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為什麼要跑到我家裡來!(1 / 1)

福澤直隆方臉濃眉,臉色臘黃,穿著藍色的細布吳服,氣質溫潤中卻又夾雜了一絲鋒銳之氣,但偶爾又會悶咳一聲,似乎身體很虛弱,讓人感到整個人各方麵都有些微微不協調。身材放在RB人中算是高大了,不過消瘦的有些厲害,像個骨架子,而且一低頭之間,頭發竟然有些花白——看福澤冬美的年紀,他應該是不到五十歲的,但卻給人一種垂垂老朽之感。

但彆說五十歲了,就算是四十歲也是北原秀次年紀的一倍,北原秀次還不太習慣這種長者向晚輩直接鞠躬道歉的事,隻能微微側了身,客氣道:“其實不是什麼大事,福澤先生不必如此。”

他不受這一禮,歎了口氣,想了想自己其實也沒吃多少虧,而且說實在的,他算把人家女兒全打了一遍,便也欠了欠身,客氣道:“誤會解開了就好,福澤先生,我準備告辭了。”他說完望向了春菜,他的打工授權書還在她手裡,“福澤小姐,可以把文件還給我嗎?”

福澤春菜一聲不吭,在校服兜裡翻找了起來,而福澤直隆直起了腰,輕輕咳了兩聲,客氣問道:“多謝體諒,不過……北原君是在尋找打工地點嗎?”

北原秀次對這位中年大叔還是挺有好感的,畢竟這是個講道理的人,沒有一味袒護女兒,能分清對錯,這其實很不容易,比一般熊孩子的熊家長強多了。他客氣道:“是的,福澤先生。”

福澤直隆微微沉吟了一下,建議道:“那不如在我們純味屋打工吧,怎麼樣?”

北原秀次剛要推辭,卻聽福澤冬美猛然叫道:“不行!他不能留在這裡,他是我一生之敵,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福澤直隆衝冬美怒喝一聲:“大女,不準沒禮貌!”

福澤冬美氣焰稍弱,不過轉眼又大叫道:“咱們家又沒準備雇人,為什麼要雇他?”

“我本來就準備添人手了,職介所那邊我剛打過招呼。”

“生意本來就不太好,還要再開一份薪水嗎?你怎麼想的?我不同意!”

福澤直隆耐心說道:“生意不好也算不上壞……我是看你們太累了,希望你們可以輪流休息一下才打算多加個人手。你不考慮你自己也要考慮一下幾個妹妹,難道要她們連休息時間都沒有,整日栓在店裡嗎?”

福澤冬美語塞了片刻,暴躁叫道:“就算要雇人也不能雇他!”

她真的是急眼了——她受了多少委屈有誰知道?當著近百人的麵被打哭了,這可不是在幼稚園的時候了,搞不好就是終身笑柄!

北原秀次在一邊輕搖了搖頭,他本來就沒想留在這兒,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便插話道:“福澤先生,您的好意心領了,我沒準備在這兒打工。”他又不傻,在這兒打工周圍全是福澤家的人,關係又緊張,真是要多尷尬就多尷尬。

福澤直隆歎了口氣,“小女頑劣,讓你看笑話了,北原君。”他接過了那張打工授權書看了一眼,又輕聲問道:“北原君不是名古屋人吧?”

“嗯?不是,我是從……從鳥取縣到這兒來的。”

“以前也沒有打工經曆吧?”

“沒有……應該沒有。”

福澤直隆一笑,“那找第一份工可並不容易,一般來說店主還是希望雇傭知根知底的人,最好有熟人介紹才好,再或者是有經驗的人。”

北原秀次沉默了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但看了看福澤冬美發黑的小臉,還是婉拒道:“多謝您的提醒,福澤先生,不過我和令愛之間……所以實在無法在這裡工作。”他也算是心思多的,見福澤直隆一直力邀有些想歪了,“瀉藥的事我不會對外人提起的,請您不必擔心。”

餐飲業應該是比較怕這個吧?茶裡有瀉藥,誰聽了都要心虛幾分,傳出去客人還怎麼敢上門?這福澤家的女兒們不講道理,老爹還行,所以這事就算了吧!得饒人處且饒人,畢竟也不是什麼涉及原則底線的不可調和矛盾,沒必要斷人財路,那就結成死仇了。

福澤直隆聽說他不會對外人提下藥的事也是微微鬆了口氣,但見他還是堅持拒絕,沉吟了片刻,換了個方法:“不然這樣如何?北原君先在這兒工作著積累經驗,乾上一周半個月後我幫你寫一份雇主推薦書,方便你尋找彆的打工地點,等找到了隨時可以離開……這樣可以嗎?我教女無方,還請接受我這一點小小的補償。”

接著他又轉頭對冬美說道:“大女,你也不要再反對了,你從小就心胸狹窄,睚眥必報,這心性不改將來一定會吃大虧的——做人要知理守節,寬容待人,你母親的話你都忘了嗎?”

冬美的胸膛急速起伏著,憋了一會兒見老爹鐵了心了便憤怒大叫道:“隨你的便吧!”說完她掉頭就往樓道口跑去,一撩簾子就不見了人影。

北原秀次目送冬美逃掉,轉過頭來卻發現福澤直隆已經掏出了印章印在了他的打工授權書上,還摸著筆要填名字,頓時一陣無語——你這是非要留下我不可了?還嫌我把你女兒打得不夠多?

