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咱們中出了個叛徒(1 / 1)

日本金融廳,簡稱FSA,前身是1998年成立的金融秩序委員會,僅是為了應對98年的亞洲金融風暴以及收拾後繼爛攤子而成立的臨時部門,但隨後又經多方博弈,多次更名和職權變化,最終在2001年成為首相官邸直接下轄的金融業監管機構。

98年的亞洲金融風暴導致日本好幾家大銀行破產,把日本政府搞的焦頭爛額,當年就換了兩個首相,根本不敢再信任大藏省了——大藏省現在隻負責金融業宏觀政策,監管權完全移交給了金融廳。

在當前來說,金融廳的其主要責任在於確保日本金融秩序穩定,保護存款人、保單持有人、有價證券投資者的利益,順便促進全國金融業的發展,而丹羽亞利香就是金融廳檢查局派到東聯的特彆專員——東聯這幫鼠輩,有沒有拿著國民的存款在胡作非為?放貸時有沒有中飽私囊,謀取私利?是不是根本沒有有效履行國有銀行對重點行業的扶持作用?

沒有?我看未必啊,拿你們的存檔資料來,我要研究研究……

所以說,金融廳就是所有銀行的婆婆,沒事就要來挑挑刺,抓住小尾巴就開始往銀行臉上糊巴掌。從02年開始,日本乾銀行的就沒有不恨金融廳的。

各種檢查,組團來群毆半年一次,日常也有人跑來要看這看那的,存了心就是要找麻煩,一但抓住點問題,隨後就是大規模的檢查整改團撲上來,比禿鷲都狠——以前大藏省監管時多舒服,你好我好大家好,換了金融廳,看誰都是國家蛀蟲,真是恨不能將銀行從業人員全殺了。

北原秀次得到武村洋子的提醒,覺得不太對,抓緊時間用手機給自己科普了一下,頓時頗為無語了——自己這是到東聯來實習的,乾了三四天,實習成東聯的對立麵了,這真是世事真雞兒太奇妙了……

但這會兒他已經被扒掉了藍色工裝,重新換上了黑色西裝,而換衣服這點時間,辦公桌都給他預備好了,就在丹羽這急性子老娘們兒的旁邊,根本無從拒絕。

丹羽坐在那裡繼續翻閱文件檔案,和她收集的資料做對比,同時對武村洋子說道:“我要的數據呢?你馬上再去催一下!”

洋子連話也不敢多說,掉頭就去催了——她是東聯的職員,隻是倒黴被派來臨時聽從丹羽的吩咐,伺候著順便監視,而做為銀行職員,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和丹羽擰著來。

朝庭派下來一條狗,到了地方上那也是天使,隻能軟抵抗,萬萬不可當麵硬頂。

丹羽又將半人高的文件夾向北原秀次一推,命令道:“速讀這些,將有疑點的地方給我列出摘要。”

北原秀次看了看她,伸手摸起筆就開始乾了——他來東聯實習,東聯把他派到金融廳專員身邊當助手,這程序沒毛病,合情合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乾活吧!

但他看著看著就投入進去,皺著眉頭認真翻查,不時還在網上搜一搜主動對比,感覺比丹羽還上心。

他這輩子抓了一手好牌,基本相當於天聽了,要想過的比一般人好,那真是輕輕鬆鬆簡簡無比。

比如他可以把自己鍛煉成頂級運動員,隻要悠著點兒彆發力過猛給人弄去科學解剖了就行,收入自然肯定極高,又或者他可以成為一家生意極其火爆的餐廳老板,日進鬥金同樣不成問題。

但是!

牌麵如此好的情況下,為什麼不去嘗試胡一下國士無雙呢?能胡國士無雙,為什麼要胡混一色之類的呢?甚至要是胡成了屁屁胡,那他都不會原諒自己!

他想嘗試著去碰觸人生三大極致,也就是權傾一時、富甲一世、青史留名,那就離不開了解這社會上的方方麵麵,了解各種組織形勢是如何運作的。

比方說,如果打算創業的話,怎麼管理人員?怎麼組織團隊?怎麼確定公司構架?是扁平化的好還是金字塔型的好?搞生產的話,如何管理庫存,怎麼整備形成流水線?基層管理人員該怎麼培養?如何控製工人的薪酬和福利待遇?該怎麼和銀行、工會打交道?

這些不是看一眼書就能會的東西,更不可能像遊戲裡那樣點兩下鼠標就大功告成了。

真想做做點實事,隻想是沒用的,當然要去了解,去學,去計劃,然後才輪到去執行。

隻是他現在還沒完全考慮好他將來要乾什麼,準備以什麼為突破口,畢竟常立誌不如立長誌,有些事決定了就要義無反顧,百折不悔的拚命努力,所以寧可確定目標以及做計劃多花點時間,也不能腦子一熱就直接開乾,那等激情消磨完了,怕也就剩下個爛攤子了,時間精力全部白白浪費,太不值。

所以現在正是他吸收養份的時候,算是發育期,而丹羽這婆娘雖然沒禮貌又性子急,但她提供的這些資料很多都是普通人平時接觸不到的,深入到了日本工廠、公司甚至是國外企業的各種細微之處,真的很寶貴,為此替這婆娘打點白工根本不算什麼,一般人想要這機會還沒有呢!

