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秀次一直懷疑小蘿卜頭內分泌失調,所以總長不高,性格也格外急躁,就像是從出生就固定在了更年期,呈現出明顯的多血質性格特征。
她是那種行動比腦子快的人,其實她還是講道理的,有時腦子一熱胡亂發完了脾氣,事後總是會偷偷後悔,暗地裡偷偷彌補一二——讓她當麵道歉她也拉不下那個臉,隻能死死硬撐著,裝出蠻橫無禮的樣子。
當然,這也是她最令人討厭的一點了,像個狂躁症患者,憋屈了伸手就亂打人北原秀次理解,但也不用客氣,直接就把她按在了地上,但萬萬沒想到她會嚎啕大哭起來。
北原秀次有些訕訕的鬆了手,他有段時間教導冬美劍術,沒少打她,但她咬著一口小奶牙從沒哭過,而這猛然哭起來,讓北原秀次感覺有些手足無措——他缺乏應對女孩子痛哭流涕的經驗,而且反省一下,感覺把一個女孩子腦袋隨手就按在了地上,確實也有點不太妥當。
這種理沒法說,男生打女生,這猛一看,男生起碼也得先理虧一半了。
他鬆了手,冬美也沒再亂發脾氣,就鴨子坐在地上越哭越傷心,抽泣個不停,小臉上梨花帶雨,鼻子上也吹起了鼻涕泡,隨著哭聲高低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破了就馬上又吹起來一個,狼狽得一塌糊塗。
北原秀次無奈的坐在旁邊相陪,但看了一會兒,感覺還不如冬美伸著兩根小短腿躺在地上拚命踹他呢,他們之間關係奇特,打了不止一次了,但這種剛開打就哭了的情況確實沒有過。
他看冬美哭得特彆傷心,有點想伸手輕輕抱抱她,好好安慰安慰她,但兩個人的關係還沒親密到那種程度,隻能掏出了疊得整整齊齊的手絹,遞給冬美示意她擦下眼淚和鼻涕。
冬美根本不接,她已經自暴自棄了——反正也不是沒在這小子麵前哭過,那就痛快哭吧!擦什麼擦,我就是這麼難看,你想笑就笑好了!
北原秀次無奈,歎息一聲,隻能自己拿著手絹給冬美擦起了眼淚和鼻涕。
他不怕人家和他來硬的,就怕人家和他來軟的,他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打不怕,哭反而有點慌了,而冬美剛才腦袋被按在地上,沾了些泥土,再配上淚水,頓時臟兮兮的,越抹越多——她淚水超級足,好像突然成了水做的女孩子,一時根本擦不完。
冬美也不反抗,任他擦,隻是抽泣著低頭看了一眼手絹,發現上麵一道一道黑痕,頓時仰頭恨恨望向北原秀次——你又打我,你老是打我,今天還把我臉按在了泥地裡!
北原秀次也無辜的看著她,你先動手的,你不動手我能還手嗎?但這種情況下,冬美都哭得開始打嗝了,他還是先道歉了。
這沒辦法啊,自己雖然占理,但生為男人,有時候真的沒辦法!畢竟雖然經常兩個人鬨點彆扭,但實際上也不是仇人了啊,朋友性質更多一些。
這把朋友打哭了,怎麼想也不是個事兒。
“抱歉!”北原秀次儘量放柔了聲音,“我最近一直在練習合氣道,大部份是本能反應,不是存心的。”
冬美哭得一哽一哽的,拒絕接受這個理由,看了看北原秀次乾淨整潔的校服——這還是我給你洗的,我給你熨的,連線頭都是我給你剪的,你這死沒良心的東西,我心情不好,你就不能讓讓我嗎?
你是男人嗎?我又沒想真打到你,我隻是太鬱悶了而已!你身手比我好,我根本也不可能打中,你躲開不就完了,用得著還手打我嗎?
她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彆指望女生哭的時候講理——而且她本來心裡就因為雪裡不聽話的原因很委屈了。
她恨恨望了北原秀次一會兒,猛然一頭向他懷裡鑽去,拿著小臉在他懷裡拚命蹭,拿著腦袋拚命鑽。
你這壞人,讓你打我,讓你打我!你不是愛乾淨愛整齊嗎?我看你怎麼乾淨,怎麼整齊!
你弄哭了我,你也彆想痛快!
衣服是我給你洗的,我給你熨的,還給我,還給我!
你有本事再打我啊!
冬美拿著頭臉在北原秀次懷裡一陣亂蹭亂鑽,把他的校服上蹭滿了清水鼻涕和眼淚,甚至把臉上那點灰也全蹭上去了,而北原秀次遲疑了一下,輕輕擁住了冬美小小的肩頭,把她腦袋輕輕按在懷裡,柔聲道:“心裡難過,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場吧,沒關係,也沒人會笑話你!”
這死蘿卜頭有萬般不好,但對妹妹弟弟們是儘心儘力的,雪裡犯拗了,她應該心裡很委屈吧?她應該感覺長久以來的付出沒有被得到理解吧?
發發脾氣也應該,哭一陣子也應該,畢竟才十六七歲,要換了一般家庭,這年紀哪有這麼多委屈這麼多煩心事?
這小蘿卜頭也真算是很不容易了,負擔了純味屋的後勤雜務不說,在家裡還乾著幾乎大部份家務,對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來說,這真的真的很厲害了。
偶爾遇到不順心的事,她是有權利好好哭一場的,隻要有眼睛有腦子的人都不會覺得可笑!
