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巫俊家出來之後，衛涵覺得天空都變得明朗了。

他到市區找了一家中介，房子都沒看直接付了定金，然後以最快速度趕回了省城，等不及到明天，直接打電話給現在的直屬上司，提出了要馬上辭職。

他的直屬上司是省城分部的總經理，戚瑜，是個隻有三十多歲的職業女性。

經過半年的接觸，她對衛涵非常滿意。

不管是為人處世還是工作能力，都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

如果不是她有股東的背景，這個總經理的位置可能很快就是衛涵的了。

甚至在看到在衛涵的帶領下，省城分部的業績節節飆升，口碑越來越好時，她甚至有過“退位讓賢”的衝動。

可這匹突然闖入她世界的“千裡馬”，現在突然提出要辭職了。

這讓她感到萬分意外，連重要的家庭聚會都顧不上，當晚就飛回了省城。

第二天一大早，她毫不意外地接到了衛涵的辭職申請。

“為什麼要走？”

“對不起戚經理，我真的有事。”

戚瑜搖搖頭，道：“如果你不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我是不會簽字的。”

衛涵心裡知道，能在大半年時間內從科員到城市經理，除了他自身的努力之外，這位戚經理對他的看重也是不可缺少的。

但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隻能隻能辜負她的厚望。

“不管你簽不簽字，這一次我都要走的。”

“為什麼？”戚瑜再次問道，“如果你對公司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跟我說，我會儘我一切能力滿足你。”

稍微頓了頓，戚瑜又說道：“加薪，更好的福利你都可以儘管提，你有事我可以給你放假，半年甚至一年都行，就算你想要這個總經理的位置，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讓給你，我做你的副手。”

“戚經理，不是因為這些。”

“那到底是因為什麼？”

“一些我自己的原因。”衛涵說道，“你就彆問了，我感謝這大半年你對我的看好和照顧，但我真的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戚瑜知道已經無法挽留，便問：“那你以後會在什麼地方？”

“很近，西林市。”

“如果你什麼時候想通了，隨時都可以回來。”

“謝謝，”衛涵不失禮貌地說道，“不過我想，應該不會有那一天了。”

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戚瑜在心裡長歎了一口氣。

衛涵的突然離職，對她是個很沉重的打擊，但現在說放棄，還太早了。

她不可能這麼輕易放衛涵走的。

一個真正的人才有多難得，對一個企業有多重要，作為股東她心裡比誰都清楚明白。

她不相信衛涵是因為私人理由辭職，有什麼私人理由，能讓一個人拒絕這麼好的工作，這麼好的待遇？

他多半是找到了更好的去處。

但她現在對挖走衛涵的對手一無所知，所以隻能暫時放他離開。

等她把他的新去處調查清楚後，她會想辦法把他挖回來，就算是花一年甚至兩年時間來做這件事，在她看來都是值得的。

……

離開公司大樓，略帶歉意地回頭看了一眼，衛涵便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到了二環路以外一個非常普通的小區。

以前他們專門租了很多房子，用來作為“安全屋’，不過自從鄒海去了西林市之後，這些屋子絕大部分都退掉了，隻保留了現在的這一套。

當時留著這套房子，是因為他覺得以後或許還能再用上。

今天的確用上了，不過這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以後他們的“基地”，將轉移到西林市。

他召集了以前團隊的所有人在這裡集合，他要宣布一件很大的事情。

按照早就約定好的節奏，他輕輕敲響了房門。

一個眼鏡兒很快打開了門，有點激動地說道：“衛頭兒，你總算來了。”

“人都到齊了嗎？”

“齊了！”眼睛說道，“早上接到你的通知，我們馬上就來了，都等著你呢！”

衛涵大步走進客廳，原本坐在沙發、椅子甚至是地上的十幾個人，已經全部站了起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濃濃的期待。

隔了這麼久，衛涵把大家召集到安全屋裡，絕對、絕對是有新的任務了！

這讓每個人的心理都帶著興奮，感覺又回到了以前的時光。

一個穿著廚師服的胖子，有點按捺不住地問：“衛頭兒，說吧，這次我們要查誰？”

