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欠抽(1 / 1)

陳尚書這一聲歎息,歎得格外悠長格外黯然。

陳湛聽得那個美喲,忍不住咧嘴偷樂。

陳尚書眼角餘光瞄到自家兒子那副偷樂的嘴臉,心裡火氣蹭蹭往上冒,重重哼了一聲:“你笑什麼?”

自家親爹一言不合就開揍的脾氣,陳湛早就習慣了。嘴賤皮癢地應了回去:“我已有大半年沒進過父親的書房了。今晚父親叫我來說話,我心裡高興,當然要笑。”

陳尚書抽了抽眼角,忍住了動手的衝動。

今日在移清殿被端柔公主揭了臉皮,再怎麼樣他也得忍一段時日……

話說回來,親爹揍兒子礙著誰了?他怎麼就不能揍兒子了?

陳尚書越想越鬱悶。

陳湛挨揍經驗何等豐富。陳尚書麵色陰晴不定,卻隱忍不發,絲毫沒有動手的跡象,陳湛略一思忖,便猜出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陳湛試探著問道:“父親今日心情為何不佳?”

陳尚書又是一聲冷哼:“今日我等議事之時,端柔公主忽地出言,指責工部工事拖遝,堂堂工部尚書,被公主殿下嗬斥得啞口無言。”

“公主殿下伺候筆墨也就罷了,焉能對政事指手畫腳?女子乾政,成何體統?長此下去,將會如何?”

還能如何?

立端柔公主為儲君唄!

父子兩個心知肚明之事,偏偏誰也不肯捅破這層窗戶紙。

陳湛一臉無辜地裝傻充愣:“皇上每日處理政事,繁忙疲憊。有端柔公主幫著分憂,有何不可?”

陳尚書眼裡開始冒火星。

聽陳湛說話,便知道他總被親爹揍其實也不是太冤枉委屈:“父親今日該不會是當著端柔公主的麵說什麼不中聽的話了吧!端柔公主年少氣盛,可不會一直隱忍。父親總仗著自己是三朝老臣吏部尚書,不將公主殿下放在眼裡,遲早要吃虧。”

今日可不就大大吃虧了嗎?

端柔公主詞鋒犀利,毫不留情地揭了他這張老臉。天子再施以懷柔手段,令他落儘下風,被揉搓得有苦難言。

陳湛瞥著自家親爹難看的麵色,知道自己說中了,嘴角高高咧起,幸災樂禍的不要太明顯:“父親早該收斂一二了。”

“皇上仁厚,能忍一時,也忍不了一世。一翻臉,倒黴的還不是父親?”

“還有端柔公主,雖然封號裡有一個柔字,性情脾氣可不怎麼溫柔。那張利舌,和皇後如出一轍。父親一直竭力反對公主入朝,公主心裡一直憋著一股勁,找到了機會不發作才怪。”

“說到底,這是盛家天下,是皇上的江山。皇上讓誰入朝聽政,哪有臣子指手畫腳的道理。父親是三朝老臣,也彆仗著自己資格老就總是多嘴多舌惹人討厭……誒喲誒喲,我們說話說的好好的,父親怎麼又要動手了?我走還不行嗎?”

……

隔日,天子召陳湛三人進移清殿伴駕。

陳湛有臉上還有隱約的巴掌印。

趙奇和陸遲皆好笑不已,盛鴻略一挑濃眉,有些不滿。

阿蘿心直口快,輕哼一聲:“昨日我和父皇才和陳尚書說過忠孝之理。陳禦史是皇上的臣子,陳尚書動輒動手,這豈不是在撂臉色給父皇看嗎?”

陳湛心下感動:“今日我才知,原來公主殿下對我這麼好,竟張口為我撐腰。”

阿蘿又是一聲輕哼:“張口有何用!陳尚書還不是照揍不誤嗎?”

陳湛:“……”

趙奇陸遲不怎麼厚道地笑出了聲。

盛鴻也好笑不已,咳嗽一聲道:“阿蘿,不可在背後枉議朝中重臣。更不可出言挑唆離間人家父子之情。”

阿蘿扁扁嘴,不吭聲了。

倒是盛鴻,好奇地問了一回:“你爹怎麼又動手揍你了?”

他和阿蘿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將陳尚書收拾得不輕。按理來說,陳尚書怎麼也該忍一段時日才對。

“彆提了!”陳湛歎口氣:“我就是說了幾句實話而已。”

然而嘚吧嘚吧將昨晚挨揍的經過說了一遍:“……我爹這氣性也太大了。就這幾句話,就氣得給了我一巴掌。好在我跑得快,不然,右臉上也得挨一下。”

話還沒說完,趙奇已經不厚道地哈哈笑了起來:“就你這嘴賤欠抽的德性,你不挨揍誰挨揍!”

陸遲也輕笑不已。

盛鴻父女,更是笑不可抑。

陳湛臉皮厚,被眾人調侃也不生氣,苦中作樂地說道:“其實吧,我爹這回也不是太生氣,沒舍得用全力。過了一夜,我臉上的掌印就消得差不多了。不然,我今兒個哪有臉麵進宮來。”

阿蘿笑得肚子疼。

……

晚膳時,阿蘿將這一段趣事說給謝明曦顧山長聽。

謝明曦啞然失笑:“陳湛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一張嘴太欠了。”

“可不是麼?”顧山長也樂了一回:“說起來,陳尚書也是奇人。在朝中官聲頗佳,對著同僚下屬都頗為親善。就是對自己親兒子下手狠了些。”

要說這京城裡的奇人趣事著實不少。陳尚書動手揍兒子便是其中一樁了。

話說回來,誰遇到這等欠抽嘴賤的兒子不糟心啊!

更不用說,陳湛還是被寄予厚望將來要撐門立戶的長子!

想到陳湛頂了一整日的掌印在人前晃悠,阿蘿忍不住唏噓:“我真是佩服陳禦史。換了彆人,早就回府告病躲羞去了。陳禦史就不講究這些,走路無礙,就出來當差。”

除非是被揍得皮肉開花下不了床榻,陳湛才會告病。

隻要能動,陳湛絕不會躲著不見人。

謝明曦笑著說道:“要是挨一巴掌就告病,那陳湛一年豈不是要有小半年都得在家裡待著?”

阿蘿撲哧一聲樂了:“母後,你說話真是犀利刻薄。”

顧山長心情頗佳,笑著湊趣:“其實,你母後的口舌比陳禦史強多了。可惜你母後不是男子,未能入朝做官。不然,隻憑她一個,就能挑翻大半朝臣。”

謝明曦:“……”

阿蘿悶聲直笑。

能這般打趣母後,母後還不生氣,這宮中內外,也隻有顧山長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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