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
數名女官和內侍總管列隊而立,一個個上前回稟自己負責的事務。
俞太後執掌中宮二十餘年,恩威並施,宮中上下無不誠服。如今宮中有了蕭皇後,鳳印依然牢牢地握在俞太後手中,宮中大權,也被俞太後一並掌控。
比起當年跋扈囂張的李太後,如今的俞太後手腕高明厲害得多。
芷蘭悄步走了進來,輕聲稟報:“啟稟太後娘娘,移清殿裡傳來消息,今日小朝會,刑部尚書拿出證詞,說蜀王遇刺之事和寧王府有關,要徹查寧王府的人。寧王殿下勃然大怒,言辭中對皇上多有不敬之處。皇上也十分惱怒,要問罪寧王!”
“寧王殿下不服氣,竟是當朝便鬨了起來。”
“幾位閣老皆年邁,尚書大人們也都是老邁或體弱之人,魯王殿下和閩王殿下一起攔了寧王殿下。沒想到,寧王殿下竟和他們動了手。”
“皇上憤怒至極,命殿外的禦林侍衛動手將寧王殿下都製住!隻是,侍衛們不敢傷了寧王殿下,倒鬨得愈發難看。寧王殿下還動手打了佟尚書!”
“羅公公見勢不妙,隻得打發人來送信,求太後娘娘做主。”
俞太後略略皺眉,心裡冷哼一聲。
這個建安帝!
真是不中用!
身為天子,連一個藩王都壓製不住!
“傳哀家口諭,立刻治服寧王。”
俞太後麵色冷凝,聲音中透出凜冽寒意:“寧王若敢再動手,就打斷他的手,敢動腿就打斷腿,抬到椒房殿來。哀家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膽子!”
……
一炷香後,寧王雙手被綁著進了椒房殿。
一同前來的,還有麵色難看的魯王閩王。
至於建安帝,得維持住帝王的顏麵,繼續領著朝臣們上朝理事,一時未能脫身前來。
寧王身手不及盛鴻,不過,比起他們兩個還是要強一大截。剛才兩人出手想製止寧王,被寧王各自踹了一腳揮了兩拳。
身上被踹了一腳的魯王還好,臉上挨了兩拳的閩王可就狼狽了。鼻子下麵的血跡還沒怎麼擦乾淨。
寧王生得英俊冷冽,氣度迫人。哪怕此時衣服頭發散亂,雙手被牢牢捆束地跪在地上,也沒見多少狼狽。
那雙冷凝的眼眸中,此時溢滿了憤怒不甘:“母後,兒臣不服!蜀王遇刺之事,兒臣根本毫不知情。現在,皇兄隻憑一紙證詞,便令刑部宗人府徹查我寧王府。這口悶氣,兒臣絕不能忍!”
俞太後目光冷冷一瞥:“好一個威風凜凜的寧王!”
“先在金鑾殿裡動手,接下來,是不是就該在椒房殿裡一展身手了?”
寧王被噎了一回,不情不願地低頭認錯:“母後息怒,兒臣不敢!”
嫡母之威,早已牢牢地烙印在心頭。
寧王對著建安帝沒什麼敬畏之心,一進椒房殿,氣勢頓時弱了幾分。
氣勢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又至關重要。在雙方對峙之時,哪一方氣勢更盛,哪一方更易占上風。
氣勢弱的那一個,一旦開始退讓低頭,很快就會潰不成軍。
“這天底下,哪還有你寧王不敢做的事!”
俞太後冷笑連連:“一朝刑部尚書,你說打就打。金鑾殿上,你想鬨騰便鬨騰。說到底,這是沒將皇上看在眼底,沒將哀家放在眼底,更未將朝廷法度放在心上。”
“你有冤屈有不滿,為何不當朝奏對?為何要動手?你毆打當朝重臣,大鬨金鑾殿,所圖為何?”
“以哀家看來,你這是要借機削皇上的顏麵,震懾朝臣。哀家倒要問你,你身為藩王,做出這等舉動,到底是何用意?”
一連串的厲聲叱責,徹底壓住了寧王的氣焰。
寧王麵色難看之極,卻不肯認錯認罪:“兒臣今日是被怒火攻心,一時氣惱衝動,做了不該做的事。不過,兒臣絕無削弱皇兄顏麵震懾朝臣之心,更無半分不該有的用意!請母後明鑒!”
俞太後又是冷笑:“哀家這雙眼還沒瞎,該看的能看到,該想的也能想到。”
“你這是想趁著皇上羽翼未豐根基未穩,令皇上失儘天子威嚴,居心叵測!哀家絕不能容!”
“蜀王遇刺之事,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清白,那就證明給哀家看看,也讓天下人看看,你的寧王府到底乾不乾淨。”
“來人,將寧王關進宗人府。宣哀家口諭,什麼時候事情查明白了,什麼時候再放寧王出來。”
若是他被關進宗人府,寧王府豈不是要任人宰割?
寧王眉心狠狠一跳,麵色也驟然變了:“母後,兒臣何錯之有!”
你錯就錯在和三皇子爭了多年儲君!三皇子做了天子,第一個要動手收拾的,當然就是你!
魯王和閩王一直都沒吭聲,此時也未挺身求情。
俞太後對兩人的知情識趣頗為滿意,理都未理寧王,傳令下去:“再傳哀家口諭,立刻去封了寧王府,任何人不得進出。”
寧王忍無可忍,怒而張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話沒說完,就被幾個侍衛以布塞進口中,然後強行“扶”了出去。
……
俞太後雷厲風行,短短片刻,便將寧王關進了宗人府,順帶封了寧王府。
寧王再憤怒再不甘,也無濟於事。
大失顏麵的建安帝,今日也是一肚子惱火悶氣,安撫了挨揍的佟尚書一番,再勉強裝著若無其事地繼續聽政理事,直至朝會結束。
羅公公及時地稟報了好消息來:“啟稟皇上,太後娘娘怒斥寧王殿下一頓,已命人將殿下送進宗人府了。寧王府也被封了。”
有些事,天子做了會落人口舌,譬如捏造罪名迫害藩王之類。俞太後出手,就沒這麼多顧忌了。
身為嫡母,訓斥庶子。身為太後,管教藩王。都是天經地義之事。
寧王顯然也未料到俞太後出手這般淩厲狠辣,一個措手不及,便被關進了宗人府。沒了寧王的寧王府,要“徹查”著實不難。
建安帝長舒胸口的濁氣,目中閃過一絲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