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乃希說著話又要去挽北原秀次的手臂,而北原秀次再次閃身躲開,皺眉道:“這是在學校。”
你當風紀委員會是擺設嗎?就連雪裡那種二哈派的都有三分腦子不敢在學校裡這麼乾!
鈴木乃希笑眯眯道:“你好古板啊,秀次,那帶我去吃飯吧?我還沒吃過食堂呢,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式島律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鈴木乃希,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和北原秀次這麼親密——他是知道鈴木乃希的,畢竟開學典禮上有介紹,國標智商測試高達160分的天才少女還是挺出名的,就是不知道私立大福學園從哪個角落裡將她拐了來。
而內田雄馬覥著臉打招呼,點頭哈腰道:“教練,您好。”他有點心虛,這幾天他四處痛罵過鈴木乃希虐待棒球隊全體,三天沒來搞不好是被天譴了。
這背後是罵得挺爽的,但萬一鈴木乃希要找他算帳那就不爽了。
這兩個人都知道鈴木乃希,也都懷疑她家裡長輩是大福工業集團本部的高層,頗有權勢,但卻沒想到這學校就是鈴木乃希的——鈴木乃希起了個假名,偽造了履曆來上的學,本名鈴木梨衣,就算理事長也隻當她是鈴木家的遠親,但很得會長的喜愛,所以才大開方便之門,直接把棒球隊給了她。
反正也是個一回戰就敗退的弱勢社團,再差還能差到哪裡去?能換鈴木乃希在大會長麵前提一句他的名字就算是賺大了。
式島律不像內田雄馬,並不太畏懼鈴木乃希,遲疑著左右看了看,問道:“北原君,你和鈴木同學這是……”
鈴木乃希張嘴就要笑著接話,估計又是些瘋言瘋語,北原秀次連忙攔住她說道:“阿律,原由讓內田和你說吧!你們先去食堂,我和鈴木同學單獨說兩句話。”
內田雄馬知道鈴木乃希這陣子正要捉了北原秀次去打棒球,看了看北原秀次臉色不太好,估計有些火了要開懟,連忙拉著式島律就走,賤笑道:“你們聊,你們聊。”
他把不情不願的式島律拖走了,而北原秀次轉身牢牢盯著鈴木乃希,平靜道:“鈴木同學,你已經打擾到我的生活了,我已經對你再三忍讓了,希望你適可而止——我不想和你多接觸,請不要再來騷擾我了!”
他這話拒絕普通高中女生來說是足夠了,但對鈴木乃希沒什麼用處,她依舊笑得挺開心,厚著臉皮說道:“但你救過我,我必須來找你報恩啊!你聽過仙鶴報恩的故事嗎?咱們按那個劇情來吧……”
北原秀次沒接話,隻是平靜注視著鈴木乃希,而鈴木乃希突然覺得身上有些發冷,漸漸笑不出來了,心裡明白北原秀次大概是真生氣了,連忙乖乖站好,輕聲道:“是阿盼拜托我來謝謝你的。”
北原秀次遲疑了一下,問道:“她……怎麼樣了?”
“昨天夜裡剛醒,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不過失血過多傷得很重,估計要臥床休息很久。”
北原秀次緩緩點著頭,沒死就不錯了,就算是他也不敢說被十幾二十個人圍攻還能毛發不傷的殺出來——要是能輪流單挑的話那倒不太要緊——阿盼說謝謝大概是在感謝北原秀次帶著鈴木乃希跑了,沒讓她出現更大的失職。
雖然不熟也沒說過幾句話,但他其實對阿盼挺欣賞的,至少那女人很講職業道德,做到了忠於職守。
他有些欣慰地答道:“那就好,也替我向她問聲好,祝她早日康複。”
“我知道了。”鈴木乃希應了一聲後笑吟吟說道:“除了我和阿盼,沒人知道那天晚上你出現過。”
北原秀次看過報紙了,在大報上那件事被定性成了黑幫之間的互相仇殺,彆說和他了,就是和鈴木家都沒關係,隻有幾份小報聞風捉影說了幾句,但第二天就全部閉了嘴。
想來做為關中經濟界霸主,大福工業集團還是頗有能量的。
現在又聽鈴木乃希這麼說,他更放心了,笑道:“那就好,你在外麵不安全,小心被人一槍打爆了頭,還是早些回家吧!”
鈴木乃希根本不害怕,笑眯眯道:“你不用嚇唬我,最近二三十年首相都享受不到被槍擊的待遇了,我一個財團繼承人更不可能。”
“總歸有危險,快點回去吧!”北原秀次想把鈴木乃希快點打發回家,緩和了這幾句,他的冷臉擺不太出來了,隻能改口想把她哄走,但鈴木乃希笑著說道:“已經沒事了!”
“嗯?什麼意思?”
鈴木乃希靠到了牆上,有些黯然地低頭笑道:“我被追殺,我父親沒管。相反,還壓製了輿論,最後算是我倒黴,成了無辜被卷入黑幫火拚的倒黴蛋——我父親連夜動員了集團的公關部五百多人,還親自拜訪了好幾位警界高層、本地大佬,隻是為了避免事情鬨大了,完全沒想到我真被人殺掉了會怎麼樣。”
北原秀次遲疑了一下,壓抑不住好奇心,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和你父親鬨翻了?”
鈴木乃希抬頭燦爛一笑:“對,他不管我,我隻好自己管自己了。我這三天立了遺囑,要是我非自然死亡了,我本應繼承的所有股份都無條件捐給國家和各種機構,市府、縣府都有份,愛知縣比較出名的宗團、政黨都沒落下,東京都和大阪神戶那邊我也分了一些過去。”
北原秀次吃了一驚,沒想到鈴木乃希能下這種決斷,不過他平時也有看法律相關的書籍,畢竟知法才能犯法,遲疑問道:“你沒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沒資格立遺囑的,這有什麼用?”
