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味屋生意日漸火爆,漸漸在附近小有了名氣,晚上一開了店立刻便有客人登門,隨後川流不息,直到店裡打烊為止。
而且店裡出了個奇景,廚台前的散客單座成了女白領專區,正常經營了一周後冬美猛然發現那裡坐了一整排的白領麗人,點了單後就在那裡圍觀北原秀次做料理。
一個個看得目眩神迷不說,還總和北原秀次沒話找話說。
她有點不開心了,自家店裡開的是正經的居酒屋,可不是什麼牛郎店,你這家夥在搞什麼飛機?怎麼能這麼招蜂引蝶?還有這些女人怎麼這麼不要臉,那小白臉是挺帥的,但帥能當飯吃啊!
好在北原秀次說笑歸說笑,倒沒有看著這些二三十歲的白領麗人們想入菲菲,更沒誤了手頭上的工作,一副職業掌櫃大將的態度。
就這樣冬美才沒說什麼,畢竟就算目的不純是也客人,是給了錢來喝酒用飯的,怎麼也得講職業道德,總不能拿棍子打了出去——北原秀次倒挺鬨心的,那天偶爾來了兩位女士來喝酒,吃完了料理突然就感動壞了,也不知道怎麼傳的,一周下來他廚台麵前的散座成了香餑餑,早早就有來占地方的。
他平時就手上忙活著,嘴裡隨口應付身前這些“大姐姐”毫無營養的問話,本著彆得罪客人的心思,偶爾還會笑著給這些白骨精們介紹介紹滋補美顏的食譜,一派紳士風範。
當然,手上沒留情,變著法兒宰客。算是雙贏吧,這些白骨精大姐姐吃得滿意,看得高興,他有錢賺。
春菜對這些不關心,她現在心裡很佩服北原秀次,更是希望能從他身上學點本事,工作時努力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大概也想三個月速成“名廚”。北原秀次也樂意教她,雖然知道她想三個月出師基本是白日做夢,但三年也行啊,所以平時手上做著料理,嘴裡就把各種小竅門教給春菜——也算是了了因果吧,他的廚藝入門還是春菜傳授的。
“這道紅酒雪梨除去加冰糖、乾紅外,可以略再兌些玫瑰露酒,這樣雪梨的滋味可以更加香甜,你試試。”北原秀次將這道甜品給一位“白骨精大姐姐”擺到了麵前,然後把品相不好的邊角料直接塞進了春菜嘴裡。
最近女性客人變多了,甜品被點單的頻率大增。
那位白骨精大姐姐——白領骨乾精英大姐姐——看到了,對北原秀次柔聲讚歎道:“北原桑對妹妹可真好呀!”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吃了這家店的料理總覺得心頭很舒服,而且看著北原秀次同樣很舒服,特彆是北原秀次說話也讓人聽了更舒服——她連來四天了,一直要北原秀次給她推薦甜品,至今還沒有重樣的,而且樣樣外型精美味道極佳,真是天才料理少年,更重要的是怎麼能這麼帥呢?
北原秀次奉還一個職業笑容:“佐藤小姐太客氣了,隻是讓她多學一點東西,您不介意便好。”
旁邊另一位白骨精瞧了瞧那道紅酒雪梨,見雪白的梨肉像一朵朵聖潔雪蓮,而滴上了紅酒又像是微微浸了鮮血,有種嬌豔異樣之美,忍不住也說道:“北原桑,我也要點一份一樣的。”
北原秀次連忙轉頭笑道:“您請稍候,馬上就好。”日本水果本來就貴,而這種兩個梨賣出半筐梨價錢的好事更是少找。
他在那裡“賣笑”,而春菜低著頭嚼著雪梨片,覺得加了玫瑰露酒後雪梨的澀味果然吃不出來了,隻餘下脆甜脆甜的滋味,而少量的乾紅和玫瑰露酒似乎發生了神秘的反應,乾紅的那股回甘更加濃烈了,配上雪梨片都能有唇齒留香之感。
明明是派姐姐去市場專門找的便宜爛尾貨,個個又小又難看,沒想到竟然化腐朽為神奇了,吃起來像是一級品。
廚藝說白了就是無數小技巧的結合體,春菜把這道甜品的技巧記在心裡,然後悄聲問道:“大將,這方法你是怎麼知道的?”
