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北原秀次這麼問,鈴木乃希愣了一下,臉上那種“虛弱中的堅強”馬上消失了。她的一雙細長的美目眼尾上挑,看起來立時有三分狡黠,笑吟吟的反打一耙:“我父親好好的,當然沒過世!你可不要咒他,北原同學!”
她抬眼看了看天花板,“這個時間他應該在飛機上,今天他在中國江南有個商務會談,北原同學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接著她又顰起娥眉,看著自己被握著的那隻手,楚楚可憐道:“你弄疼我了,北原同學。”
北原秀次緩緩鬆開了手,以力欺人,以男欺女哪樣都不好看,這鈴木乃希雖然撒謊在先,但這真把她攥得“哎喲哎喲”直叫,也沒那個必要。
這種人不能打交道,他站起身來準備直接離開。
沒什麼好說的了,這鈴木乃希身體是有點虛,但隻要彆出什麼天災人禍,短時間內死也不至於——這女孩子是個大騙子,利用彆人的同情心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說是混蛋加三級。
但鈴木乃希伸出手輕輕拉住了他,也跟著站了起來,笑吟吟問道:“要走麼?我們去哪裡?”
北原秀次有些冷漠的看著她,而鈴木乃希矮了他一頭,微仰著俏臉和他對視,笑容滿麵,仿佛跟著他是理所當然,而且嘴裡輕聲說道:“你可能還不了解我,北原同學,我想得到什麼就一定會得到什麼,而且我超級無聊,超級有時間……你耗不過我的,我還是最初的建議,我們互相之間節約些時間用來做正事,好不好?”
北原秀次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鈴木同學,我本來還覺得你有些了不起,現在看看,真是令人失望。”
“你的感覺沒錯,我確實很了不起。”鈴木乃希連連點頭,給人感覺臉皮也是超厚級彆的,“至於失望,失望什麼?”
北原秀次搖了搖頭直接往咖啡廳外走去,鈴木乃希跟在他後麵,笑著問道:“你現在是要去矮冬瓜家打工嗎?”
北原秀次斜了她一眼沒答話,而鈴木乃希笑眯眯地說道:“這又不是什麼秘密,學生會有記錄的,一查就知,不用這麼看我吧?時薪有1000円嗎?你知道現在大聯盟的平均薪金是多少嗎?打工這種沒前途的事我覺得真是浪費時間,我建議你不要乾了。”
北原秀次還是沒說話,沒想到鈴木乃希是這樣討人厭的一個家夥,比那死蘿卜頭還討人厭,而還拿她沒什麼太好的辦法。
真是莫名其妙的倒黴,怎麼遇到了一塊這種牛皮糖?
他出了咖啡廳的門就看到冬美正帶著雪裡穿過馬路過來,大概是在外麵等得不耐煩了,要進去瞧瞧北原秀次送封信怎麼送的人不見了。
兩方迎頭相遇,冬美一看到鈴木乃希馬上就進入了戰鬥狀態,小小的身子微微縮了縮,同時向北原秀次問道:“這臭屁精怎麼在這裡?”
北原秀次直接答道:“她騙我來的。”
冬美一聽更是沒客氣,直接伸手指著鈴木乃希鼻子叫道:“臭屁精,耍彆人浪費彆人的時間很好玩嗎?你是不是想找麻煩?”
北原秀次聽了一陣心裡舒服,惡人還需惡人磨啊,鈴木乃希這種打不好打,罵不在意的賴皮狗就得小蘿卜頭這種小惡霸型的直接上去開懟。
鈴木乃希饒有興趣的看著冬美,然後輕輕掩口問道:“矮冬瓜,你還是這麼凶啊,不會是想打我吧?”
“打你又怎麼樣?臭屁精,我告訴你,我們可不是好惹的!”冬美上下看了看鈴木乃希,都不用妹妹和北原秀次幫忙,她覺得她自己就能把鈴木乃希按在地上打——還能人人都是北原秀次那小白臉不成,裝成文弱的樣子,其實下手又狠又毒。
鈴木乃希打開隨身的小包包,掏出一疊文件遞給冬美,笑道:“打我之前麻煩先看看這個。這是醫院的病例,我心肺肝胃腎腸都有問題,還有脆骨症,你隻要碰我一根指頭我就敢進醫院躺一年,你能負得起那個責任嗎?”
冬美一愣,還能這麼威脅人嗎?這病秧子身上就沒個好器官?而這時一輛黑色的豐田世紀緩緩靠了過來,似乎是擔心冬美對鈴木乃希不利。
北原秀次看了看鈴木乃希那笑吟吟的樣兒,絲毫不害怕會被冬美揍一頓,根本嚇不住,又看了那車一眼——這鈴木乃希明顯是個富人家的孩子,八成還不是一般的富,應該算是有權有勢的那種。
真是個超級麻煩的家夥!