北原秀次是個做事專注的性子,腦力全開,不停將處理好的文件附上摘要遞到丹羽的案頭,而丹羽性格和他差不多,工作急中帶細,飛快把對比過的資料分成三部份:沒問題的,有小瑕疵但無傷大雅的,疑似有貓膩的——第三部份很少,而且這需要再仔細研究,多方查探才能確定。

而北原秀次雖然頭腦敏銳,查閱外文資料也快速,但專業知識不足,有不少些地方搞錯了,丹羽倒也沒生氣,反而抽著空給他簡單講解幾句——北原秀次智力是沒問題的,不但一點就通,還能舉一反三,馬上不再犯類似的錯誤。

當然,更專業的判斷還是由丹羽完成,他還是助手的角色,順便充任半吊子翻譯。隻是他這個助手越乾越合格,丹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這小子很不錯啊,怎麼淪落到了去乾派遣工的地步?找份小語種翻譯工作也比乾雜活收入多一倍吧?是涉世未深,沒人指點嗎?

她腦子裡這念頭轉了轉就又丟到了一邊,打算回頭有機會再和北原秀次談談,當前還是任務要緊——在東聯當派遣工,不如等完事兒了跟她回金融廳當編外人員算了,這小子是個可造之才,估計是學曆不行才成了這鳥樣。

他們倆在這裡忙的全神貫注,武村洋子透過格子間的夾縫觀察了北原秀次一會兒,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小子是不是蠢到冒泡了?你哪頭的啊?咱們磨洋工就行了,你用得著表現的這麼積極嘛?咱們可是領的東聯的薪水,不是金融廳的!

她馬上行動起來,去茶水間衝泡了兩杯咖啡,裝了一碟奶油泡芙,然後送到了丹羽亞利香和北原秀次案頭,溫婉笑道:“丹羽專員,北原桑,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吧?”

丹羽脾氣是急了點兒,對任務也重視,但也不是全無人性,看了一眼咖啡後向北原秀次說道:“你累了可以休息一刻鐘。”

北原秀次正看得投入,原來製造業的利潤是這樣的啊,這以前還真沒聽說過,但製造業是低潤行業,那利潤去哪了?在社會中,財富的流轉是以什麼形式進行的?

他腦子轉的飛快,急於尋找答案,隨口就答道:“我不累。”

“那繼續!”丹羽是個痛快人,馬上又低下了頭。

洋子臉上笑容僵了,想把咖啡澆到北原秀次頭上。你小子立場也太不堅定了,說叛變就叛變了,以後還想不想在東聯混了?

她僵著臉挪了挪步子,把咖啡放到了北原秀次的桌子上,儘量不露痕跡地小聲強調:“北原桑,咖啡放在這裡了,醒醒腦子才能更好的工作。”

重點在於“醒醒腦子”和“工作”,現在北原秀次能拿餅乾磨一天的牙,搞不好東聯能給他開三薪發獎金——東聯不是不重視查處違紀現象,設立的審核部就是專乾這個的,武村洋子就是其中的一員,但自己人查自己人沒關係,家醜外揚就不好了。

北原秀次訝然抬頭,看了看洋子這嬌俏白領的表情若有所悟,但馬上笑道:“多謝武村前輩了,但我不喝咖啡,一般隻喝茶。”

他是喝茶不喝咖啡的,很多人認為這是一個性質的飲料,但其實不是。

一般情況下,同體積的咖啡所含的咖啡因是茶的兩倍以上,而茶除了含有咖啡因外還含有抗氧化劑——抗氧化劑會減緩人對咖啡因的吸收速度,所以茶對大腦的喚醒作用是持續而緩慢的,有利於長時間工作,而咖啡的喚醒作用疾來疾走,醒的快,困的更快,事後疲倦加倍,還有輕微成癮性。

做為一名嚴格自律的五好少年,北原秀次不喝咖啡隻喝茶,同時他也明白武村洋子在暗指什麼,但他無所謂——東聯派他來當丹羽助手的,既然他來了,那他就要好好做事,這是原則問題。

更何況他應該算是東聯的半個客人,但卻給踢去乾苦力活兒,僅次於刷馬桶,更是白白浪費他的時間,某種意義上這也是種羞辱和傷害,根本沒有待客禮義之說,他還心裡憋著氣呢!

把我隨意踢來踢去,根本沒拿我當過正兒八經的實習生,這會兒又暗示這暗示那的,話都不敢說明白了,你們當我是泥捏的啊,一點脾氣也沒有?是任你們操縱的木偶?

你們是拿我當過客人還是自己人?

北原秀次在這裡裝不懂,而丹羽抬眼望了一眼洋子,命令道:“給我們泡茶,然後去做你的事。”

洋子不敢再說什麼了,更不敢把咖啡澆到北原秀次頭上讓他醒一醒,端著咖啡灰溜溜走了,而丹羽又深深望了北原秀次一眼,誇獎道:“你不錯,很不錯。”

有能力,有膽氣,明事非,是個人才,回頭弄回去給自己當長期助手確實不錯。

北原秀次啞然一笑,他根本不算銀行業的人,也不靠東聯過日子,這婆娘還沒弄明白,而且他覺得堅守本心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在做好事,萬一能幫東聯查出點兒什麼,也算幫東聯挽回點兒損失,對東聯整體是有益的——估計會被金融廳罵一頓,麵子會受損,但有毒瘤早割了好,長痛不如短痛,比捂著強。

他也沒解釋,隻是謙虛道:“丹羽專員過譽了,我……”

“抓緊時間工作!”

北原秀次話又沒說完,頓時心裡一陣好不舒服——沒經曆過的人很難體會那種說話總被人打斷的憋屈感!

你丫不是在金融廳是太討人嫌,然後給踢出來當專員吧?

北原秀次深吸了一口氣才把那股莫名煩躁壓了下去,重新埋頭於文件堆裡,而洋子上了茶後,躲回了格子間,開始向上級報告——不好了,課長,咱們中出了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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