“但這可以給那些想插手大福工業集團及火土會的人借口,而且那可是一大筆錢,超乎想像的一大筆錢,總會有人想試試能不能弄點好處,畢竟我也十六歲了,也有自己的合法收入,說有民事行為能力也可以,在法律上可以扯皮的地方很多,更重要的是我父親也不是沒敵人的,就算拿不到錢,能給我父親找些麻煩他們也樂意去做。”
“嗯?那不是想殺你的人更多了?”確實是一大筆錢,僅鈴木乃希提過的名古屋重銀16%以上的股份就是個天文數字——愛知縣最大的私立銀行近六分之一的份額,或者其價值不該簡單用錢來衡量了。
“本來想我死的人就很多,不然我能被我外婆關了十六年嗎?現在再多點也無所謂了,而且我宣布了遺囑後,集團裡很多高層乾部都立刻打了電話過來,我好好哭了一場,然後他們就找我父親去說了。大家現在八成都在猜我父親要殺我,好完全霸占鈴木家,應該普遍都覺得他太貪心吧?”
北原秀次有點懂了,鈴木乃希這是硬往自己親爹身上扣黑鍋,她親爹沒想殺她,隻是置身事外,由著她自生自滅,而她也乾脆,不管誰要殺她,她一概算到她老爹頭上,那回頭她一死,彆人就有推翻她老爹的借口了——大福工業集團好歹也是鈴木家的祖業,集團中肯定有鈴木家不少親信,可能隻是坐了冷板凳而已。
就算動搖不了她老爹的地位,估計也是一場大風波,讓財團人心離散崩成幾塊都有可能。
鈴木乃希笑顏如花,自己很樂,“我就算死了也要給他們留下爛攤子,我老爹想等我自然病死我沒意見,但他又不管他那些情婦,那我就逼他管好了,看他是想要安安穩穩等我死還是想我馬上死了惹出一大堆麻煩事兒。”
北原秀次低頭琢磨了一下,覺得鈴木乃希這方法也算置死地而後生了。她身子骨不好,老媽20多歲就過世了,而她老爹還不到四十歲,估計熬死兩個她都夠了,與其冒著巨大風險引來群狼環伺,不如耐心再等個十年八年的——反正她老爹本來就說了算,標準的人生贏家,大權在握正得意呢——依她老爹的立場,等她自己掛了是最好,隻是他那些女人們等不了了,很想入主鈴木家。
而另外那些有可能享受遺產的人,也不一定會真下毒手來殺她,畢竟殺了她後肯定是常年累月的法律扯皮,最後卻可能一文也得不到,同時還會被為了自證清白的鈴木老爹瘋狂追咬,一個弄不好反而給鈴木老爹做了嫁衣,成全了他完全控製鈴木家,那考慮到風險和收益的話,真不一定會乾,或是一心盼著彆人乾,好自己趁機撿個大便宜,那各方算是成了一個互相製衡的狀態。
北原秀次想了一圈沒想到什麼太大的問題。這是個陽謀,雖然仍然有著極高的風險,但這世上什麼事沒風險呢?公平的說,想破死局引入第三方進行牽製確實是個不錯的想法。
他由衷讚歎道:“很厲害。”
鈴木乃希笑吟吟道:“當然很厲害,我老爹快氣死了,上門隔著通話器罵了我一頓,我就一直哭,連大門都沒給他開,反正我也不吃他的不喝他的,我外婆給我留了一大堆人,還有九個大型基金接收分紅自行運作,收益都挺不錯的。現在啊,我猜我父親八成在找他那幾個情婦算帳呢,瞧瞧是誰在給他找麻煩——最起碼這段時間我壓力會小多了。這會兒我被殺了,不是他乾的也是他乾的。現在他應該是最盼著我彆死的人了。”
北原秀次無語了片刻,問道:“你的意思是……你還要繼續來學校?”
“看心情哦,有時來有時不來,我想過過正常人的生活,我家的醫生都說不好我還能活多久。”
北原秀次皺眉看著她,淡淡道:“彆說謊了,你身體是不好,但如果沒有意外,十年之內應該不會死。”
鈴木乃希吐了吐舌頭,“是嗎?這可真是個好消息,不過十年後我也才二十六歲……二十六歲就死了也太可惜了,這世界我還沒有好好看看。不過也行吧,我們家的人長壽的差點活到五十歲,夭折的更多,我起碼能混個平均值。”
她笑著說話,但身子一個勁貼著牆往下溜,北原秀次連忙扶了她一把,問道:“怎麼了?”這家夥身上毛病真多。
鈴木乃希有些虛弱地笑道:“我低血糖犯了。好心人,給我口飯吃吧?我三天沒好好吃東西了。”
北原秀次舉目四望,他不信鈴木乃希會自己跑出來,準備把她保鏢叫來把她弄走,但卻覺得手背上一濕,這才發現鈴木乃希睫毛上突然掛上了淚珠……
他分不清這是演技還是她其實真在傷心,畢竟剛剛經曆了巨大的家庭變故,而鈴木乃希含著淚笑著繼續央求道:“好心人,可憐可憐我吧,我都這麼慘了,給口飯吃吧!”
北原秀次歎了口氣,還是準備把她的保鏢叫過來,但這時雪裡拿著一疊信拎著便當盒冒了出來,好奇的看了看鈴木乃希,向北原秀次問道:“她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