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一路前行,沒發生像小說演義中那樣來個正義大俠劫個囚車之類的劇情,安安穩穩把北原秀次送進了治安所。因為他隻有十六周歲同時是在校學生,倒是受了些優待,被單獨關在了一間詢問室內,由一位年輕的女警陪著他,順便做筆錄,同時監控全開全程錄像——媒體唯恐不亂的,目前情況也不明,警察在這方麵很小心,生怕擔上了虐待未成年人的惡名。
當然,同樣因為情況不明,為了防止他暴起傷人或是自殘,還是被銬著。
北原秀次很配合警方調查,有問必答,但一口咬定自己是正當防衛,是太田家那夥人先闖進了自己的公寓企圖行凶,自己這才被迫反擊的。
那女警無可無不可,如實記錄。所有案子涉事人都會尋求對自己有利的說法,這種事簡直太平常不過了——她明顯不信,就算是自衛也沒見過從四樓一直自衛到大馬路上的,那得小一百米了。
她記完了筆錄後也不走,就在這兒陪著北原秀次,等著醫院方麵的傷情鑒定。這種案子最終還是要由這個來定性的,看是治安案件還是刑事案件。
RB是大陸法係國家,在近代化過程中學習的是德國的法律製度,在當時也相當適應於RB現狀,時日久了,這種影響在民間和政府之中都根深蒂固了。雖然後來RB戰敗被美國接管,直接進行了二次改造,引進了部分英美法係的製度,在訴訟製上加入了庭審對抗製(就是兩夥律師鬥雞),但根本上的法律文化還是認同大陸法係的,有著完善的法律法典——簡單來說,就是能在警局按章處理的事就儘量彆給法院添麻煩了,不像是美國那樣,彆管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統統就往法庭上送。
問詢室裡一時寂靜無聲,兩個人都耐心等待著。不久後有人給這女警送了份報告來,還順便給北原秀次帶了份晚餐來——照燒雞排便當。彆看有肉,其實一點也不貴,有蔬菜的才貴,但治安所不能給他吃得太好,不然給監控拍下來有誘供的嫌疑。當然,也不能餓著他或給他吃糠,那就成了有逼供嫌疑了。
警察也很為難的,還很害怕媒體那根攪屎棍攪和進來——RB媒體毫無節操,打著民眾有知情權的幌子為了新聞什麼都肯乾,一但它們起了興趣,那事態八成就像脫了韁的野狗,分分鐘就偏離正軌,小事也能弄成了大事。
有飯吃北原秀次也沒客氣,不吃白不吃,直接道謝一聲便開始填飽肚子,還請女警還給他倒杯水,而那女警也真給了他水,隨後看了看報告。目前從調查報告來看,雙方是各執一詞的。北原秀次說太田家擅闖民宅,但證人隻有一個還沒成年,而太田家雖然承認了是去找北原秀次的麻煩,但表示沒想打北原秀次,隻是去講理的,反而是北原秀次先動手打的他們,他們才是自衛。
這種扯皮的事她見得多了,按規程溫言問道:“北原同學,對方有調解意向,你願意接受警方調解嗎?”
北原秀次心中微微鬆了口氣,警方問調解那就是治安案件了——他其實也不想把事搞大了,對太田家那種無賴混混來說,殺敵一千自損一百就算是虧到姥姥家了。
打肯定要打,不能給人欺負了,但打完也不能把自己搭進去了。他笑問道:“對方什麼要求?”
這女警很年輕,估計剛當上警察不久,也就是個巡查,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大案要案,還用不著來什麼高級警官,而現在見了北原秀次這副淡定的樣子有些暗暗稱奇——少年人進了警察局,不管有錯沒錯,總是小心翼翼的,這位倒好,和在自己家一樣,該吃吃,該喝喝,說話舉止不見半點畏縮,給人感覺很好,估計將來能有不小的出息。
她心裡想著事嘴裡說道:“賠償醫藥費、誤工費、護理費、營養費以及給予一定補償金,補償金大約是醫藥費的五倍,北原同學你同意嗎?”
還是打得不夠狠嗎?這還敢死要錢?北原秀次挑了挑眉,心中又開始隱隱不快了,火氣上湧直接笑道:“我沒錢,不接受調解。不過,警官,我能知道他們傷得怎麼樣嗎?”
