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間裡，燒烤可樂，刺身生蠔，觥籌交錯。
“上次我和你單獨吃飯，好像是很遙遠以前的事了。”
聽見趙火這麼說，正在啃炭烤雪蟹腳的任索愣了一下，認真回憶了好一會，才說道：“我上次跟你吃飯……應該是在學院飯堂吧？”
“嗯。”趙火‘咻’的一聲吃掉第二十四隻烤生蠔，說道：“那時候你還不認識東承靈，忽然走過來問我‘你認不認識東承靈’，猴急的像是沒見過女人一樣……”
“我才沒有猴急！”任索也想起來了，那時候他正在玩《吞噬世界之靈》，頭一次看見遊戲裡NPC與現實的人重合在一起，所以才急著調查東承靈。
“是啊，你那時候看著多純良，”趙火感慨良多：“資質又低，實力又弱，像是剛破蛋的小雞，看起來就像是永世處男，哪想到現在會雛雞變鳳凰，變成人見人愛的人間殘渣……”
“你那時候不還是整天未婚妻長未婚妻短，未婚妻送了你一輛車就特意停在宿舍樓下找我炫耀，忠誠得像是關雲長，現在？嗬，三姓家奴。”
“我哪有找你這個斯文敗類炫耀？”
“那你這個衣冠禽獸在宿舍樓下停了十分鐘車是在看本子嗎？還裝得像是剛回來一樣，我一走過去就喊住我。”
“你怎麼知道我停了十分鐘車？”趙火大驚：“你偷窺我！？”
“猜的，宿舍樓前麵又不是停車場，你裝完個逼就開車去操場那邊的停車場，我用腳指甲想想都知道你是特意停在那裡等我了。”
趙火震驚莫名：“臥槽，有點腦子啊，我還以為你是用什麼邪惡法術魅惑了東承靈喬木依，現在看來說不定可能還用了什麼陰謀詭計……”
任索恨恨說道：“我要是有那種魅惑人心的法術，第一時間就讓你穿上無名詩在學院裡打一套太極拳。”
“無名詩？”趙火愣了一下。
隨口說出一個lolita裙子款式的任索連忙轉移話題：“你還好意思說我，你不也惹了一身情債。現在好了，我們都被趕出來，我看你等下怎麼和解。”
說到這個，趙火也是一臉鬱悶，三文魚腹不停送進嘴，含含糊糊說道：“怎麼辦……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本來氛圍挺好的，我覺得她們都原諒我了，哪怕你直接問她們問題，她們也沒有發脾氣。”
趙火吃了一大條炸海蝦，滿臉幸福的笑容，認真說道：“她們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孩。”
“如果我沒有被趕出來，在裡麵趁勝追擊，說不定現在可以跟她們其樂融融地相處了。”
任索聽得微微挑眉：“聽起來好像是沒什麼問題了啊，等下你找她們說幾句軟話，給她們一個台階下，不就能順理成章享受齊人之福了嗎？”
趙火微微一怔：“是這樣嗎？”
“不是這樣嗎？”任索恨鐵不成鋼恨屎不成飯地說道：“感謝我吧！剛才如果不是我助攻你，幫你試探出她們真正的心意，你現在怕不是還畏畏縮縮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你那塞滿肌肉和紙片人的腦子，居然能遇上這樣的好女孩，肯定已經花光了你一輩子的運氣和智商，說不定還有奧特曼在保佑你，回家記得還願。”
你剛才那是在助攻我？你不是在對我瘋狂輸出嗎？
不過趙火認真一想，發現今晚的目的還真的已經完成大半。
雖然還沒和解，但現在看來，樊大小姐、小孟、孫淑她們並沒有生氣。
她們在麵對任索的詢問時，還處處維護我的麵子，說明還是愛我的。
等下認真去道歉，哪怕沒有齊人之福這樣的好事，至少可以繼續交往吧——這二十多天的冷戰，趙火其實也很難受。
他要求也不高，隻是想維持之前的關係。至於能不能繼續前進，那就交給時間和命運判斷，他會用儘一切來證明自己的誠意。
哪怕再二次元，趙火根子裡依然是武人性格。他何嘗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是錯誤的，是被人唾棄的，但選擇一個傷害兩個就是正確的嗎？或者全部都傷害，然後自己孤獨終生才是最好的嗎？
當人回首過往，永遠都能發現有更好的選擇，而當時的自己卻往往難以察覺。
所以趙火選擇不選，他是魯莽的武人，就不要考慮那麼多。
