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冼以為自己贏定了的時候,範彭卻放下了手裡的撲克,到廚房拿了一個紙盒過來。
“我先當著你們的麵洗牌,”範彭說道,“然後放進這個盒子裡,隨機抽取。”
他的意思很簡單,既然趙冼有可能記牌,那他隻要杜絕這一點就足夠了。藏在紙盒裡抽牌,除非他能透視,否則就算把牌記得再清楚,那也無濟於事。
趙冼聽了微微一笑。
範彭這一招看起來夠狠,但他始終是個門外漢,對千術一竅不通。
他拿出來的撲克牌,看起來是沒有開封的,但其實並不是。
這些牌都是他特製的,牌的背麵有非常細微並且隱秘的記號,每個老千都會這麼做,每個人做記號的方式都有自己的特點和規律,並且每一副撲克的記號都完全不一樣。
一般情況下,其他老千不會知道彆人做記號的規律,就算發現了隱秘的記號,但第一次看牌,他也隻是知道這副牌被做了記號,不可能知道牌的正麵是什麼。
所以就算巫俊的眼力比他還好,他也猜不對。
巫俊不知道這裡麵的這些門道,不過這並不會對他造成影響,因為他根本用不上這麼低級的手段。
在他的眼裡,這個世界還真沒有多少看不透的東西。
不過他還是要默默地為範彭點個讚,雖然他製定的規則對趙冼可能無效,但這無疑增加了難度。
這會讓趙冼感到意外、驚訝,見識一下他這個真正的“高手”。
“開始吧。”
範彭把洗好的撲克放進紙盒,然後隨便抽了一張放在桌上。
“黑桃八。”趙冼說道。
“同意,黑桃八。”巫俊也跟著說道。
範彭把桌上的撲克翻過來,果然是黑桃八。
鄒海和範彭也是微微動容,這個趙冼看來還真有點本事。
至於巫俊能夠猜對,他們一點也不驚訝,作為一個大師,連這個都猜不對,可以回去放牛了。
範彭又抽了一張。
這次輪到巫俊先說了,他看也沒看就說道:“紅桃k。”
趙冼心裡一動,雖然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牌的背麵,但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在留意巫俊,沒有放過任何細微的動作。
剛才他,好像根本就沒有看牌吧。
可沒有看就能知道是什麼牌,這聽起來是不是有點太匪夷所思了?
就算是他的師父,也沒有這麼厲害啊。
“紅桃k。”
範彭繼續抽取第三張牌,這一次巫俊更加乾脆,直接把眼睛閉上。
不僅閉上了眼,還把臉轉向了後麵。
趙冼有點不能淡定了,要是這樣他都能猜中,那就真的太神了。
還是說範彭其實才是個真正的高手,兩人早就串通好的?
他搖了搖頭,這個可能性很小,問題還是出在巫俊身上。
於是他說道:“這一次你再先猜。”
“沒問題,紅方2。”
又對了。
趙冼愣愣地看著巫俊,不知道他到底怎麼做到的。
於是他也不打算繼續讓範彭抽牌,而是從口袋裡又拿出一副嶄新的撲克。
“我來洗牌,抽牌,如果你能猜中,我就認輸。”
巫俊隨意地笑了笑,把範彭的紙盒子扔給他:“在盒子裡洗,彆讓我看到,抽好了也放在盒子裡,不要拿出來。”
說完他把椅子轉了個方向,背朝趙冼。
趙冼知道今天遇到高人了。
但不管怎麼樣,他還是想看看結果。
“如果你這樣都能猜對,那我就認輸。”
巫俊不以為意地說道:“這都猜不對,我就可以去自殺了。”
“夠狂。”
趙冼飛快地把牌洗了幾遍,隨便抽了一張,按照巫俊說的那樣,並沒有把抽到的牌拿出紙盒子。
“紅桃10。”
趙冼拿著撲克的手微微一顫,真的又對了!
這怎麼可能?
這已經不是老千的範疇了,這簡直就是神的節奏!
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厲害的人嗎?
於是他又快速地抽了一張,這是一張草花J,但他幾根手指頭微微一動,瞬間就變成了一張紅色的joker。
這副牌裡的joker,剛才已經被他挑選出來,現在還放在旁邊。
所以他手裡這一張,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副牌的,他不相信巫俊還能猜對。
“大鬼。”
趙冼已經無法形容內心的震撼,於是手指再次微微一動,牌麵再次變換。
巫俊也緊跟著說道:“小鬼。”
再換!
“九筒。”
趙冼徹底服了。
最後一張的確是個九筒,這本來是他弄著玩,藏在衣袖裡麵的,可還是被巫俊猜到了。
“你是高人,我輸了。”
巫俊這才把椅子轉過來,笑著問道:“你認輸了?”
