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八章 權謀(一)(1 / 1)

林禦史這一番話,如石破天驚,震得眾臣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緊接著,蕭尚書出列啟奏:“臣懇請皇上早日行皇後娘娘的冊封禮,如此,中宮歸位,執掌鳳印,方能撥亂反正。”

此言一出,眾臣更是震驚不已。

蕭尚書是蕭語晗的親爹!

蕭語晗做了三年的憋屈皇後,有彆的臣子曾上過奏折,奏請太後娘娘交還鳳印之類。蕭尚書卻一直閉口不言。

誰能想到,新帝登基沒幾天,蕭尚書倒是第一個挺身而出,為謝皇後奏請行冊封禮。

這……

向帝後投誠之意太明顯了吧!

蕭尚書話音剛落,年邁的俞掌院便站了出來:“蕭尚書此言,臣以為不太妥當。先帝下葬不久,蕭皇後曆經喪夫之痛,現在又要讓出中宮皇後之位,豈不是在蕭皇後的傷口上撒鹽?”

“皇上對寡嫂,難道毫無敬重憐憫之心?”

眾臣:“……”

蕭尚書奏請為謝皇後行皇後冊封禮,跳出來阻攔的竟是俞太後的親爹。

今天大朝會唱的這出大戲,委實太精彩了!

緊接著,駙馬顧清的親爹顧大人也出馬了,義正言辭冠冕堂皇地反駁蕭尚書,支持俞掌院。

另有數名官員,紛紛出言附和俞掌院和顧大人。

已升遷做了禮部尚書的謝鈞謝大人,說話自有分量:“兄終弟及,此事曆朝罕見。如今皇上已登基,謝皇後的中宮皇後之位,理當正名。否則,拖延時日久了,豈不損了蕭皇後的清名?”

“說句不中聽的,便是在普通百姓家,小叔和寡嫂也得避嫌。如今皇上坐著龍椅,倒令寡嫂擔著中宮皇後之名,這成何體統?如何對得住死去的先帝?”

不得不說,謝侍郎升做了謝尚書之後,詞鋒銳利更上一個台階。這一番話,頓時令俞顧眾人陷入被動。

盛鴻坐在龍椅上,不動聲色地看著熱鬨,一邊在心中暗暗偷樂。

謝鈞這一番說辭,皆出自謝明曦的謀劃。

一扯到蕭皇後的清名和建安帝死後的帽子顏色問題,俞掌院顧大人也被噎得無話可說了。

而此時,隨著謝鈞的犀利反駁,趙閣老陸閣老也張口出聲,讚成早日行皇後冊封禮:“謝尚書言之有理。”

“老臣奏請皇上,早日下聖旨,行皇後冊封禮。”

更出人意料的是,告病回了朝堂的李閣老,竟也旗幟鮮明地支持謝皇後:“老臣也以為,此事不可再拖延。”

李湘如的屍首被送回李家,李閣老已知這是帝後在釋放善意。偌大的李家,不能受寧夏王夫婦牽連。

更何況,謝皇後連著幾日在慈寧宮伺疾,為李太皇太後做足了顏麵。李家不能不領這份人情。

李閣老人老成精,思慮幾日後,重回朝堂。一張口便向新帝示好。

幾位閣老一張口,大勢已定。

新帝終於張口道:“眾愛卿所言,朕心中亦早有思量。朕為天子,朕的發妻,理當為中宮皇後。禮部儘早選定吉日,行皇後冊封禮。”

說完,新帝又微妙地輕歎一聲:“母後那邊,朕親自去椒房殿向母後言明。家事即國事,想來,母後也不會因這區區小事生朕的氣,更不會母子離心。”

俞掌院和顧大人黯然對視,心中各自暗歎一聲。

新帝雖然年輕,權謀之道卻運用嫻熟。今日朝堂之上的角逐爭鋒,便可窺見一斑。最後這一席話,更是厲害之極。

俞太後想阻攔拖延謝皇後的中宮冊封禮,怕是枉費心機了。

更不妙的是,林禦史今日彈劾的奏折太過犀利,當著眾臣的麵揭穿了俞太後的野心。隻差沒直說俞太後奪皇後之權了。

當日建安帝處處依仗俞太後,自動退讓,蕭皇後又性情軟弱,被俞太後牢牢壓了一頭。

新帝顯然不是好捏的軟柿子。這位謝皇後,更是手段高明,善於操控輿論人心。如今在道義和孝道上皆占了上風,對俞太後十分不利……

朝堂之事傳到俞太後耳中,不知俞太後會何等震怒!

……

椒房殿。

俞太後聽完芷蘭的稟報後,一張臉孔鐵青,冰冷而憤怒。

然而,滿腔的怒火,卻隻能隱忍,無法吐出口。

她將謝明曦打發去慈寧宮,本是一招妙棋。以一個孝字困住謝明曦,令謝明曦出不了慈寧宮,自然也就無力和她相爭。

沒想到,謝明曦來了個將計就計,借著此事以退為進,大肆渲染,操控流言和人心。

她不得不承認,謝明曦的精明難纏遠勝蕭語晗,謝明曦的奸詐陰險出乎她意料。

她高估了自己對朝堂的影響力,卻低估了盛鴻和謝明曦夫妻的能耐。

這一局博弈,她已經輸了。

椒房殿裡的空氣如凝滯一般,一旁伺候的宮女們,連大氣也不敢出。

玉喬戰戰兢兢地來稟報:“啟稟太後娘娘,魏公公前來送信,皇上散朝後便會來椒房殿,陪太後娘娘一起用午膳。。”

俞太後沒有大發雷霆,反而緩和了麵色,笑了起來:“你去禦膳房吩咐一聲,準備一席豐盛的菜肴。”

又吩咐芷蘭:“傳哀家口諭,召蕭氏前來。再去一趟慈寧宮,請謝氏也過來。”

玉喬芷蘭迅速對視一眼,頗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心驚肉跳之感,應聲而退。

過了片刻,盛鴻來了。

進了椒房殿,盛鴻便拱手告罪:“今日朝中,林禦史彈劾母後。兒臣已訓斥了林禦史。蕭尚書和謝尚書等人皆奏請行皇後冊封禮,兒臣退卻不過,便應下了。懇請母後不要見怪!”

俞太後片刻前的憤怒已不見了蹤影,和顏悅色地說道:“皇上登基,理當行皇後冊封禮。此事天經地義,哀家何怪之有。莫非在皇上心中,哀家便是那等不慈的婆婆,喜好弄權的太後?”

盛鴻隻得再次張口告罪:“兒臣絕無此意。母後對兒臣和明曦的關愛嗬護之心,日月可鑒。”

俞太後似未聽出新帝語氣中的絲絲譏諷之意,溫和笑道:“你能明白,哀家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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