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裡端端正正跪坐好,少見的麵色一正,平時那種孩子氣的純淨笑容都消失了,深深低頭,而她這冷不丁的來了這麼一出,嚇了眾人一跳。
福澤直隆不明所以地問道:“二女,怎麼了?”他有些後悔,覺得喝多了話多亂開玩笑可能嚇到二女兒這單純的傻孩子了。
而雪裡抬起了頭,眼睫毛輕顫不止,兩頰上有著淡淡的紅暈,整個人兒跪坐在那兒顯得嬌羞無比,比平時看起來像是大了十歲,終於像個正常少女了。
她環視了周圍一圈人後,微微有些鼻音地輕聲道:“父親大人,姐姐大人,弟弟妹妹們,感謝你們多年以來的照顧,這些年給你們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今天雖然有些突然,但我對這一天已經準備了很久了,請相信我,我會帶著你們的祝福和秀次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請不要為我擔心,拜托了!”
她再次深深低頭了數秒鐘,而北原秀次臉都要裂了——這什麼意思?要強嫁嗎?我什麼都沒說啊!我沒同意啊!
接著他滿是驚恐的就看著雪裡挪了挪屁股變成了正對著自己,彎著腰就要行大禮,頓時更慌了——日本訂婚不會這麼兒戲吧?不用征求當事人意見嗎?開玩笑怎麼開得像是真的一樣!
他一時懵了,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好了。
而雪裡樣子十分誠心,雙手疊在地板上身子向前伏,要對北原秀次行稽首禮,嘴裡還說道:“秀次,以後我就拜托你了,我會當個好妻子的,為北原家儘……”
她話還沒說完,冬美再也忍不住了,猛然跳了起來一拳就捶到了她腦袋上,憤怒大叫道:“混蛋,你在說什麼瘋話!?”
這二傻子妹妹整天想一出是一出,根本不看場合不顧彆人的感受,真是要了命了!
雪裡被打愣了,這和她想的不一樣。眼前這情景不應該是溫馨中帶些傷感嗎?祝福中帶著離彆的愁緒嗎?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你們就這麼送要出嫁的女兒和姐妹嗎?家人間的親情呢?
不能這麼冷酷無情啊!
她捂著頭委屈道:“姐姐大人,怎麼了,我不是被許配給秀次了嗎?我在和你們深情告彆呀……我們好歹也認識十多年了嘛!”
冬美給她氣了個半死,用力打著她的頭,怒道:“你才剛上高中,許配你個鬼!”
“父母之命不可違,姐姐要慎言啊!這和年齡無關!”
“你……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狗屁的父母之命,他就是喝多了又在說醉話!不準在這裡裝瘋賣傻,趕緊給我走!”冬美又羞又氣,已經急眼了,根本也管不了自家老爹什麼心情了。
說著冬美扯著雪裡的衣領就把她往外拖,不準她留在這兒繼續丟人現眼,而雪裡也不敢拚命反抗她,隻是叫道:“不對吧,我看老爹還沒喝到糊塗蛋啊,現在的量最多算是半個……我看他是認真的!”
“少廢話,趕緊給我走!”
雪裡挺結實的,雖然並不用力掙紮但冬美一個人拖著依舊挺費勁,便大聲下令讓呆在一邊的妹妹們都上來幫忙,而春菜首先響應,夏織和夏紗緊隨在後,四個人拖著雪裡鬨哄哄走了。
道場裡氣氛有些尷尬……福澤直隆心情複雜,他真的隻是開了個玩笑,頂多算是喝了酒神經興奮開得過火了些,沒想到二女兒跳出來給他唱了這一出。
他看看手裡的酒壺,又看看道場門口,最後無奈的輕拍了拍北原秀次的肩膀,歎息著緩和氣氛:“雪裡你怕是不喜歡,彆的呢?”
北原秀次臉都要裂了,趕緊說道:“福澤先生,令愛相當優秀,但我現在正以學業為重,對將來也有了些初步安排……”他拚命解釋,生怕莫名其妙小小年紀就結了婚。
這玩意聽起來是挺有意思的,但雪裡……誰敢娶?
福澤直隆無語的看了他半晌,說道:“我在開玩笑,北原君……”
北原秀次一陣肝疼,你這開起來沒完沒了了?他隻能委婉地建議道:“福澤先生,還是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比較好。”
福澤直隆點了點頭表示抱歉,抿了一口酒歎息道:“可能這兩天真有點喝多了,有點管不住嘴,不過你真不考慮一下嗎?她們幾個雖然我沒教育好,但本性都還不錯的。”
他是喝了點酒喜歡開玩笑,但開完了後一想,倒覺得萬一是真的也不錯——都說三歲看老,更何況北原秀次在他眼裡都十六歲了,看到骨灰盒都夠了。他總覺得依北原秀次的天賦、人品、性格將來肯定能有點大出息,那用一個半個的鹹蛋女兒換這麼個乘龍快婿明顯相當劃算。
將來有這麼個姐夫幫襯,秋太郎繼承家業也算多了個強力臂膀。
十六歲了,隻要監護人同意完全可以結婚,不然先訂下婚事也可以,二十歲辦婚禮也行,反正他開著玩笑真有點心動了。
不過家裡四個半鹹蛋女兒他是相當了解的,估計北原秀次看不上,微感失望,又拍了拍北原秀次的肩膀去找地方躺著去了。
北原秀次無語的站了一會兒,看看坐在一邊的秋太郎,摸了摸下巴——這個不要了嗎?
