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爾托莉雅麵無表情的對著羅真做出質問時，在場所有的圓桌騎士亦是紛紛都將目光投至羅真的身上了。
高文的眼中儘是嚴肅。
阿格規文的眼中儘是陰冷。
崔斯坦沒有睜開眼睛，但不知為何，竟是可以讓人感覺到其目光的存在，裡麵透露出來的是令人不喜的憐憫。
至於莫德雷德，眼中更是張狂及猙獰，連臉上都攜帶著放肆的笑容，如同隨時有可能朝著羅真撲上來，一劍砍下他的腦袋一樣，危險到了極點。
圓桌騎士們就有的對羅真的回應進行著觀望，有的對其投來極其明顯的敵意。
“前輩...”
瑪修忍不住緊了緊握著羅真的手，心跳也是再次加速了起來。
其體內，一股名為憤怒的情緒在噴發。
隻是，那很明顯不是瑪修的感情。
瑪修隻能繼續抑製著它。
而羅真，卻是依舊那般平靜和冷靜。
“敵人...嗎？”
羅真便漠然出聲了。
“視情況，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如此直言不諱的回應，讓周圍劍拔弩張的氛圍渾然一滯。
緊接著，隱晦的殺氣開始襲來，籠罩在羅真的身上。
顯然，羅真的回答，已經讓周圍的圓桌騎士們將其視為敵人了。
唯有阿爾托莉雅，不但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還似重視一般，目光變得深沉了一些。
羅真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麵對眼前的女神，毫不畏懼的做出宣言。
“我所為之事，相信獅子王陛下不會不知道，就是拯救人類史，拯救人理，因此才跨越眾多特異點，抵達這裡。”
羅真便直視向獅子王。
“為此，我想以迦勒底的禦主，人類史唯一的代表的身份質問你。”
質問什麼呢？
“你為何要建立聖都？”羅真極為冷靜的道：“如果僅僅是為了從這個特異點的異常中保護人類，保護難民，那不應該進行什麼儀式，篩選什麼擁有純淨的靈魂的個體吧？”
以聖都的寬廣，容納這個特異點內所有的人類或許很難，可若是與山之民那邊分攤開來，那就並不是一件難事了。
然而，聖都卻僅收容什麼擁有純淨靈魂的人，這首先就令人費解不說，而且對方還與山之民為敵，敵意濃鬱到乃至不惜在荒野裡狩獵對方，這種做法，實在過於殘暴。
“還有，這個特異點的〈聖杯〉應該在你的手中吧？”羅真毫不客氣的道：“你已經得到了特異點的〈聖杯〉了，如果是為了維護人理，那你準備怎麼處理〈聖杯〉呢？”
如果阿爾托莉雅是為了維護人理才降臨的存在，那她應該做的不是占有〈聖杯〉的力量，還建造起這麼一座聖都，自命獅子王，做出安邦立國的事情。
不管是英靈還是神靈，終究已經不再是現世的存在了，他們隻是過去的亡者，不應該過於乾涉現世的倫理，更彆說這個特異點不過是一個即將崩潰的時代，根本不長久，在這裡建國安邦，實在太奇怪了。
如果對方僅僅隻是為了在自己等人前來之前安置難民，隻不過是想暫時做個心安理得的工作，那還情有可原。
可是，阿爾托莉雅的所作所為，卻無處不在透露著，她，絕對不是為了短暫的安寧才這麼做的。
所以...
“你到底打算做什麼？”羅真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疑惑，道：“對於我來說，你到底是友還是敵？”
羅真就完全攤牌，一點都沒有隱藏的意思，哪怕眼前之人乃是大不列顛的傳奇王者，已經神化的女神，羅真亦毫不畏懼。
而他的這番姿態，換來的不僅僅有圓桌騎士的殺意，還有不少人的敬佩。
以一介人類的身份，麵對堂堂騎士王以及女神，居然能夠做到這般堂堂正正，不卑不亢，絕對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連圓桌騎士們在麵對阿爾托莉雅那浩瀚的神氣的時候，心中的弦都是緊繃著的，羅真卻是完全視若無睹，單單是這般表現，那便足以讓身為騎士之人予以敬佩。
隻是，敬佩歸敬佩，騎士終究還是忠於主君的臣下。
若是羅真與阿爾托莉雅為敵，圓桌騎士們必定還是會拔劍相向，並毫不遲疑的砍下對方的頭顱。
相比之下，阿爾托莉雅對羅真的態度真的很超然，無悲無喜，不惱不怒，始終高高在上。
旋即...
“古往今來，人類與神靈之間的關係就一直都糾纏不清。”
阿爾托莉雅以虛無縹緲的口吻，這樣子開口了。
“人類有的時候會祈求神靈的庇護，卻又有的時候會反抗神靈的意誌，有的時候是友，有的時候又是敵，哪怕神代已經湮滅，神靈已經離開了現世，人與神之間的糾葛還是一直都存在。”
“人與神之間的關係就終究還是非比尋常，人從來都離不開神的庇護，神也同樣離不開人的信仰。”
“而我，曾經為人之王，現為天之靈，在魔術王為了自己的野心而燒卻人理，毀滅人類的狀況下，為了人類，給未來留下些許希望，自然便是不得不為。”
阿爾托莉雅便回答了羅真的問題。
“我想做之事乃是人類的福音，所為之事亦是為了人類，除此之外，沒有第二個目的。”
這麼說著，阿爾托莉雅卻完全沒有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的想法。
“你是人理最後的維護者，更是人類最後的禦主，能得兩位神祇庇護，想必在人類之中也是特殊的個體，因此，我招待了你，讓你進入了這個聖都。”
“你是我認可的訪客，若是想留在聖都，圓桌騎士會代替我歡迎你。”
“如果你想要〈聖杯〉的話，我也可以給你，隻是不是現在，而是在一切結束以後。”
“言儘於此，好好考慮吧，人類。”
留下這樣的話，阿爾托莉雅轉過身，如一陣光影一樣，消失不見。
““““恭送王！””””
圓桌騎士們這才低頭恭送。
震蕩整個王座的神氣，就這麼消失不見。
羅真便目送著阿爾托莉雅的離去，什麼都沒說，陷入了沉思。
至於瑪修，則是緊緊的按住自己的心臟。
在那裡，一股莫名的悲傷在彌漫。