北原秀次以為冬美隻是心裡難受過頭了,想借個肩膀靠靠,痛痛快快哭一場,而因為兩個人的身高差,結果隻能鑽到自己懷裡了,還弄臟了自己的衣服,但他不介意,他有輕微潔癖但能分清場合時機,真要是情勢所迫他也能睡又臟又臭的茅房,現在小蘿卜頭哭得傷心,他並不在意衣服被弄得一團亂。
他輕輕擁著冬美,拿手在她背後順著氣,繼續柔聲道:“哭吧,好好哭一場,把心裡的不痛快都哭出來。”
好好發泄一下吧,而且哭泣可以讓人類心態恢複平靜,算是最佳的減壓方式之一了。
冬美腦袋鑽在北原秀次懷裡愣住了,自己報複他,他怎麼沒打自己?出什麼事了?
她吸著鼻子哽著氣,一時弄不明白出什麼情況了,總感覺哪裡不太對,而且又感覺到北原秀次的大手還在她背上一上一下撫摸著——在占自己便宜?
但北原秀次的懷抱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自己依偎在他懷裡特彆安心,一瞬間似乎都放鬆了下來,而背後的手移動也很規律,感覺又不太像占便宜。
她抽泣著偷眼望向北原秀次,而發現北原秀次臉上有著淡淡的同情,也沒有低頭看自己,隻是平靜望向遠方——從她的視角看,突然感覺北原秀次特彆高大,特彆強而有力,特彆成熟可靠。
她拿腦袋拚命鑽北原秀次的動作繼續不下去了,靜靜趴在他懷裡,聽著他強而有力,十分緩慢的心跳時,安心感越來越強。
好像是這樣的,有他在自己就特彆安心,感覺隻要有他在,自己就永遠不會被逼到絕望的困境……這家夥好的時候也是真的好,但混蛋的時候也真是夠混蛋的,你就不能一直好好的嗎?
這家夥要是能學會哄人就好了,能說兩句甜言蜜語什麼的,也彆整天瞧不起人,好像比自己強好多的樣子,動不動就說教瞎指揮。
不過好像確實比自己強一點點了,雖然也不太多……但你就不能偶爾誇誇我,就不能彆那麼爭強好勝,偶爾能對我低次頭,讓讓我什麼的……
冬美本以為她惡心北原秀次就是兩個人進一步開打的宣戰書,但不料北原秀次完全沒想打的意思,不由也漸漸安靜了,而北原秀次等她哭聲完全消失了才把她從懷裡扶出來,柔聲問道:“心情好點了嗎?”
冬美歪著頭也不敢看北原秀次,聲若蚊蟻一般說道:“好點了……謝……謝謝你!”
北原秀次低頭看了她一眼,隻能看到她的發旋——這小蘿卜頭是真的矮——根本沒聽清她說什麼,有些困惑的皺起了眉頭,問道:“你說什麼?”
冬美歪了會兒頭,仰起了小臉,不高興道:“我說……我說謝謝你了!”
北原秀次無語了,你丫這是道謝的態度嗎?這蘿卜頭總是死性不改!
但他看著冬美的小臉,看她一對月牙眼都哭得臉腫了,眼角還有淚痕,倒也沒計較,拿著手絹給她輕拭著殘餘淚痕——大多數這會兒都在他身上了——輕聲道:“不客氣……”
他剛準備提議兩個人先回去,卻警覺的轉頭向前飼養區門口望去,發現有三個女生正驚訝的掩著小嘴站在那裡,手裡提的草料都掉了,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三個女生也是一年級的,隻是社團活動沒意思,準備回家時路過這裡準備進來看看小動物,沒想到看到了一年級的名人正在偷情。
兩個人都坐在地上,男生半擁的姿式,低頭間嘴角是溫柔的笑意。女生頭發紛亂,眼睛紅腫,耳朵發紅,衣服也有些發皺,正忙著整理,而且地麵上更是好像有人打過滾——這也太引人深思了,細細一想,可以發散的空間極大,大概能寫三本倫理劇、五本校園戀愛劇以及畫七本本子。
三個女生震驚完了,發現北原秀次注意到她們了,一個本能就鞠躬道:“對不起,打擾了!”
另兩個愣了愣,毫不猶豫拖起同伴就逃,一個嘴裡道:“北原同學,我們什麼也沒看到……”
另一個嘴裡道:“你們請繼續,我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高中還有這樣的事嗎,好刺激啊!
她們三個女生像是被狗追一樣直接逃了,北原秀次甚至沒認出她們是哪個班的,而冬美整張臉都漲紅了,整理好了頭發衣服,站起來悶悶說道:“我回家了!”
她心裡害羞極了,有點想發火,但這會兒發不出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發,拎著書包當先就走,等走出了飼養區,發現北原秀次跟在她身後,連忙用書包護住屁屁,羞惱道:“你……你跟著我乾什麼?”
北原秀次無語了,我也回家啊,我現在住在你家裡,你忘了嗎?
冬美也反應過來問了一句傻話,側了身低聲道:“你去棒球部吧!”
北原秀次訝然問道:“我去那裡乾什麼?”
冬美站在那裡矮矮小小,歪了會兒頭,低聲道:“去看著雪裡,她就算不懂事,那也是我妹妹,我不能不管她……但現在……還是麻煩你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