他將冬美向身後拉了拉,免得她真來上一記奧義殺豬上勾拳,儘最後一次努力,向鈴木乃希認真且誠懇地說道:“鈴木同學,我已經明確表態不想去了,你這樣糾纏不休給我靠成了很大困擾,希望你可以適可而止。”
鈴木乃希笑眯眯道:“我會讓你改變主意的。”
北原秀次皺了一下眉頭,這鈴木乃希不通情理也沒什麼節操,身上有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她不在乎彆人的感受,隻想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很讓人討厭。
仗著自己是個富二代就為所欲為了?他向冬美和雪裡招了招手,說道:“咱們走吧,不用理她。”
雪裡對這些不關心,她現在自身難保,乖乖跟在北原秀次身後,而冬美威脅性的瞪了鈴木乃希一眼也跟了上去——這鈴木乃希她看著挨不了她一拳的樣子,真是特彆脆特彆嬌弱,也害怕一拳真把她送進了醫院會被學校記過。
她在大事上還是有分寸的,並不是無腦乾的類型,不然第一次在食堂遇見現在這個北原秀次就不是喝他一口湯了,而是一拳打在他下巴上。
他們三個往巴士站走,而鈴木乃希跟在他們後麵。冬美走了兩步回頭怒道:“你跟著我們乾什麼?”
鈴木乃希笑道:“我要去純味屋用餐。怎麼,你們家開店不歡迎客人嗎?”
“我們要到七點才開始營業!”
“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
冬美火氣又上來了,而北原秀次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彆急——現在對方了解他們,而他們一點也不了解對方,不能做無謀莽夫,先這麼耗著,等回頭摸清了對方老底再對症下藥。
看在對方是個女孩子麵子上已經讓過一步了,再找麻煩就彆怪他不客氣。
北原秀次在冬美心裡還是有威信的(她自己不肯承認,但確實有),內鬥歸內鬥,但這種一致對外的時刻冬美還是服從了他的命令,偷偷呸了一口不再管這個鈴木乃希。
鈴木乃希就這麼跟著北原秀次他們三人回了純味屋,但沒坐巴士,而是坐著她那輛黑色的轎車跟在巴士後麵。到了純味屋後冬美將她關在了門外她也不生氣,笑吟吟坐在車裡讀書,等七點一到就進了門,直接坐到了北原秀次麵前,看著北原秀次穿著料理服輕搖了搖頭:“職棒球員可比當廚師有前途多了,北原同學,你彆犯傻了。”
北原秀次沒答理她的話,隻是平靜問道:“客人,想吃什麼?”
鈴木乃希搖了搖頭:“我胃不好,不在外麵吃東西,但我不點東西就不能坐在這裡,所以你給我上什麼都可以。”
北原秀次也沒猶豫,專撿宰人的理料做,轉眼就在她麵前擺了一大堆,而鈴木乃希也不在意,和北原秀次說話見他不理,便自顧自低頭看起了書。
不過她看了片刻後覺得鼻前的香味異常誘人,拿筷子夾起了一塊圓圓的炸餅看了看,向北原秀次問道:“北原同學,這是什麼?”
北原秀次是在這兒乾廚師的,他必須有職業道德,而且周圍還有彆的客人,他不想和鈴木乃希在這一天賺錢的黃金時間吵吵,便答道:“是櫻花蝦餅。”
櫻花蝦是從靜岡運來的,賊貴,而鈴木乃希自己說上什麼都行,那當然要選最貴的了,付得起算是賺了,付不起更好,看她還有沒有臉這麼無腦糾纏。
花點錢解決一個麻煩還是值得的。
鈴木乃希遲疑了一下,輕輕咬了一口,隻覺得滋味極其鮮嫩。鹹甜極適合她的口味,這很難得,她的嘴巴是相當刁的,所以輕易不在外麵吃飯,寧可餓著也要回家找私人廚師。
食材不是頂級的櫻花蝦,那東西這種小破店應該沒有渠道購買。但廚藝確實厲害,麵衣酥脆蝦肉極嫩,輕咬一口蝦肉真是粉紅色的,確如櫻花花瓣一樣。
有特殊的處理手法,這蝦肉在裹麵衣之前應該浸泡過某種香料濃湯,而麵衣也做過手腳,裡麵應該是加了……木薯粉?甜甜的滋味應該就是來自木薯粉。
很下心思啊,小處見大功夫。
她將書扣下放在了一邊,真來了興趣,開始曼斯條理吃了起來,而北原秀次看了她一眼——你剛才不是說胃不好不在外麵吃東西嗎?這死騙子!
