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鴻深深地凝望著謝明曦的笑顏,低聲道:“明曦,你笑起來的樣子真美。”
謝明曦笑著白了一眼過來:“我不是每日都笑麼?怎麼到了口中,我倒成了不喜言笑之人。”
“這怎麼能一樣。”盛鴻挑眉一笑:“往日你笑在臉上,未及心底。現在卻是身心愉悅,笑容由內至外。連頭發絲也像在笑。”
謝明曦笑著啐了他一口:“我又不是妖怪,頭發絲如何笑得起來。”
其實,不必盛鴻說,她也能清楚地察覺到自己的變化。
沒有了厲害又精明的俞太後虎視眈眈,沒有地位尊崇的帝後在眼前晃悠,遠離了宮中紛擾爭鬥。
到了蜀地後,她便如真正地煥然新生。前世種種,皆已成雲煙,在心中再無痕跡。
她的心情越來越平靜愉悅,生活得也愈發輕鬆愉快。心情自是加倍地好了起來。
夫妻嬉笑幾句後,才說起了正事。
“廉夫子去軍營也有半個多月了。”謝明曦低聲問道:“軍營裡的將士每日操練,是否肯聽從廉夫子號令?”
提起此事,盛鴻也不得不歎服廉夫子的本事:“一聲令下,無人敢不從。”
廉夫子第一日揍遍了百長。到第二日第三日,揍遍了軍中所有推舉出來的“高手”。揍得人人不敢吭聲。
自第四日起,廉夫子才開始訓練軍容站姿。
五千士兵排成整齊的隊伍站在練武場上,一站就是一日。每隔一個時辰,休息盞茶時間。凡有軍容不整站姿不合格的,一律被揪出來拎至台上,打上二十軍棍。
每日還會挑出表現出色的數十名士兵,獎勵一頓紅燒肉。
想想看,自己吃著淡而無味的白饅頭的時候,有人在你麵前吃著香氣撲鼻肥得冒油的紅燒肉,一咬一口油……這種刺激,誰能受得了?
於是,想吃肉的士兵們,很快便收斂了心底的輕蔑不服氣,開始和周圍的士兵們較勁。誓要吃到紅燒肉。
半個多月下來,軍容軍姿突飛猛進,將士也漸漸習慣了廉夫子的號令。
“……這操練新兵的法子,是師父從廉大將軍那裡學來的。”盛鴻目中滿是笑意:“事實證明,辦法越簡單,越是有效。”
可不是麼?
謝明曦也笑著讚道:“你請廉夫子做總教頭,真是請對了。”
盛鴻頗為自得,咧嘴一笑:“那是當然。”
“師父已和我商議過了,從明日,開始練隊列隊形左轉右轉快跑慢跑等等。不必我再親自相陪,每日去看看便可。”
如此,他也能騰出空來,去訓練自己的私兵了。
……
蜀地的日子平淡而充實,幸福而平靜。
京城在收到蜀王奏折後,卻又一次炸了鍋。
蜀王竟任用女子為駐軍總教頭?!
這等事,簡直荒謬可笑之極!
眾禦史言官憤慨不已,紛紛上奏折彈劾蜀王“行事荒誕”“毫無法度”之類。朝堂中也有不少官員對此事頗為不滿,明裡暗裡嘲笑譏諷蜀王“行事不羈”!
詭異的是,朝堂裡真正有分量的閣老尚書們,幾乎無人吭聲。
陸閣老身為當朝首輔文臣之首,對此事不置一詞。
趙閣老倒是私下裡說過一回,卻是誇讚蜀王殿下行事不拘一格,任人唯才。廉夫子雖是女子,也是將門出身,深諳兵法,身手無雙,堪稱廉家第一人。
這話不知怎麼傳了出去,眾人心裡暗暗翻白眼。
什麼不拘一格,什麼任人唯才!
蜀地難道就沒像樣的男兒了嗎?為何偏要任用廉姝媛為總教頭?這分明就是行事荒唐,任人唯親!
誰不知道廉夫子是蜀王的授業恩師?
廉家也頓時成了眾矢之的,被眾人恥笑嘲弄。
廉夫子的叔伯兄弟,心中各自懊惱鬱悶。廉夫子堅持不嫁人,已成了沒人要的老姑娘。要去蜀地便去,正好也令眾人淡忘了廉家還有這麼一位離經叛道的女子!
誰能想到,廉夫子去蜀地後,竟鬨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害得廉家徹底成了眾人眼中的笑話!不管走到哪兒,都會被人提及問上幾句,著實可惱可惡。
彈劾的奏折雪片一般飛到聖前。
建安帝留中未發,心裡暗笑不已。
老七想折騰自己的駐兵,就隨他去吧!自己倒要看看,廉夫子能練出什麼樣的兵來!
進了椒房殿給俞太後請安時,建安帝故作為難地提起此事:“……七弟也是胡鬨。竟讓一個女子做了駐兵的總教頭。雖說大齊無律例,隻是,女子不入軍營早已是慣例。現在,兒臣的案前彈劾七弟的奏折足有半人高。朕也實在為難。”
建安帝那點小心眼,俞太後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哂然一笑,口中淡淡道:“皇上心中不滿,便下一道聖旨,令蜀王另擇人進軍營便是。”
果然,建安帝又歎道:“七弟到底是一地藩王,本就有練兵之權。兒臣若下旨,豈不成了故意刁難七弟?”
“罷了!先由著七弟的意思吧!兒臣身為兄長,總得為七弟擔待一二。”
是想任由蜀王胡亂折騰吧!
俞太後心中冷笑連連,麵上卻露出讚許之色:“皇上寬宏大度,果然有兄長的寬厚之風。”
……
閩王府。
尹瀟瀟這幾日的心情卻頗為振奮,摩拳擦掌,每日在練武房多練一個時辰。長刀霍霍,刀鋒淩厲。
閩王在朝中忙碌一日,回來還要打起精神陪嬌妻過招,真是苦不堪言。
更苦不堪言的是,根本就打不過。每一回都被揍得無招架之力……
說起來都是淚啊!
鏘地一聲,兩把長刀在空中交際。
尹瀟瀟猛地壓住閩王刀勢,目中閃過亮光,刀光一閃,抵在了閩王胸前。
閩王無奈認輸:“罷了,算我輸了!”
尹瀟瀟不滿地挑眉:“什麼叫算你輸了,你本來就輸了。”
閩王:“……”
閩王咳嗽一聲,左顧言它:“你這些日子,為何這般拚力練刀?”
尹瀟瀟眼眸更亮了,語出驚人:“我想去蜀地,和廉夫子一樣進軍營做教頭練兵!”
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