另一頭雪裡被冬美弄回了公共活動室,冬美用力打著她的頭罵道:“你整天腦子裡麵在想什麼,你多大了,還整天像個小孩子一樣胡話張口就來!”
雪裡低著頭方便姐姐夠得著,能打得順手一些,樂嗬嗬道:“十六了啊,可以結婚了,姐姐!你看我飯量這麼大,我覺得早點結婚是好事,那就可以去吃彆人家的飯了。不過姐姐你放心,我身在曹營心在漢,我還是會回來幫家裡乾活的,賺的錢也交到家裡供大家讀書。”
這亂七八糟的讓冬美更氣了,舉著手繼續猛打:“我讓你胡說八道,我讓你胡說八道……”
春菜在旁邊勸道:“大姐,彆打二姐了,她就喜歡瞎湊熱鬨的。”接著她又對雪裡規勸道:“二姐,當時是在開玩笑,又沒有指名,你跳出來乾什麼?那個人喝了酒喜歡口胡,你以後這種事就當沒聽到好了,我們做為女孩子要矜持,不然會被外人瞧不起的。”
冬美覺得很有道理,又踢了雪裡屁股一腳,大叫道:“沒錯,你女孩子的矜持到哪裡去了?”
雪裡莫名其妙,摸著後腦勺說道:“我懂矜持,但老爹就是在指我啊!”
“放你的臭……”冬美忍了忍才把難聽的話咽回去,“當時我們五個都在,怎麼可能單指你!”
雪裡先規勸了一句,“姐姐你咽回去的是‘狗屁’嗎?說這種話不好,這樣不文雅,你要注意一點……”
接著她信心滿滿的又說道:“老爹就是在指我,這根本不需要明言的,家裡就我最明白老爹的心意。”
冬美剛被“狗屁”氣了個半死,又聽了後麵半句,愣了——真的是這樣嗎?老爹平時是和這個妹妹最親,難道已經早早開始為她將來打算了?要給她訂門親事為以後找個著落?
這就是家裡的大事了,她微微冷靜了一下,思考了片刻,竟然覺得還行。
她多次被北原秀次正麵擊敗,心裡再彆扭再好勝也不得不承認北原秀次可能真比自己強一點點了(當然,說出來不行,還是要挑戰他,冬美醬永不服輸),覺得北原秀次智力武力都相當優秀,遠超同齡人,雖然內在陰險狡詐了一些,為人卑鄙無恥了一點,長的小白臉了一些,性格呆板無趣了一點,家庭條件糟糕了一些,收入暫時少了一點,但總的來說,也能打個六十分了……配自家傻妹妹倒也算是勉勉強強。
而且,老爹好像真的很欣賞那小子,各種幫忙,真有點想招他當女婿的樣子,莫非……
她心裡也有點動搖了,忍不住向雪裡問道:“你從哪裡發現老爹真實心意的,他有私下和你說過什麼暗示的話嗎?”
雪裡一擺手,自信道:“沒有!但看看我們五個就知道了啊,根本不用說的!”
“什麼意思?”
雪裡伸手指了一圈,“姐姐你看,咱們家就這麼幾個人,小四小五還是小孩子,肯定不可能;春菜長得不好看,也不可能;你個子這麼矮,那更不可能了——除了你們四個,不就隻剩下我了嗎?”
冬美小臉猛然黑了下去,這什麼狗屁理由?該死的,自己竟然信了這二傻子!她咬牙切齒,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理由就是這個?你給我再說一遍我為什麼不可能?!”
“你身高不夠!姐姐,你和他身高差了三十多厘米吧,就是想KISS你都得踩個小板凳,老爹肯定不可能是在指你的,而你看,我和他一樣高,站在一起狼才女貌,那老爹不是在指我還是……誒,拉我乾什麼?”
春菜扯著雪裡示意她趕緊彆說了,而冬美已經完成了蓄力過程,低聲叫道:“好,好!我讓你KISS!奧義~~~殺豬拳!”
她猛然就一記上勾拳打在了二傻子妹妹的下巴上,直接將她打了個倒仰,怒道:“你這混蛋在外麵學壞了!KISS?我今天就K死你!”
她還以為老爹私下裡偏愛雪裡——福澤直隆從小就一直偏愛雪裡的——不放心她,便給她未來偷偷做了安排,沒想到原來隻是這笨蛋妹妹又腦子抽抽了,而自己竟然還真認真思考了一下可能性。
她覺得智商受到了嚴重侮辱,而且她極不喜歡彆人提她的身高,上去對著笨蛋妹妹就是一頓王八拳,打得妹妹哎喲哎喲直叫喚。
雪裡很委屈,她就是實話實說而已,都是自己家的人,不就是應該心裡怎麼想嘴上怎麼說麼,而且都是事實——姐姐和秀次在一起,怎麼看都不協調啊!那看年紀不就剩下自己了,哪裡有錯!
老爹都私下裡傳他秘技了,還允許他隨意進出藏書室,要招他當女婿的心這不都很明顯了嗎?
她很委屈的被K了一頓,而冬美收拾完她,看了看時間小手一揮,怒氣滿滿下令道:“排隊衝澡,然後準備吃飯,吃完飯開始今晚的工作!今天咱們店裡搞活動,都給我拿出精神來,以後家裡吃肉還是吃糠就看今晚了,誰也不準犯錯!”
她說罷又踢了雪裡屁股一腳,怒道:“以後再敢這麼不要臉瞎胡鬨,我就宰了你以正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