順心意，應天意，他隻想好好表達自己的心意。
至於結果如何，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外如是。
但既然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他就算跪著也會走下去，哪怕會撞得頭破血流。
他很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之前不知道，之後怕錯過，所以他隻能選擇現在——他現在就要向她們證明，他趙火是可以給予她們幸福。
一往無前，義無反顧。
這就是趙火的信念。
他曾經可以怒氪上萬元隻為抽到自己想要的紙片人，現在也可以渾身解數隻為爭取戀人的諒解。
所以現在的趙火，簡直像是抽到出貨率0.01%的超珍稀角色一樣高興。
“笑得像隻哈士奇一樣……”任索吐槽一句：“你就好啦，我真是酸死了。”
“嗯？”趙火想忍住笑容，但明顯忍不住，笑嗬嗬地跟任索說道：“你不也挺好嘛，我數數啊，學院最美教師東承靈，圖書館女神古月言，對策局美女蛇喬木依，還有跟你天生一對的林羨魚……”
“羨魚不是啊。”
“羨魚不是嗎？那就是有三個女生喜歡你了！”
“其實是四個，”任索隱瞞了露娜的存在：“我妹妹也喜歡我。”
“兄弟，我們在說談戀愛，你不要為了贏我，連妹妹就拉上來啊。”趙火朝任索搖了搖手指，一臉‘你這就不夠意思’的表情。
然而過了三秒，趙火發現任索沒有吐槽，沒有反駁，而是沉默地大吃特吃。
趙火眨了眨眼睛，臉色變得有些詭異。
他們之間玩笑開得多，自然也知道什麼時候是玩笑，什麼時候不是。
絕了，任索居然真的連妹妹都不放過！？
是打電話給婦聯還是公安局？不對這是超凡犯罪，打給對策局行不行……但對策局副局長是他的女朋友啊！
但這也太厲害了吧！？他怎麼過父母那關？東承靈她們怎麼允許她們這種關係？
我以為你能玩多角戀就已經很刺激了，怎麼還能扯上倫理梗的！？
趙火以為自己夠二次元了，沒想到任索才是真正的二次元，勇於實踐動漫世界裡也十分罕見的禁忌之戀！與實妹談戀愛，甚至還要步入婚姻殿堂！
我趙火願稱你為最強！
“彆想多了，我和妹妹有一個不是爸媽的孩子。”
“哦。”趙火瞬間感到索然無味。
“但你這樣也比我厲害啊，我三個都焦頭爛額，你四個還能維持得這麼穩……想不到你還有情聖這樣的天賦。”
“哪有！”這次輪到任索吐苦水了：“承靈，木公子，月言，還有我妹妹，你覺得哪個好惹一點？”
“林羨魚……對不起，口誤口誤。”趙火想了想：“好像都不好惹，東老師外柔內剛，喬木依簡直是屬刺蝟的，古月言跟三棱錐一樣有棱有角，你妹妹……你妹妹敢跟你談戀愛，無論怎麼想都不是一個善茬。”
“是吧。”任索歎了口氣：“我中午吃飯的時候，因為提了個建議，還被她們趕出來了。她們還要禁足我，除了跟她們約會，不允許我隨便出門。”
“這也太慘了吧。”趙火一臉同情：“但能待在家裡，對你也不算是什麼懲罰吧？”
“不止！我現在的時間表由她們製定，除去少數個人時間外，其他時間都要陪她們。陪誰，去哪裡，做什麼都由她們決定，例如木公子想和我在市區吃飯，估計會讓承靈送我過去。”
趙火嘖嘖稱奇：“哇，性感任索，在線應招。”
“不過這樣也挺好啊，雖然你苦了點，但起碼你們可以和諧相處了。”
任索大吐苦水：“和諧個屁，我中午為什麼要提建議？就是因為我看見她們快要打起來了，飯桌都快被她們掀了，所以才提個建議緩解氣氛，沒想到就被她們集火，所以才被踢出家門。”
趙火認真想了想，現在樊大小姐她們之間的關係明顯緩和了，而且她們對自己也沒什麼生活要求限製，最重要是她們並沒有東承靈喬木依的強橫武力。
自己的處境比任索好很多啊。
人類就是這麼奇怪，如果沒有人同情，你就不會在乎傷口有多疼；
如果沒有人嘲笑，你就不會在乎傷疤有多難看；
如果沒有人比較，誰會知道什麼是前途。
之前任索對自己的同情、嘲笑和比較，現在全部反彈過去後，趙火簡直覺得自己是人生贏家。
所以他也擺出人生贏家的姿態，安慰道：“索哥，我們一起加油吧，生活遲早會好起來的。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快開口。”