那女警也沒隱瞞,這種治安案件涉事人是有知情權的,坦言並規勸道:“目前來看六人一級輕傷,三人二級輕傷,四人輕微傷——輕傷屬於自訴案件,如果北原同學不接受調解,對方是可以起訴你故意傷害罪的,那樣事態便擴大化了。如果對方勝訴,你不但依然要賠償,最少也是緩刑,請仔細考慮清楚。”
北原秀次默默點頭,這和他預計差不了太多。法律上鑒定傷殘並不是看淌了多少血看起來多嚇人,又或者是打得多疼,而是看是否對身體造成了永久性的損傷障礙,像是頭破血流、普通腦震蕩之類的,算是一級輕傷,鼻骨被打成了粉碎性骨折也不過是二級輕傷……
可惜原主已經年滿十六周歲了,要是十四周歲以下就好了。像今天這種事按RB的《少年法》規定,十四歲以下就算把太田建業全家都活活打死了八成也是屁事沒事,搞不好連正兒八經的牢都不用坐(前途毀了另說),但這十六歲以上就不行了,要負完全民事責任和大部份刑事責任,隻是不滿十八歲萬一打死了人,不能判死刑且從寬量刑而已——本來RB就很少判死刑的,判了基本也能拖到改刑,這優待有和沒有一樣。
當然,要是不滿十四周歲估計警察就不是和他說話了,而是直接找監護人的麻煩。進來那女警便詢問他要不要請監護人馬上趕來,後來發現他是鳥取縣人,離這兒太遠,加上當時情況不明,這才把叫家長的事先丟在了一邊。
北原秀次思考片刻後,低著頭說道:“我要申請法律援助,起訴太田建業擅闖民宅。”
大家開始扯皮吧!扯皮期間咱們再慢慢算帳——他低著頭是免得露出了眼中的怒火,對方明顯是些滾刀肉,看警察插手進來膽子又肥了,擺明了要耍無賴惡心他。
混混本來就是臭狗屎,真的是踩一腳就能惡心三年。
那女警輕輕點了點頭,溫聲道:“我會幫你申請的,不過政府分配的律師多半剛從業,水平並不好。依目前這種情況,我建議你還是讓親人或老師出麵找個好點的律師,儘量把官司打贏,免得在檔案裡留下汙點……你父母都在鳥取縣,一時無法趕來,需要我幫你聯係學校的老師嗎?”
太田家的人在這一片名聲極差,算是治安所的常客了,是些什麼人渣這女警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北原秀次是個俊秀少年,這兩相一對比,彆看北原秀次打傷了一地人,其實她心裡對北原秀次反而是同情的,但法律就是法律,現在躺在醫院鑒定傷情的畢竟是太田那夥人——十多個成年人衝去找一個少年人的麻煩,九成九是太田家那邊有問題,但警察維護的是治安,根本不管對錯。
要分對錯請去法庭,她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麼多了,儘量勸著雙方調解。真打官司她並不看好北原秀次,他就算自衛那也是妥妥的防衛過度了,確實涉嫌故意傷害——按調查報告來看,北原秀次追出了四層樓外加十多米,在另一方涉事人已經有逃走意圖且失去反抗能力後依舊暴打不休,已經遠遠超出了正當防衛的範疇。
北原秀次看了這女警一眼,心中有些領情,這位已經替他考慮得很周到了,還顧忌到了他的前途沒有直接把事情往學校一捅,而是耐心詢問他的意見,人真的很不錯。
他不想通知學校,鬼知道學校那邊是什麼反應,萬一把他定性成垃圾學生怎麼辦?不準他進特進科小灶班了怎麼辦?
但他也不想通知原主的父母,感覺不太好麵對他們,平時也就隻是偶爾發一下郵件表示一下原主還好不用擔心,真沒想好該怎麼處理這段複雜的關係。
他一時遲疑不決了,他從內到外都是標準的外鄉客,處理這些事感覺很麻煩。他現在算是幼生期,要是給他十年二十年時間發展,由虯化蛟,由蛟化龍,搞不好再遇到太田家這種低層小混混,連話都不用說,隻一個眼神便有人替他料理的乾乾淨淨了。
但現在就不太好辦了。
他在那裡思考了一會兒,向那位溫和女警詢問道:“警官,可以給我我的手機嗎?我想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