北原秀次忙得很,和麵前的“大姐姐”又說笑了幾句,以免得對方被宰得心痛,這才回過頭來告訴她道:“書上看來的,記在了藏書室第三排最左頭書架上數第二行的那本《和風西餐點》裡。”
春菜又把書名記住,準備回頭去取出來仔細翻一翻。
這些天無論她問什麼問題,北原秀次都能給她指出具體是在哪本書裡有記錄,她感覺自己有點明白了——好可怕的人啊,隻憑著自己讀書就學出了一身好廚藝,好像以前隻看了看書便掌握了自家流派劍術,愛讀書原來這麼厲害的?
天才原來是這樣超越普通人的嗎?
她決定以後也要勤加讀書,向北原秀次學習!雖然她自知沒有北原秀次那份超出常人的才能,但知識就是財富這一點確實明白了!
看看眼前的居酒屋就知道了,有了北原秀次這位“特級廚師”後生意越來越興隆,而她那個四流廚子老爹竟然被食客們直接忘了,都沒人關心過為什麼換了掌勺大將。
她正在那裡手裡揉著麵團心裡瞎想,突然聽到居酒屋一角有人大叫一聲:“為什麼垂頭喪氣的?拿出男子漢的勇氣來,業績不好就拚回來!”
“沒錯,課長說得對!”
“絕對絕對不可以輸給二課!”
“加班!吃完就回去加班!”
春菜看了一眼就沒興趣了,最近這種事常出,經常有人吃高興了喝高興了就發神經,不是集體狂熱就是一臉堅定準備去和什麼玩命,弄得居酒室和神經病院一樣,但都這樣了這些人隔不了兩天竟然還要跑來,沒位子了還要發脾氣,不少有錢的家夥還竄唆姐姐把居酒屋改成會員製的,甚至還有個無厘頭的家夥說想入股!
她又低下頭,將揉好的麵包交給了北原秀次,而北原秀交開始扯著拉麵——二兩麵賣三碗的絕技啊,客人看著頭發絲細一樣的龍須麵不但不覺得少,還樂意掏腰包再來一碗!和集體吃了二斤腦殘片一樣。
而北原秀次身前一排“白骨精大姐姐”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等他拉好了麵下了鍋,一起輕拍手掌給他鼓勁,還有不少輕掩小口美目連眨的。
可惜生得太早了,但以後就依這標準找男朋友好了——高顏值,紳士風,會說話,料理好,還很疼一家子的妹妹們。
北原秀次乾笑著無話可說,他不是故意要耍花的。麵動過手腳,裡麵加了極品高湯,保證味道的同時也比較筋道嚼頭,清湯遊龍須賣相更是極佳,可以賣得比較貴很多,將食客手起刀落,直接砍翻,這是主要目的——你們不懂這是瞎起什麼哄?老子賣藝不賣身的!
他也明白這些“白骨精大姐姐”不是對他有什麼特彆的感情,八成就是看他順眼,外加料理也確實好吃,便都擠在這裡看熱鬨——下了班消遣去哪裡不行啊?來這裡看看帥廚子也挺不錯的呀!
大概有種看新鮮看中國大熊貓的感覺吧!
他就這麼忙碌著,轉眼就到了八點多,而純味屋門簾一掀進來一對男女,而冬美已經忙暈頭了,迎頭上去也沒看人就是一個九十度鞠躬:“客人,真是抱歉,暫時沒有位子了!”
那對男女沉默了片刻,其中一個皺眉說道:“福澤學妹,是我,式島葉。”
冬美訝然抬頭,失聲道“部長?”
跟在後麵的式島律也無奈打招呼加道歉:“福澤同學,你好!冒昧來訪,真是太失禮了,請原諒!”
冬美愣了一下,趕緊向著式島律還禮,又轉頭對式島葉驚訝問道:“前輩您怎麼來了?”
未成年人不準飲酒,按理說不該進居酒室的,但純味屋裡也賣定食,式島葉來也不犯法,不過冬美還是有些為難——這正是當忙的時候,這家夥跑來乾什麼?
式島葉看著人聲沸騰的居酒屋有些不喜,隨口道:“明天就是地區大賽一回戰了,給你發郵件你也沒回,有些擔心就過來看看……幸好來了!”