任索歎了口氣：“那能不能再請我幾頓？這裡還挺好吃的……”
“沒問題。”趙火拍著胸口說道：“索哥，剛才是我不對，故意向喬木依東承靈問那種挑釁的問題……不過她們都回答得很得體，不會有事吧？”
“她們回去之後才會有事的。”任索悶悶說道：“而且是我有事。”
“對不起啦，”趙火雙手合十道歉：“我其實也不是故意的，隻是……多請你幾頓吧。”
“你都這樣道歉了，我原諒你。”
任索說道：“剛才我也有不對，明明說好這次是來幫你的，結果也問了那種挑釁一樣的問題……希望不會對你造成負麵影響。”
“沒關係，你不是說了嗎？你幫我試探出她們的真正態度了，不愧是索哥！”
“火哥你客氣了，那其實是火哥你的個人魅力。來來來再點一份鵝肝，挺好吃的。”
“同是天涯淪落人，四海之內皆兄弟，來，乾杯！”
趙火動情地說道：“不知不覺，我們都已經認識一年多了。那時候我哪會想到，最後你居然成為了我的朋友。”
任索感慨良多：“我也沒想到，我居然會跟一個有未婚妻的人生贏家成為無話不說的好兄弟。”
剛才破碎的兄弟情，現在仿佛用透明膠粘起來了。
光看他們兩個親密的畫麵，簡直就是一對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吃飽喝足，出來買單，剛好女生那邊也出來了。
回想起剛才任索的分析，趙火鼓起勇氣，走進樊大小姐她們中間，臉紅耳赤地小聲說道：“能……原諒我嗎？”
樊大小姐展顏一笑，幫他理了理劉海，笑道：“你可是我未婚夫，我當然會原諒你。”
小孟輕輕挽起耳邊秀發，說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難道我還能記恨你一輩子嗎？”
孫淑將眼鏡放回眼鏡盒，甜甜一笑：“火哥，歡迎回來。”
而另外一邊，任索剛靠近東承靈她們，古月言就抿緊雙唇，一臉嚴肅地說道：“索先生，我們可沒幫你行齷蹉之事，任由良家少女繼續被渣男欺騙。”
任索嚇了一跳：“有，有那麼嚴重嗎？”
“就是這麼嚴重，哥。”任星美抱著黑貓說道：“像我們這樣不健康不純潔的男女關係，這世上能少一點就少一點。不破壞就算了，怎麼可以還幫助呢？哥，你這是態度不端正啊！”
任索：“其實我一開始就是打算搞破壞的……”
“我覺得，小索你一開始是想看戲的。”
喬木依挽住任索的手臂，笑道：“你是不是想看趙火的修羅場？我並不討厭你這種看熱鬨的想法，但……你起碼也要保證自己不在修羅場之中吧？我可不想被人看熱鬨哦。”
東承靈平靜說道：“索，不是什麼朋友都要結交，不是什麼忙都該幫。”
一旁的林羨魚也想說什麼，但她摸了摸自己發紅的臉，還是閉上了嘴。
剛才她說錯話，被幾個女生輪流扯臉，臉蛋都被扯紅了，今晚回去得吃頓豐盛的宵夜才能補上損失的膠原蛋白，哭哭。
趙火和任索隔空對視一眼。
一方意氣風範，一方流淚貓貓頭，形成鮮明對比。
真是同人不同命，同傘不同柄。
當走出店家後，趙火問道：“那……接下來打算去哪？”
東承靈說道：“我們瞬移回去，不用管我們。”
孫淑說道：“火哥你開車，我們要回你家。”
“回我家？！”
趙火真是又驚又喜，難道真如任索所說，他今晚要超額完成目標了！？
“沒錯，我們打算去參觀一下你的珍藏。”孫淑嘻嘻笑道：“你的那些手辦、藏品、自己畫的同人本，我們都要好好參觀一遍，來完全充分地了解你。”
哢擦。
趙火一想到他買的那些18R手辦、大尺度抱枕、官能純愛本子，感覺腦海裡有根線崩掉了。
要知道每次小孟她們來他家，他都會好好收拾這種東西，對外隻會露出他人畜無害的美好二次元臉孔，哪怕孫淑也隻知道學長是個大齡二次元。
唯一看過他藏品的，也就隻有任索這個又黃又不懂二次元的普通變態而已啊！
人·設·崩·壞！
危！
不等趙火回過神來，小孟又說道：“我也打算在你那住一段時間，正好我要調查超凡學生的學習情況，寫幾篇文章來幫忙宣傳，時間大概要……半個月？”
哢擦。
趙火腦海裡又有根線崩掉了。
上次小孟也就住了四五天，所以趙火還能裝下去，每天8點起床，12點睡覺，黃遊gal基本不玩，甚至連番都少看了。