在“隊伍”散了之後，他沒有接受工作安排，而是自己開起了早餐店。接到集合通知的時候，他甚至顧不上把衣服換掉，關上店門就趕了過來。

“都坐下吧，”衛涵說道，“我知道你們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這一次，可能要讓你們失望了。”

大家麵麵相覷，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這次集合不是有新的任務，而是……再一次正式地散夥？

這種想法讓大家的心裡突然蒙上了一層陰霾。

胖廚師把頭上的帽子摘了抓在手裡，心裡那種無比失落的感覺，找不到任何語言來形容。

“衛頭兒，你真是太狠心了，”有人說道，“何必讓我們聚在一起，再來散一次呢？”

“我說過要散了嗎？”

“不散？”

大家又一次麵麵相覷，已經徹底迷糊了，今天的衛頭兒說話實在太吊人胃口。

“衛頭兒，到底怎麼回事你就直說吧，”胖廚師心臟病都快發了，“你這麼我心裡難受啊。”

對於這些在一起工作和拚搏和多年的兄弟，衛涵也不拐彎抹角，清楚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事情就是這樣，”最後他說道，“這次不是鄒先生組織我們，而是我們自己組成一個新的團隊，服務對象隻有兩個人，鄒先生和大師。

“但正如我剛才說的，我們沒有固定工資，我暫時也無法保證能不能賺到錢，所以我不會強求你們任何人加入。”

“沒工資又有什麼關係，大不了我們自己賺錢養活自己，”胖廚師把帽子往頭上一戴，“而且你不也說了，那個大師也會給我們一些工資的，養家糊口總沒有問題吧？”

“衛頭兒，”另外一個人問道，“你說的大師，是不是那次救過我們兩個那人？”

“是。”

“那我怎麼都要加入。”

“衛頭兒，”這時又有人問道，“我還有個問題，如果我們有的人兼職，有的人全職，那收入怎麼來分配？”

“我會個人先墊付一部分啟動資金，然後大家賺到的錢，暫時平均分配。”

對此衛涵早就有了計劃，雖然這個計劃不是很完美，但眼前卻隻能這樣做。

“你們不用現在就表態，”衛涵繼續說道，“回去之後仔細考慮，和你們家裡人商量，然後再做決定。”

除了剛才表過態的兩人，其他人都默默地點了點頭。

沒有固定的收入，的確應該好好斟酌，都是有家有室的人，至少也要為妻兒的未來考慮一下。

“去西林市的火車票我已經給你們都訂好了，明天下午六點二十分發車。”最後衛涵說道，“沒有趕上這趟車的人，將被視為自動放棄。好了，你們現在趕緊回去吧。”

大家散了之後，衛涵又回到自己的住處，拎著早就收拾好的行李，住進了一家普通的酒店。

他不知道明天有多少人會來，但就算隻有他一個，他也會毅然前往西林市。

……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時鐘即將指向下午六點二十，雖然在走向檢票口的長隊伍中，衛涵隻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

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而且他也早就做了隻身前往的打算。

本來非常熟悉的幾個人，並沒有相互打招呼和說話，甚至都沒人多看其他人一眼，這是他們以前養成的一種習慣。

衛涵買的車票，座位基本上都是挨著的，所以進了車廂之後，對什麼人來了，什麼人沒來他就更加有數。

除了昨天表過態的兩人，還有兩個是沒有結婚的小年輕。

他們看著空空的座位，臉色都不是很好。

在他們看來，這已經算得上是一種背叛。

就在即將發車之前，又有兩個熟悉的身影，拖著大大的行李箱出現在車廂門口，大家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點。

隔著厚厚的玻璃，外麵的月台上已經沒有了人影。

距離開車不到五分鐘，衛涵不知道還有沒有人來，但他的心情平靜如水。

人少一點也好，至少不用為拿什麼吃飯發愁，畢竟他們的啟動資金，隻有他這大半年來賺的工資，沒有多少錢。

他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把車票放在小桌上，調整了座椅的傾斜度，閉上了眼睛。

昨晚和今天白天他都沒有睡覺，就為了這個時候能夠有充足的睡意，然後一覺睡到西林市，醒來時就踏上新的征程。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列車到站了。

