈。”

竟像受儘了委屈的少女一般,哭著伏進了俞皇後的懷中。

謝明曦略一挑眉。

往日隻覺昌平公主略顯驕傲剛強,沒想到,演技也這般高明。這一哭一告狀,堪稱高明之極。既抹黑了宋氏,又巧妙地化解了之前過於霸道跋扈的舉動。

果然是有備而來!

看來,今日蕭家定然吃個悶虧了。

俞皇後目中閃過心疼之色,目光再掠到宋氏臉上,便化作了怒焰。

宋氏能抵擋得住昌平公主的怒火,在俞皇後的盛怒之下,卻心中發寒,沒有勇氣對視,垂下了頭。

蕭語晗暗道不妙,略略上前一步,輕聲道:“三嬸娘,皇姐剛才所言可屬實?母後最是寬宏大度,絕不會肆意汙蔑任何人,也不會在無確實證據的情況下冤枉了你。你有什麼冤屈,不妨道來。母後定會為你做主!”

應對得極為得體!

謝明曦心裡卻暗暗搖頭。

俞皇後母女費心營造這等有利情勢,就是要落蕭家顏麵,順帶踩一踩東宮。怎麼會因為蕭語晗輕飄飄的幾句話便退縮?

果然,蕭語晗話音剛落,俞皇後便冷然道:“本宮有目能視,有耳能聽,尚未到老糊塗的時候。蕭氏,你先退至一旁。待本宮處置不了了,再問過你的心意。”

蕭語晗漲紅了臉,忙躬身道:“兒媳不敢。”

彆說謝明曦,便是尹瀟瀟也看出了不對勁,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等時候,要麼一剛到底,和俞皇後昌平公主明打明地爭一回。被孝字一壓,就退讓三舍。接下來還有何底氣爭鋒?

李湘如幸災樂禍地瞥了滿麵潮紅的蕭語晗一眼。

趙長卿便圓滑多了,主動上前握住蕭語晗的手,輕聲道:“三皇嫂勿急,母後定會秉公處置此事。”

謝明曦心中哂然。

做人最忌牆頭草兩邊倒。趙長卿態度曖昧立場不明,可不是什麼好事。

至於謝明曦自己,自然清楚此時的蕭語晗絕不是俞皇後對手。不過,她並無插手此事的打算。宮中爭權,和她無關。

袖手旁觀,冷眼看熱鬨便是了。

……

俞皇後執掌中宮多年,積威甚深,氣場強大。一張口,便掌控住全局。

先震懾住太子妃蕭語晗,緊接著張口詢問宮女,再然後,不緊不慢地一一問跪在麵前的誥命女眷。

在那雙冷凝銳利的鳳目逼視下,終於有人抵擋不住鬆了口,戰戰兢兢地張口承認:“……回娘娘的話,宋氏之前確實低聲說笑了一回。說皇上是因縱情女色而離世,也算得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此言一出,眾人麵色皆是一變。

蕭語晗呼吸一窒,不敢置信地看著宋氏。

宋氏真是膽大包天!竟敢說這等大逆不道之言!

宋氏麵色慘然,跪都跪不住了,期期艾艾地為自己辯駁:“臣婦沒說過這些……臣婦豈敢對先帝不敬……”

俞皇後麵如寒霜,目光如刀,一寸寸地刮過宋氏的臉孔:“好一個宋氏!誰給你的膽量,竟敢在私下枉議先帝!”

“這等話,若不是你親自說出口,誰敢肆意編排!”

然後,冰冷的目光一一掠過其餘幾個誥命女眷:“本宮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說出實情。否則,本宮連你們一並問罪懲處!”

連問罪懲處四個字都說出口了!可見俞皇後是何等震怒!

幾個女眷雖和宋氏交好,也未到性命相交的地步。眼看著宋氏即將倒大黴了,誰也不敢再為宋氏兜著了,一個個磕頭告饒:“娘娘恕罪!這些話,宋氏確實說了。臣婦不該為宋氏遮掩。”

“娘娘開恩!臣婦再也不敢了!”

“臣婦也不該為她說謊,請娘娘從輕發落!”

宋氏已癱軟在地。

說笑是一回事,私下非議建文帝的死因,可就是另一回事了。隻憑著這兩句話,俞皇後已有足夠的理由處置發落她了。

蕭語晗心中也是一片冰涼。

今日宋氏在劫難逃。東宮顏麵,也將蕩然無存。

……

誰也沒料到,此時會有人站出來為宋氏說情。

誰也沒想到,這個說情的人會是一直如置身事外的謝明曦。

“母後息怒,”謝明曦上前一步,張口說道:“宋氏所言,確實不妥。隻是,父皇屍骨還在靈堂,尚未安葬。此時大動乾戈,對父皇未免有所不敬。”

“再者,此等非議揣度之言,委實不堪入耳。一旦傳出去,豈不是人儘皆知?”

“父皇一世英名,豈能背負這等不堪名聲?”

“所以,兒媳鬥膽,請母後將此事壓下。切勿傳出去,也免得損了皇家體麵。”

說完,謝明曦略略躬身一禮。

俞皇後目中怒氣稍斂,定定地看了謝明曦一眼。

不管謝明曦是何用意,至少,有一句話說到了她的心坎上。

區區一個宋氏,死活都無妨。可是,打老鼠不能傷了玉瓶。建文帝已死,她絕不容任何人汙損了建文帝的身後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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