福澤直隆填好了授權書,遞給了北原秀次,含笑問道:“時薪850円,管一餐飯,一周工作幾天隨你的意思,這樣如何?”

北原秀次也是從學生會打聽過行情的,關中經濟沒關東發達,打工時薪略低一些,平均時薪在900円左右,850看起來是少了點,但還管一頓飯,也算是中規中矩,頓時他有些遲疑了——他不想和小蘿卜頭待在一個屋簷之下,但蘿卜頭老爹又放低了姿態力邀不止,還有優待條件,乾上幾天就算是有經驗的熟手了,方便自己找更好的打工地點……

福澤直隆將授權書塞到了他手裡,笑道:“北原君,其實我也有一點私心……我看北原君行事說話都很穩重成熟,希望你能在學校生活中多照顧一下我那兩個不爭氣的女兒,冬美她脾氣不好,雪裡她……她單純了些,我總是不太放心,所以拜托了!”

北原秀次看著向他微微低頭的中年男人,想了想終於接過了授權書,也回禮道:“那就給您添麻煩了,福澤先生,我會努力工作的。”

行吧,留在這兒乾著騎驢找馬,要是那個小蘿卜頭瘋狂找麻煩那甩手就走便是,最多虧幾個晚上時間,終歸她老爹人還是不錯的——就算那個小蘿卜頭暗算也不怕,為了一點小矛盾她還真敢殺人不成?

“那北原君今天可以上工嗎?”

“沒問題,隻是我沒有在居酒屋中工作的經驗,還請您多多指點。”

福澤直隆很是寬厚的拍了拍他肩膀,不過手感讓他微微有些驚訝,好結實,轉而笑道:“很簡單的,讓春菜先帶帶你,三天就可以上手。”他又轉頭對春菜說道:“三女,帶北原君去換衣服,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春菜平靜應道:“是!”說完向著樓道口一伸手,又對北原秀次說道:“請跟我來。”

北原秀次看了看她,十幾分鐘前他們還拿著棍子打來打去,這會兒隻看她平靜的表情感覺像是一場幻覺——不是心特彆大就是能沉得住氣,簡直和冬美那小蘿卜頭是兩種人。

他跟在了春菜身後,準備開始人生中第一次居酒屋打工之旅。

等他走了,雪裡在後麵撓了撓頭問道:“老爹,姐姐都這麼反對了,你為什麼還要留下他?”她童真的臉上滿是困惑,突然悚然而驚,“莫非老爹你聽說他打敗了姐姐,很欣賞他,要招他做女婿?”

這是準備把我嫁掉嗎?我吃的難道真的太多了嗎?

福澤直隆轉頭看著二女兒,連張了幾張嘴也是說不出什麼話,最後給氣笑了:“二女,彆說胡話!我隻是想磨磨你姐姐的性子……算了,和你說不通,你去忙你的吧!”

“啊,好,我背完米去……去做功課。”(背完米玩一會兒再做功課)

福澤直隆擺擺手讓這傻女兒自便,自己又去了樓上,敲了敲門沒反應便直接推了開來,見福澤冬美正委屈的抹著眼淚疊衣服,輕歎了一聲:“大女,還在生氣?”

“沒有!我沒生氣!”福澤冬美又抹了一下眼淚,不肯承認自己憋屈得厲害。

福澤直隆沉吟了片刻,說道:“大女,你和北原君的矛盾誰對誰錯你心裡也明白,遷怒於人……”他話沒說完福澤冬美就爆炸了,憤怒叫道:“你是我父親,為什麼要向著他?為什麼要低聲下氣的,咱們這麼多人,怕什麼!”

福澤直隆麵色嚴肅了幾分,但忍了忍還是柔聲說道:“因為我希望你能成為一個正直的、心胸寬廣的人!大女,我不希望你因為彆人比你強便妒忌彆人,將來你會遇到無數比你強的人,難道你一個一個都要去報複嗎?我拜托北原君留下一是補償,畢竟我們有錯在先,經營居酒屋卻向客人下瀉藥這是絕對無法原諒的行為;二是希望你能學會和比你強的人和睦相處……你從小好勝心就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也愛記恨彆人,彆人打你一拳你一定要踢彆人一腳,還喜歡遷怒人,踢完本人還要踢他的朋友,這樣的性子小時候也就算了,但現在你已經大了,處在了成年邊緣,我覺得再這樣下去並不合適,必須開始改變……說起來也是我的錯,是我沒教育好你。”

福澤冬美抿著嘴背著身沒說話,依舊很煩的樣子,憋了一會兒大叫道:“我才不是這樣!”

福澤直隆張了張嘴要說話,突然咳了起來,福澤冬美轉了半身,表情有些後悔,但抿著嘴還是堅持不肯認錯。

福澤直隆咳了一會兒後搖了搖頭:“你自己好好想想,給弟弟妹妹們豎立一個好的榜樣……今天的事也算是北原君宅心仁厚,不然他就是把你三個妹妹全都打傷了咱們也說不出什麼,難道你希望咱們福澤家成為無賴人家嗎?”

福澤冬美又坐下了,手裡反複疊著一件衣服,一聲不吭。福澤直隆沉默了一會兒,覺得該說的也都說了,餘下的隻能讓女兒自己想了,便轉身直接下了樓——響鼓不用重捶,破鼓捶爛也沒用。

福澤冬美回頭看了一眼,又抹了一下眼淚,嘟著小嘴手上動作快了兩分。

還是不開心……該死的小白臉,為什麼要跑到我家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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