趙冼點點頭,他不認輸還能怎樣呢,他可沒有巫俊這樣的本事。
“你知道你是怎麼輸的嗎?”
“請高人賜教。”
“賜教就不用了,”巫俊說道,“你還是輸在了規則上。”
“規則?”
“對,就是規則,”巫俊說道,“這一局的規則也是我定的。”
趙冼茫然地看了看範彭,他們果然是串通好的嗎?
但就算再串通好,也不可能啊,最後可是他自己親手操作的。
“你的目光太局限了,”巫俊笑道,“我並沒有和他串通,我隻不過是在最開始的時候,稍微暗示了他一下,說他這輩子從來都沒摸過撲克牌。所以在他的潛意識裡,最後這一局應該是拿撲克定勝負。
“至於他要怎麼定規則,那就不用我操心了,他自然會製定出對我有利的規則。”
趙冼愣愣地看著他,沒想到啊,從最開始的時候,巫俊就已經在不留痕跡地算計他了。
這就是真正的高手嗎?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碰過一張撲克,沒有使用任何千術,就輕鬆地把他贏了。
或許使用了,他根本就沒發現而已。
但不管如何,結果是他輸了,輸得很徹底。
這不由讓他想到,以他這種水平,真的能去報仇嗎?
這幾年培養出來的自信,這一刻已經開始動搖。
不,就算他的技術不好,他還是要去。
他年齡已經有點大了,繼續跟著師父學下去,也很難再有所進步。
而且再等下去,那些當年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家夥,賺的錢會越來越多,勢力會越來越強大,他們背後的保護傘的權力將會越來越大,他報仇的希望也就越來越渺茫。
“謝謝大師,今天你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巫俊問:“那你還打算回去報仇?”
趙冼肯定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巫俊不解地問道,“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你這麼去根本就是在送死嗎?那些人的手段比我還多,在他們製定的規則下,你又能做什麼?”
趙冼沉默地低下頭,他當然懂得這個道理。
但男兒一世,有仇就要報,要讓他忘記弟弟和母親的仇,他還不如去跳樓自殺算了。
“我還是要去,就算是九死一生,我也不在乎。”
巫俊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有的時候人鑽了牛角尖,真是拉都拉不回來。
這時鄒海輕聲說道:“你沒有明白大師的意思。”
“什麼意思?”趙冼茫然地抬頭問道。
“大師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在那些人製定的規則下,你這次必輸無疑,”鄒海道,“但你為什麼不轉換一下思路,讓你自己變成製定規則的人?”
趙冼聽了眼睛一亮。
他一心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那些家夥欠下巨債,也嘗嘗他弟弟當年的無奈和絕望,嘗嘗他母親當年受到的沉重打擊。
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通過彆的方法,對這些人進行報複,因為他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
可今天他的這份信心被敲碎了,現在再被鄒海提點一句,他也開始考慮是不是可以試試彆的方法了。
但能用什麼方法呢?
對方人多勢眾,就算出其不意地擺平了幾個,勢必會引起其他人的警覺,他的身份一旦暴露,那他將再也沒有機會。
而且那些人還有官方背景,在後麵為他們撐腰。
“你為什麼不試試找人幫忙呢?”範彭見他一臉迷茫,實在看不過去了,便好心出言提醒。
“我也想過,”趙冼說道,“但這是我家裡的事情,我不想連累彆人。再說,我認識的那些人,也沒有太厲害的。”
趙冼其實也想過,找當年的一幫老戰友,一次性就給這夥人全部端了。
但這麼做風險太大,稍有不慎就會讓戰友身陷牢獄。
“哎,”範彭見他還沒轉過彎,又說道,“你可以找我們啊!”
“找你們?”
趙冼顯然沒有想到,範彭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因為大家萍水相逢,甚至連名字都還不知道,他們憑什麼要幫他?
而且這些人行嗎?
除了巫俊小小地露了一手,其餘兩人看起來太普通了。
“你們,為什麼要幫我?”
“也不完全是為了幫你,”鄒海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想取締你說的那些人背後的保護傘,這位黑臉的最近手裡有點緊,也許是想賺點外快。
“至於大師,他最近有點無聊,這麼好玩的事情,他應該不會拒絕才是。”
因為很無聊,所以就要搞事?
趙冼覺得,這個理由真的很強大,他竟然無法反駁。
而且這位文縐縐的人,居然說要取締那些人的保護傘,這可不是普通人能說出來的話。
他突然一拍腦袋,這麼簡單的問題,他怎麼就想不通呢?
這個大師這麼厲害,能和他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人,會是無能之輩?
“那我……”趙冼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請大師和兩位幫忙,如果能報仇,我這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幾位……”
“好了,趕緊的。”
巫俊說著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在這乾坐了半個月,出去散散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