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七章 接風(1 / 1)

一眾堂兄弟姐妹中,阿蘿年紀最小,口齒卻最是伶俐。很快成了眾孩童的中心。

出生在天家,一眾孩童們都很早熟懂事。

他們也各自被親娘教導過,自己的爹已經死了……原因各自不同,總之,都是沒爹的孩子。

如今坐龍椅的是七叔,執掌六宮的是七嬸娘。阿蘿是七叔七嬸娘的掌上明珠,也是大齊身份最尊貴的端柔公主。對著阿蘿的時候,他們自要退讓幾分。

不管阿蘿說什麼,一眾堂兄弟姐妹皆點頭附和。

阿蘿自小就在眾人的嬌寵下長大,身邊的小夥伴也多讓著她幾分,一時沒察覺到其中的微妙。隻覺得堂姐堂兄們都很和善討喜。

謝明曦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不動聲色地注視著阿蘿。

阿蘿沒有令謝明曦失望。

阿蘿是嬌慣霸道些,不過,卻不任性驕縱。對幾位堂兄堂姐既親近又親熱,並未仗著自己矜貴的身份自驕自矜。

五歲的孩童,確實還小,卻也不是一無所知的年齡。阿蘿有此表現,已算上佳了。

謝明曦在暗中觀察女兒,蕭語晗趙長卿尹瀟瀟也在暗中留意阿蘿。見阿蘿親熱地喊著堂兄堂姐,說話時並無盛氣淩人之色,心中也覺安慰。

顧山長更是滿心驕傲自得。

這幾年,她一直伴在阿蘿身邊,精心照看教導。阿蘿也確實被教得極好。

“從明日起,阿蘿就要正式讀書了。”顧山長含笑問道:“你們現在都住在宮中,可願隨阿蘿一起讀書?”

孩童們還沒反應過來,尹瀟瀟已大喜過望,搶著點頭:“當然願意。霖哥兒,霆哥兒,你們兩個快些過來,一起給山長行禮道謝。”

霖哥兒相貌俊秀活潑討喜,霆哥兒濃眉大眼身體壯實,兩人一起團起小手拜了一拜:“謝過山長。”

人老了,愈發喜歡天真可愛的孩童。

顧山長心情大悅,連連笑道:“不必這般多禮。”

趙長卿稍稍慢了一步,心裡有些懊惱,忙催促霽哥兒和蓉姐兒行禮道謝。連帶著芙姐兒,也一並行了一禮。

此事顧山長早已和謝明曦商議過了。謝明曦也點頭讚成。

阿蘿一個人讀書,未免孤單了些。既是要找伴讀,索性讓霖哥兒他們幾個一起讀書。

都是盛家子孫,無需顧忌男女之彆。待過幾年,再分開讀書也不遲。

就在此時,一個宮女笑著來稟報:“皇上和廉將軍一同來了。”

接風洗塵宴,自然不能漏了廉夫子。

不過,皇上也來,是不是不太合適?這裡到底是蕭語晗的寢宮。身為寡嫂,和小叔子還是避嫌些才好吧!

蕭語晗心裡嘀咕著,看了謝明曦一眼。

謝明曦啞然失笑,主動挽起蕭語晗的手:“皇上想來,皇嫂就擔待一二,容他任性一回。”

罷了!謝明曦自己都不介意了,她還有什麼可說的?

蕭語晗也不是拘泥不化之人,略一點頭,和謝明曦一起迎了出去。

……

眾人見麵,自有一番熱鬨寒暄。

廉姝媛身量頗高,英姿挺拔。目光熠熠,神采飛揚,那份瀟灑利落的氣度,令人心折。

盛鴻未著龍袍,穿了昔日的玄色錦袍,長發綸起,麵容俊美。在場諸多美人,竟無人能壓過盛鴻的美色。

蕭語晗笑著說道:“今晚的接風宴,倒和昔日的同窗宴相差無幾了。”

這是拿盛鴻來打趣了。

眾人皆笑了起來。

盛鴻也咧嘴一笑:“說起來,在蓮池書院讀書的三年時光,真是美好,令我至今難忘。”

尹瀟瀟笑著揶揄:“可不是麼?彆人去書院讀書,你是去拐騙媳婦。當然美好了。”

謝明曦:“……”

盛鴻半點不以為恥:“話可不能這麼說。當年我也是逼於無奈,不得不扮作女裝。不是成心欺瞞諸位同窗,更不是有意欺騙明曦。”

顧山長冷不丁地來了一句:“和明曦同一寢室,想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了。”

盛鴻:“……”

看破不說破才厚道!

謝明曦:“……”

師父,我還是不是你最疼愛的弟子了!

難得看到盛鴻吃癟的樣子,謝明曦被噎得啞口無言的情景更是難得一見。眾人笑得頗為開懷。

如此氣氛下,接風宴自是熱鬨。

顧山長飲了幾杯果酒,來了興致,以筷子有節奏的敲擊瓷碗,發出叮咚的悅耳聲響。口中也唱起了一首詞。唱到“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裡”時,顧山長不知想起了什麼,眼中忽地閃出了水光。

眾人不知就裡,俱有些詫異。

謝明曦心中暗暗唏噓。

顧山長是為了逝去的友情傷懷!

相識於幼時,相交數十載。顧山長和俞太後既是知己,也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刀兩斷,說來容易,其中的痛苦,卻無法言喻。

……

福臨宮裡。

已閉目睡下的俞太後,忽地胸膛起伏呼吸起伏,猛地睜開眼。若不是她病弱無力,已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今晚值夜的是玉喬。

玉喬困倦至極,睡得頗沉,竟未及時醒來。

俞太後等了片刻,不見玉喬來伺候,頗為惱怒:“玉喬!”

玉喬陡然驚醒,一骨碌翻身起來,迅疾衝到床榻邊:“太後娘娘怎麼忽然醒了?莫非是做噩夢了?”

俞太後陰冷冷的目光盯著玉喬。

俞太後餘威猶在,玉喬被盯得後背直冒冷汗,撲通一聲跪在床榻邊:“奴婢該死,太後娘娘恕罪。”

俞太後厭惡地看了玉喬一眼:“退下,讓芷蘭來伺候。”

玉喬狼狽應下。

過了片刻,沉默安靜的芷蘭進來了。拿著帕子為俞太後擦拭汗珠。

俞太後重新放鬆下來,低聲喃喃:“哀家剛才做夢了。夢見哀家少年時,和嫻之偷喝果酒後,一起以筷子敲碗,唱‘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裡’……”

那樣美好的時光,怎麼就一去不複返了呢?

芷蘭依舊沉默著,為俞太後掖好被褥。

這世間,唯有真心才能換來真心。

糟踐了彆人的真心,還妄想著回到過去,未免貪心得可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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