現在一住就要住半個月！？
我生物鐘豈不是要被扭轉回去了！？
生·活·驚·變！
危！
就在這時候，樊大小姐叉著手拱在胸前，說道：“火哥你也好久沒去見老爺子了吧？過兩天周末，我訂好機票了，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趙火微微一怔：“你們……？”
“是啊，我們三個。”樊大小姐目光流轉，溫柔說道：“醜婦終須見家翁……作為你的女朋友，去探望一下伯父伯母很正常吧？而且我也好久沒去見趙老爺子了。”
哢擦！
趙火腦海裡連崩幾根線！
趙老爺子是什麼人？
用一個簡單的事實來說，就是趙火寧願去北海道過年都不願意回去見的人。
沒辦法，你不能強求一個小屁孩天天挨揍變成玄國武道最強者，順帶每天苦讀考上985高校，然後還得是擁有一顆大孝心的武聖——至少趙火不能。
而且趙老爺子還特彆不待見趙火喜歡紙片人的愛好，兩人又是執拗頑固不肯低頭的武人，基本是一見麵就火山爆發。
趙火18歲那年，以趙家的名義打遍天下無敵手後，就基本不去見老爺子，上大學的學費全是他自己搞兼職賺的。
以他現在混亂的感情生活，帶三個女朋友回去見老爺子，要麼被老爺子的父愛如山狠狠砸死，要麼就是他趙大孝子再次儘孝。
反正不可能得到老爺子的祝福。
但趙火本來就不需要老爺子的祝福，他早在上大學的時候戶口遷到集體戶口，結婚都不用回家。
然而現在她們想要和趙火回去見老爺子，他無法拒絕。
隻是趙火光是想想那場麵，就感覺腦殼痛。
親·情·陷·阱！
危！
趙火隻好強作笑顏，說道：“你們怎麼忽然會有這種想法？”
樊大小姐笑道：“跟東小姐她們聊了聊，發現任索都帶她們進行過類似的流程，所以我們也想跟進一下。”
小孟牽住趙火的手，說道：“你不是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嗎？那我們就試試參與到你的生活裡吧。”
孫淑說道：“火哥，證明你的誠意，通過這些普通的考驗吧。”
任索你這個氪金肝帝！
你進度也太快了吧！我跟不上啊！
我隻是想維持原來的狀態啊！怎麼忽然就要越級挑戰BOSS了！？
趙火滿眼淚光地看向任索那邊，忽然想起什麼，問道：“那東老師她們沒有對任索的考驗嗎？”
“嗯？”
東承靈她們同時看過來，趙火聲音這麼大，她們全都是耳聰目明的修士，哪會聽不見？
任索自然也聽見樊大小姐她們跟任索的對話，心裡暗暗震驚。
親情。
生活。
愛好。
全麵入侵！
趙火這次撲街了。
任索心裡非常忐忑，樊大小姐她們跟東承靈等人交流之後，就學會這麼毒辣的攻略方法，那東承靈她們，為他準備了什麼酷刑呢？
“考驗啊……”喬木依忽然問道：“現在是我的時間吧？”
東承靈、古月言、任星美都臉色一黑，紛紛點頭。林羨魚拿出手機，準備拍照。
就在任索緊張的注視裡，喬木依走過來摟住他脖子，目光流轉間滿是媚意，輕聲說道：“小索，還愣著乾嘛？”
女友有令，任索毫不遲疑，摟住喬木依，嘗嘗唇膏的味道。
趙火睜大眼睛。
東承靈，使出你們東家人才會的瞬移啊！
古月言，你的月光呢？快用你的無敵月光想想辦法！
任星美，你怎麼可以玩貓？快點幫你哥脫困啊！你看你哥都快窒息了！
林羨魚，你……你怎麼在拍照？
就在趙火困惑的視線裡，喬木依靠在任索懷裡，笑著對趙火說道：“這就是我們對他的考驗。”
憑什麼！？
憑什麼任索的試煉是天上人間，我的試煉卻是陰曹地府？
趙火朝任索使了個顏色。
「兄弟，救救我，幫幫忙！」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在唇間綻放。
腦袋微微昂起，一份驕傲在下巴展現。
雙眼微微眯著，一縷快樂在瞳孔流露。
摟著喬木依的任索，刹那間就完成上述臉部動作。
他露出一個想忍住，但根本忍不住的六親不認的自信笑容。
一方意氣風發，一方流淚狗頭。
真是同人不同命，同傘不同柄。
對不起，進度快的，就是可以吊打進度慢的。
剛才你還裝逼，沒想到吧，一轉攻勢！
「誰是你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