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謝明曦的皇後冊封禮,謝明曦才是今日宮宴獨一無二的主角。操持宮宴之事,也該由謝明曦下令,或吩咐身邊得力的宮女行事。
俞太後一張口,將此事交給了她這個前皇後。豈不令她和謝明曦心生尷尬?
這一招挑撥離間,委實用得爐火純青妙至毫巔!
謝明曦也不得不佩服俞太後,竟找準了這麼一個機會。不過,這等事就想令她對蕭語晗心生隔閡,俞太後也太小看她的心胸了。
“有勞皇嫂了!”謝明曦張口,在蕭語晗略顯驚愕的目光裡徐徐一笑。
蕭語晗略一遲疑:“如此行事,似有些不妥……”
“沒什麼不妥。”謝明曦微笑著接過話茬:“這座後宮,隻能有一個中宮皇後。可在我心中,皇嫂永遠都是我最敬重之人。”
“皇嫂今日願助我操持宮宴,我心中感激不儘,絕無他想。”
“也請皇嫂放寬心。切勿聽任何小人搬弄口舌是非,離間我們妯娌之間的感情。”
俞太後城府極深,被隱晦地譏諷一回,麵上不露半分惱怒,笑著說道:“好,好。你們妯娌相親相愛,哀家看在眼裡,也欣慰不已。”
蕭語晗推辭不得,隻能含笑應下。
謝明曦話說得清楚明白。
這座後宮,隻能有一個中宮皇後。
她要安穩地有尊嚴地在宮中活下去,要護住自己的女兒安然長大。謝明曦再敬重她,她也得謹慎自持,絕不可行步差池。
……
皇後冊封禮,眾誥命貴婦皆需觀禮。後宮諸太妃,今日也一並去觀禮。俞太後巋然不動,坐鎮椒房殿。
蕭語晗也未去觀禮,免得觸景生情。
魯王妃閩王妃俱被軟禁在王府裡,未能露麵。
也因此,在冊封禮上露麵的身份最尊之人,便是昌平公主了。
昌平公主已數日未曾進宮,今日是不得不來。之前去椒房殿請安,沒和俞太後對視說話,待了片刻便告退出了椒房殿。
種種情形落在眾人眼裡,眾貴婦少不得暗中揣測非議。
“看來,太後娘娘賞賜宮女去公主府之事是真的了。不然,公主殿下怎麼會和太後娘娘鬨彆扭?”
“其實,賞兩個宮女也算不得什麼。換了彆的女子,嫁入顧家十餘年隻生一個女兒,隻怕小妾通房早已排成行了。”
“可不是麼?說起來,顧駙馬也有些可憐。三十多歲的人了,連個子嗣都沒有。平日也不能多看丫鬟宮女們一眼,免得公主殿下吃醋發怒。”
“駙馬豈是好做的。聽聞那兩個宮女被安置在內宅裡,顧駙馬壓根沒搭理過,一心隻守著公主殿下。”
“太後娘娘這麼做,也是為了拉攏顧家……”
貴婦們趁著觀禮的閒暇低聲閒話解悶。
昌平公主似有所察,已狠狠地瞪了過來。
貴婦們立刻眼觀鼻鼻觀心,一臉什麼都未說過的若無其事。
昌平公主麵上還算鎮定,心裡早已氣得七竅快生煙了。這些個貴婦,往日從不敢拿她和母後說笑。現在,當著她的麵就敢嚼舌了……
歸根結底,皆因為帝後和俞太後不是一條心。
年輕的天子如日中天,聰慧無雙的謝皇後也展露出毫不遜色於俞太後的手段。俞太後再厲害,也老了。
而謝明曦,卻年輕正盛。
誰也不是傻瓜,略一深思,便知該如何投誠,站在哪一邊了。
她這個公主的尊榮和地位,皆因俞太後而來。俞太後一旦勢弱,第一個受影響的,便是她。
嘗過睥睨眾人萬人之上的滋味,如何能忍受日暮西山的悲涼?俞太後不得不抓緊手中的權勢,以免落得像李太皇太後那般任人揉搓的下場。
昌平公主心裡滿是苦澀,堆積了數日對俞太後的怨懟,悄然散了許多。
……
今日進宮觀禮的貴婦中,有兩個婦人最是惹眼。
說惹眼,是因為這兩個婦人根本無品級誥命。
其中一個,滿臉皺紋,相貌平庸,滿臉堆笑,一臉俗氣。說句不好聽的,便是各人府中有頭臉的婆子,也比她強的多。
另外一個,卻是一臉的拘謹局促,手足無措,身體僵直,不敢動彈。一看便知沒見識過什麼大場合,表現委實寒酸。
這麼兩個人,竟也有資格進宮觀禮?
沒錯!
確實有資格!
因為她們是謝皇後的娘家人,一位是謝皇後的祖母徐氏,一位是謝皇後的嬸娘闕氏。
謝鈞也是妙人。已經做了一部尚書,也從未想起給繼母奏請誥命。眾人見了徐氏,多是尊稱一聲徐老太太。
而闕氏的丈夫謝銘是白身,身上根本沒有官職。闕氏自然也無誥命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句話,在此時不是笑話,而是事實。謝明曦為蜀王妃時,眾誥命夫人見了徐氏婆媳,當麵客氣,心裡不免鄙薄幾分。
此時謝明曦成了中宮皇後,母儀天下,尊榮無雙。徐氏婆媳兩人,也隨之水漲船高,再寒酸再上不得台麵,也沒人敢笑話。
眾人巴結示好還來不及呢!
眾貴婦紛紛點頭微笑示好,闕氏強忍住躲到徐氏身後的衝動,僵硬地回笑。
徐氏差點就要翻白眼了。
怕啥啊!
我的孫女你的侄女已經是中宮皇後了,我們是正經的皇後娘家人。今日這樣的場合,誰能不捧著我們敬著我們?
徐氏悄然伸手,不動聲色地擰了闕氏一把。
闕氏猝不及防之下,差點驚呼出聲。被自家婆婆凶悍的一眼瞪了回去。
要是敢丟人現眼,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闕氏暗暗打了個激靈,果斷地挺直腰杆,努力表現出“其實我也是貴婦”的派頭來。
謝明曦眼角餘光掃到這一幕,也沒覺得丟臉,反而微微笑了一笑。
前世她最大的遺憾,是未曾做過皇後,沒穿過正紅色的皇後禮服。沒想到,這一世倒是成了正經的中宮皇後。
一眾誥命貴婦按著品級,輪番上前跪下行禮覲見:“臣婦見過皇後娘娘!”
謝明曦微笑,穩穩地張口道:“諸位夫人免禮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