不過人家點的餐就算倒了也不關他的事——他隻是為了賺錢才乾這個,沒什麼廚師的榮譽感——什麼也沒說,由著鈴木乃希出爾反爾。
鈴木乃希吃東西有點像隻小貓,小口小口吃得極慢,還誇獎道:“小瞧你了,北原同學,你確實是個不錯的廚師。”
北原秀次看了她一眼也沒道謝,而她繼續慢慢吃,仿佛還真是特意跑來吃飯的——她身後的桌子旁坐著一個麵無表情的西裝女,北原秀次看了兩眼,覺得八成是她的保鏢。
還真是個富家千金。
鈴木乃希吃完了一塊櫻花餅,臉上笑吟吟的卻心中有些驚訝和奇怪——心裡好舒服,有種滿足感,還有種精力彌滿的感覺,想抓緊做點什麼事,彆浪費了生命,錯過了生命中的美好。
她臉上笑吟吟的表情沒變,但開始仔細分析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有了這種奇怪的感受,但片刻後無果,隻覺得肯定和料理有關係。
她偷偷包起了一塊櫻花蝦餅,準備回去化驗一下,然後看向了北原秀次,看著他滿臉笑容的和一個女白領聊天,還推薦食補美顏的料理,很有掌櫃大將風範,更覺得奇怪了。
五個月前他們一起喝過下午茶,那時這家夥說是個單純的靦腆白癡少年也不過份,輕易就會被彆人左右思想,而過了五個月變得這麼難搞了?要是依五個月前的印象,自己演一場,流兩滴淚,這家夥已經應該聽話的像是家裡的汪醬了,自己一聲令下就該去跳油鍋……
是那裡出了問題?五個月時間變化這麼大嗎?言談舉止思維方式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投球極準,還有一手好廚藝,超乎意料的有趣,以前小看他了?是自己的同類?
鈴木乃希盯著北原秀次在轉心思,而北原秀次直覺相當敏銳,鈴木乃希注視他略久他馬上感應到了,直接轉頭望來,神情有些發冷,而鈴木乃希衝他嫣然一笑,輕擺了擺手,示意我一直都在哦,我就要是和你耗著,還要觀察你哦,你能拿我怎麼樣?
她這一笑倒讓北原秀次直接轉回了頭,而她繼續沉思——和預計不同,還以為是和那個弱智矮冬瓜交好才對自己態度大改,現在看看應該裡麵還有彆的事兒。
不是矮冬瓜在操縱他,而是他在操縱矮冬瓜,他們倆人之是他在說了算。
他們之間肯定發生過什麼事情,要詳細查一下了。
可以,自己這輩子還沒有想辦沒辦成過的事兒,挑戰總是有意思的。
…………
鈴木乃希一個人霸占了一個位子磨蹭到了純味屋要關門為止,冬美惡聲惡氣開始逐客,對她一晚占著位子很不滿,而她隻是向北原秀次打了個招呼:“明天學校裡見,北原同學!”
然後丟下幾張大鈔就走了,仿佛在這兒坐了一晚挺開心的,而冬美追出去給她找零錢,她在車裡擺了擺笑道:“給你的小費,矮冬瓜,多買點牛奶喝,每次看你這麼矮都覺得怪可憐的。”
“誰要你的臭錢,臭屁精!”冬美猛然炸了,直接將錢搗進了車窗,怒道:“這裡不歡迎你,以後不準來了!”
“那要不要明天我幫你做個拒客的牌子掛在門口?”鈴木乃希笑了兩聲,擺了擺手樂滋滋道:“晚安,矮冬瓜!”
轎車走了,而冬美在後麵衝她憤怒大叫道:“以後彆讓我看到你!”
她在門外叫罵了兩聲,回了大堂內,而北原秀次依舊在那裡擺弄他的鍋碗瓢盆,拿著鋼絲球非要刷得錚亮不可。冬美氣哼哼湊過去說道:“我好煩這家夥,你怎麼惹到她了?”
“不是說了嘛,她要重組棒球隊,要拉我去當投手……不過她說的話不可信,有彆的原因也有可能。”
“真想狠狠給她下巴一拳,這家夥比你還討厭。”冬美看鈴木乃希很不順眼,怒道:“喂,這事怪你,你得想個辦法讓她彆來了,害我心情一壞就是一晚。”
北原秀次點了點頭,柔聲笑道:“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處理的。”
冬美愣了愣,平時她說話很衝的時候,一般北原秀次不會這麼好說話的。她忍不住抬頭細看了一眼,懷疑北原秀次誤服了耗子藥,卻發現北原秀次看她的眼神很溫柔。
她頓時吃了一驚,“為什麼用這種眼光看我?”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和平時沒什麼區彆,還是老樣子,而北原秀次笑道:“沒什麼,就是突然發現你人還是蠻好的。”
冬美一瞬間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臉微紅,但馬上羞惱起來,大叫道:“廢話,我人當然很好,瞎子都能看到!”說完站在那裡她歪著頭哼哼了兩聲,心裡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扭著小屁屁去盤帳了——還行,這家夥總算知道點好歹了,明白自己人很好。
北原秀次微微一笑,這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啊!這死蘿卜頭確實是個小混蛋,脾氣差得要命,但和鈴木乃希一比,感覺突然有些可愛了……
鈴木乃希這種將彆人不放在眼裡,不顧彆人感受的樣兒,比死蘿卜頭討厭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