她是大前輩,對學妹不用客氣,有什麼就說什麼。
她不隻來看冬美,她對劍道部成績很上心,畢竟今年就是她最後一年了,再不出成績她三年社團生涯就要毫無成績收場,所以今晚轉著圈子讓部員們靜心蓄力,嚴禁打工玩鬨,好明天比賽打出好成績,至於式島律那是又給她抓了壯丁,負責給她帶路的。
“明天就是地區大賽了嗎?”冬美也愣住了。她現在父親病重,店裡超忙,早起去備食材,上了學除了上課就是打瞌睡,放了學還要去醫院探望父親,然後照顧妹妹,晚上當服務員,哪裡還有腦子記那些。
“五天前我就發郵件通知你了,你不是還回複了嗎?”式島葉看了看冬美,發現她穿著料理服包著頭巾,明顯一副正在工作中的樣子,微微有些不滿,“今年我們是一定要出成績的,令尊在不在,我幫你請一晚假,你好好蓄養精神,明天不要發揮失常了。”
說著她就不管不顧往廚台走去。她是對冬美寄予了厚望,冬美彆看矮小,但在女選手裡麵已經算是一等一的實力了,說不準能衝進全國大賽。但她走了兩步就頓住了,而式島律正替姐姐羞愧道歉:“福澤同學,給你添麻煩了……”他說了一半也說不下去了,看到了廚台那裡正忙活的北原秀次,一時愣住了。
北原君怎麼在這裡?
北原秀次出現在哪裡他都沒這麼奇怪,但出現在冬美的店裡就有些接受不了了——他可是親眼看著北原秀次踩著冬美砍腦殼的,也聽過冬美那一聲“一世之敵”,他一直覺得這兩個人算是有著“深仇血恨”了。
冬美回頭看了北原秀次一眼,發現這家夥根本沒看這邊,正低頭烤魚呢!她莫名其妙覺得有些心虛,有種被人抓了奸的感覺,連忙閃身就想擋住他們的視線,可惜身高不夠,沒半點用。
式島葉轉頭問式島律道:“那個是不是你那位成績很好的朋友?姓……姓什麼來著?也在咱們劍道部?”
式島律失神答道:“是北原君,我們年級的二位!”接著轉頭問冬美,“北原君為什麼在這裡?”
冬美默默無語了片刻,心裡有點煩了,這關你們事?但她不太想得罪式島葉,雪裡在田徑部能得到專人指導還是她求式島葉出了麵拜托了同輩,對方能求了朋友指導妹妹,那自然也能求了朋友把妹妹弄出搬跨欄坐冷板凳,最後忍了忍說道:“前輩,明天我會準時去參加比賽,但現在店裡客人太多,我脫不開身……”
她著話就有客人要求添酒點單了,她回頭望了一眼,想了想這麼堵在門口也不是個辦法,便伸手道:“請先進來坐吧!”
她領著式島姐弟進了店裡,但也沒位子了,隻能在廚台一側硬添了兩把椅子把他們安置下,然後趕緊賺錢要緊,掉頭先去幫客人續杯點單,隻匆匆向北原秀次交待一聲。
北原秀次聽到冬美的話一抬頭注意到了式島律,有些驚訝地問道:“阿律,你怎麼在這裡?”接著轉頭望向了式島葉,辯認了一下——除了蘿卜頭冬美、爆裂身材雪裡,一般特征不明顯的普通女生他分不太清誰是誰——遲疑著問道:“這位是式島前輩吧?”
式島律無語了,該是我問你為什麼在這裡吧?難怪你會和H班的福澤雪裡同學交好,原來你在他家裡打工啊!這還是當了廚師?但你不是和C班的福澤冬美同學是仇人嗎?
式島葉更是無語了,看著他問道:“你是社團成員,連自家部長都認不出來嗎?”