拍他肩膀的是胖廚師，其他人已經離開了車廂。

衛涵取下行李架上的行李箱，穿過不長的通道，踏上了堅實的月台。

當他看到月台上十幾個熟悉的背影，正朝出站口走去時，不由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他一個一個地辨識這些背影，腦中浮現出他們的臉龐和名字。

十二個人！

就在他閉上眼睛睡覺之後，又有六個人趕了過來。

最終沒有來的，隻有三個人。

這讓他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大家果然還是沒有讓他失望。

但一想到每天都有十二個人要吃飯、要住宿，每個月都要給家裡拿錢，他又感覺肩膀上的壓力大了很多啊。

最後他淡然地笑了笑，大步跟了上去。

他相信困難隻是暫時的。

他們這夥人，個個都是人才，難道連這點問題都解決不了？

……

第二天上午，衛涵從中介那裡拿到鑰匙，在新組建的群裡發了地址。

大家的眼裡都帶著一絲興奮。

一是因為昔日的戰友又集合到了一起，二是因為不是很寬敞的房屋，還有簡單的擺設，讓每個人都回憶起最初的時候。

那時也是從一套很小的房子開始，每天都很忙碌，但每天都很充實，大家臉上都掛著笑容，心裡充滿了期待。

“衛頭兒，”胖廚師嗬嗬地說道，“說兩句吧？”

“該說的早就說過了，”衛涵笑著說道，“我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所以準備不是很充分，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到這裡來。”

“那就安排工作吧，”有人說道，“我想我們沒有太多時間敘舊才是。”

“現在主要有兩個工作，”衛涵正了正色，從行李箱裡拿出一個文件夾，“你們都知道了，鄒先生開了一個茶葉店，我們需要幫他調查市場，拉點客戶。這個任務沒有期限，沒有人員限製，沒有報酬，但必須要注意的是保密，絕對不能讓鄒先生知道。”

“第二個呢？”

“西林市有個名為西之林的餐飲公司，現在有兩百家店鋪，經營早餐、麵館、麻辣燙、串串香、火鍋等業務，”衛涵說道，“我們要做的，就是幫這個公司分析市場，規避風險，策劃營銷活動，以及幫助規劃今後的發展方向。”

“就這些？”有人笑道，“這兩件事加起來，一個人就夠了吧？”

衛涵放下文件夾，道：“暫時就這個了，你們商量一下誰去，剩下的人負責協助，在組建和充實情報網的同時，都去市區轉轉，爭取能先找個臨時的工作。”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都爭先恐後地舉起了手，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我去西之林！”

然後就是一陣非常熟悉的吵鬨，各自拿出自己的優勢，就像這個工作是個年薪百萬的香餑餑，每個人都勢在必得。

衛涵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大家在省城就都不想上班了，何況到了這裡還要自己去找工作。

就是受不了一板一眼的平淡工作，才想繼續一起乾，誰還願意上班。

最後衛涵決定，這事還是派胖廚師李明和去，畢竟他會做菜。

決定下來之後，大家就不再討論，也沒人有什麼意見。

“那衛頭兒，”劉明和樂嗬嗬地說道，“那我今天就正式上崗了啊。”

“嗯，等會兒我先帶你去鄒先生的茶葉店附近看看，然後帶你去見西之林的老板。”

衛涵想了想，又說道：“至於我自己，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衛頭兒，要不你休息，把你的事交給我們做好了。”

“這個恐怕不行。”衛涵搖頭。

“什麼事情這麼重要，非要你親自去？”

“這……”衛涵欲言又止，最後覺得反正這事肯定瞞不了太久，還不如現在就坦白了，“我是去當攝影師。”

“拍什麼啊？”有人半開玩笑地問，“是不是給美女拍寫真？”

“不是，是給……一隻狗拍照，順帶幫忙管理它的微博。”

大家聽了同時一愣，表情很是古怪，這也能叫很重要的工作？

而且什麼狗還有微博，衛頭兒是不是記憶錯亂，把某個女明星記成狗了？

“就這樣吧，”衛涵說道，“住的地方還是按照以前的規矩，自己找，然後找我報賬。劉明和，我們走。”

兩人離開之後，大家也陸陸續續地離開，很快就分散在西林市的各個角落。

他們將會像一隻隻勤勞的蜘蛛，在西林市這個不大的城市裡，織構出一張隱形但卻非常強力的情報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