“抱歉!”北原秀次隨口道了聲歉,毫無誠意,隨手給他們倒了茶,笑道:“想吃點什麼,我請客。”
他是給劍道部去頂人頭騙經費的,真說起來是式島葉欠他人情,不是他欠式島葉的,所以他可沒把式島葉放在眼裡,至於請客那更多是看在式島律的麵子上——朋友來了,而他是廚師,怎麼也得意思意思。
式島律剛想說話便被姐姐搶了先,式島葉已經開口把來意說明了,最後說道:“福澤學妹的父親呢,把他請出來我拜托他一下。還有,你也是社團成員,既然碰到了那正好,明天你也去賽場幫幫忙吧,搬護具的人手不太夠!”
北原秀次手上工作正忙,但忍不住還是歪頭斜了式島葉一眼,心中暗暗稱奇——你這是有多大的臉啊?日本高校前輩倒是能隨意使喚後輩不假,但你這也理直氣壯過頭了吧?
你這傻瓜搞不清誰在幫誰嗎?
他是標杆優秀生,雖然不想給高年級,比如風紀委員會、學生會之類的乾部穿小鞋,破壞了平靜校園生活,但也不怕被穿小鞋,隨口就堵了回去:“我沒空,所以就不去了!至於福澤先生,他病了,現在不方便見你!”
這種人在他眼裡算是不知好歹的,再惹他他就直接退了部,相信式島律應該也能理解的。
式島葉眉毛立刻就豎了起來,而北原秀次依舊笑吟吟的不在意,而式島律連忙衝出來打圓場,衝式島葉叫道:“姐姐,北原君平時打工、學習已經很忙了,你就彆在休息日給他找麻煩了。”
他知道自家姐姐是什麼脾氣,平日裡根本沒提過北原秀次劍術高強的事,反正北原秀次的成績想上名校也不需要看社團經曆,而式島葉是三年級的,也不怎麼關注一年級動向,不知道心中的種子選手被北原秀次吊打過不止一次,不然這會兒就不是叫北原秀次明天去扛裝備搬行李,而是抓他去比賽了。
式島葉看了弟弟一眼,覺得北原秀次也算是弟弟唯一一個靠譜的朋友了,總比那個色Q狂內田雄馬強,而男子隊人選是由副部長決定的,全都是些二三年級的老手,一年級還是讓明年讓下屆部長帶去參賽吧!
她不管北原秀次了,站起來說道:“帶我去見福澤先生!”
北原秀次斜了她一眼,給式島律擺上了一疊冰雪千層糕——最近白骨精太多,北原秀次這種沒節操就想撈錢的烤製了許多甜點,狠宰女顧客,而式島律比較娘,應該也會喜歡——嘴上笑道:“阿律,隨意吃點消消暑。”
然後他才慢悠悠把福澤直隆病重的情況說了一下,最後平靜道:“前輩,福澤同學現在要養活全家,休息是不能休息的,所以你還是請回吧!”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出身富裕家庭,有父母遮風擋雨,彆站著說話不腰疼!參加社團比賽也要看情況,就算小蘿卜頭反悔不去了也可以理解!
式島律正看著那疊白棕相間的冰雪千屋糕出神呢,顏色漂亮,散發著寒氣,上麵冰晶星星點點不知道由什麼製成,像是剛剛落上的薄雪,看著就讓人心中涼爽,但耳中聽著北原秀次的話訝然抬頭道:“福澤同學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嗎?為什麼沒有通知學校?”
“通知學校乾什麼?讓彆人可憐同情我嗎?”冬美忙完了又過來了,她的自尊心很強,她可以接受通過實力贏得減免學費學雜費,但接受不了彆人的施舍——她天生好勝心極強,為此從小就被人各種討厭,彆人恨她也好,罵她也好,她都不在乎,她也恨彆人,罵彆人!但彆人看不起她,她就受不了了,哪怕打一架也要讓對方知道點厲害。
上一個受害者就是北原秀次。
她現在心情惡劣,而式島姐弟可不是已經把她收拾服了的北原秀次,直接堵了一句,不過她還是又接了一句,“我答應過的事不會反悔,明天我會去比賽,而且一定會贏!就是家裡……”
明天是休息日,本來她還計劃好了和北原秀次再做一兩壇佛跳牆大賺一筆的。
北原秀次微笑道:“家裡有我,你放心!”
他是支持小蘿卜頭恢複正常生活的,至於他對看孩子沒什麼畏懼的,明天他指揮著福澤一家乾活唄!
式島律有點聽愣了,看看冬美,又看看北原秀次——她家裡怎麼會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